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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脉。清岚带着江蓠往山脚走。越往里路越不好走,羽林卫在前方开道,清岚护着江蓠,走得很慢。“我们去哪?”江蓠疑问道。她不是没有走过山路,只不过也未走过如此荒无人烟的,连个路也没有。清岚小心地牵着她,道,“我带你去见父亲。”江蓠神色便肃穆下来,温顺地跟着清岚走。费了不少功夫,清岚才找到那一处荒坟。当初叶筠最忠心的几个亲兵,拼死抢夺他的尸体,然后将叶筠葬在了此处,不敢立碑刻字,只弄了一个无名的木碑。如今木碑早已腐朽,坟头几经雨水的冲刷变得十分低矮,荒草杂树又长了上去。清岚看着坟头,长长吐出一口气,眼露悲痛,低沉道,“父亲,我带蓠儿来看你了。”江蓠顿时心酸,跟着清岚喊了一声,“父亲。”没有让旁人插手,清岚独自一人一棵棵拔掉坟头的荒草与杂木。江蓠心疼,要帮他,清岚道,“小心弄伤手,这等粗活我来做便行。”江蓠忍着动感与心酸,吸了吸鼻子。这是上辈子她一直未曾知道的,清岚的伤与痛。这辈子,她一定要对清岚更好。待坟冢清理干净,清岚和江蓠并肩跪下,在坟头缓缓磕了三个头。“可是要为父亲迁坟?”江蓠问道。清岚摇了摇头,都说入土为安,何况叶筠下葬时没有条件准备棺木,清岚不打算为父亲迁坟,只命人将坟头仔细打理,修葺墓碑。碑是双人碑,一个是忠义公叶筠,一个是柔嘉公夫人叶明氏。清岚主动向江蓠解释,“母亲她……在皇陵,我得为母亲迁坟。”老皇帝恬不知耻,以丽妃的名义将他母亲葬在皇陵。清岚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不管,所以他母亲的坟,是非迁不可的。江蓠没有再问,温柔点头,“好。”留下部分羽林卫看守坟地,清岚将江蓠带回了国师府,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往皇陵。因为老皇帝还想着死后与明氏合葬,因此明氏的陵墓未曾封死,取出明氏的棺椁便不那么困难。三日后,清岚回来接江蓠,和江蓠一道,送母亲的灵柩去与父亲合葬。江蓠看着明氏的棺木。明氏是以皇妃的规格下葬的,棺椁十分华贵。清岚命人将层层的外椁去除,只留下最里面的棺来。江蓠十分理解清岚的心情,他并非不尊重母亲的尸身,而是知道母亲的遗愿,不想她被老皇帝赋予的华丽棺椁侮辱。这样最简单的一层棺,才是和叶筠最配的。午后队伍到达,叶筠的坟旁已经新挖了坑。清岚命人将明氏的棺放入,然后和江蓠跪在了墓碑前。“爹,娘,大仇得报,你们可以安息了。”清岚低声道。江蓠无言地在一旁,默默烧着纸钱。晚间两人回到国师府,疲惫的清岚搂着江蓠,终于睡了个好觉。江蓠不忍打扰他,任他搂着。第二日江蓠猛地惊醒,第一时间感觉到,身旁的躯体烫的不似寻常。扭头一看,这人眼睛紧闭着,眼角都红了。江蓠连忙伸出手,一探他额头,果然是发热了。以往这人总给她强悍的感觉,处处体贴照顾她,如今连轴转了好些时日,心头重担放下,居然病了。江蓠立即起身,喊来画屏与红樱,“皇上病了,你们去打水来。”两人迅速去了,江蓠穿好衣服,径直去了药房,给清岚抓药。伤寒发热如何治疗,她自然娴熟,很快抓好了药,命下人去厨房煎着。回到房间,水已打来,画屏与红樱却各自站着,未有动作。江蓠诧异道,“怎不给皇上擦脸降温?”画屏为难道,“主人一向不喜我们近身。”想想清岚不喜人触碰,往日洗漱都是自己来,婢女们顶多递一递帕子,江蓠默然,走过去绞了帕子,弯下腰,轻轻给清岚擦脸和脖子。感觉到脸上的触碰,清岚睁开眼睛。江蓠凑近,低声道,“你病了。”清岚点点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江蓠。他自然清楚自己生病了,也知道为他擦脸的是江蓠,否则只怕早将人打飞出去。江蓠看他薄唇干得起皮,又命红樱倒水来,亲手一勺一勺喂给他喝。新皇帝难得十分配合,一时竟显得乖巧。江蓠莞尔。哪知很快清岚笑了起来,道,“我的蓠儿当真贴心,娶妻当如是。”嗓子有些沙哑,戏谑的意味倒是很足。可见有些人即便病了,本性亦是不会改的。江蓠幽幽看他一眼,不做声,继续给他喂水。万公公抱着一沓奏折进来,道,“皇上,今日的折子……”清岚揉揉额头,有些无奈,“放着罢,一会儿再处理。”万公公便小心地将奏折放下,转身出去。清岚朝江蓠感叹,“这皇帝当真不是好做的——你扶我起来。”“是有些难做,待一切进入正轨,应当会好些。”清岚的辛苦江蓠看在眼里,口中心疼地应着,扶着他手臂,助他起身。清岚眼角瞧着江蓠心疼的模样,忍不住一笑,故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江蓠身上。江蓠察觉他的故意,面上幽幽看他一眼,心里却十分包容,任他靠着,用力扶他起身,给他披了一件衣服,又在他身后塞了两个靠枕。清岚转头看着案头的一大叠奏折,叹气。江蓠道,“一会儿我读给你听,省得你带病伤神。”清岚笑道,“我的蓠儿世上一等的好。”江蓠幽幽看他,看着看着,笑了起来,拿他没办法,转身去给他拿洗漱的工具。等到用完早膳,熬的汤药也好了,江蓠舀了一勺,轻轻吹凉,送到清岚嘴边。哪知煞气那么重的一个人,居然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皱眉道,“苦。”年少时清岚也曾因意外受伤而喝药,那都是面不改色一口喝掉,如今怎么娇气起来。江蓠无法,只能命人寻来了蜜饯,拈了一粒,喂到他嘴边。清岚看看蜜饯,又看看江蓠,不吃那粒蜜饯,凑到江蓠耳边,低声道,“你亲亲我,便不苦了。”江蓠的耳根顿时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病人guntang的气息熏的。她下意识地看向待命在一旁的红樱与画屏,回头皱眉道,“不行。”清岚便道,“那我便不喝了。”江蓠又羞又气,放下手中蜜饯,“你又不是幼童了,怎么如此耍赖。”清岚含笑轻飘飘道,“我本就不是好人,耍赖也不意外。”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拿了一本奏折看,竟是真的要将耍赖进行到底。江蓠气结,放下手中蜜饯,在扭头就走和妥协之间犹豫,最后她悻悻道,“你们两下去罢。”谁让这人难得病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