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她的眼

    开学那天坐在教室里，梁澈感觉自己背火辣辣的，回头一看是温淅，视线胶着。

    温淅，初中三年他见过她好多回，每次都是在笑，不是自己讲完话哈哈大大笑，就是弯着月牙眼听人讲话，眼珠子滴溜转准备伶牙俐齿，想出些乱七八糟的话跟人抬杠。好几次站楼道上跟人聊天，隔着半层楼梯就忍不住听她怎么个语不惊人死不休法。

    回过头，倒是不躲着他的视线，放了个暑假配了副笨笨的黑框眼镜，笑眼藏在反光的镜片后面。小鼻子小脸，戴副占了半张脸的眼睛，像个卡通人物。

    梁澈回应了她的招呼，之后熟络起来得很自然，温淅叽叽喳喳但是却不聒噪，白天在学校在面前晃荡，周末拿到手机微信也是叮叮当当个不停，什么奇怪的段子和视频，听到的好听的歌都往聊天记录里倒。为什么是周末才有微信，因为温淅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和自制力，觉得自己带手机必会被抓，周一到四晚上手机都锁起来。

    见天地跟温淅混一块儿，梁澈发现她虽然她咋咋唬唬的，一逗就爱害羞，而且还会梗着脖子撑下去，体育课完撩衣服秀腹肌就有想逗她害羞的意思，天知道他掀起前一秒脑海里闪过了过多少想法，最后一个念头是刚打完球，肌rou充血应该还可以吧。

    头回干这种事儿，梁澈脑子里也短暂地断了个片，逗完温淅她回的啥也没听清，就一块儿走回教室了。

    之后两天温淅找他的频率显著降低了，梁澈心想不会踩过线逗过头了吧，气氛怪怪的，决定晚修看看什么情况。

    九点半晚修结束，教室里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涌出去，梁澈想着收拾一下东西和温淅一块下楼，趁这段聊聊看她这两天啥情况，回头准备叫她。

    温淅还在位置上没动，对着数学作业最后一道题苦想，梁澈坐到她旁边位置看她做到哪儿了。温淅一看他坐下，把卷子放他面前，摘下眼镜，揉了下眼睛。

    梁澈看了两眼知道她卡哪儿了，准备给她讲。看她揉完眼睛，估摸着是困了，像猫洗脸一样搓了几下脸，塞到耳后的头发掉了几撮下来，咦，倒是少见地把头发披下来了。

    学校一般不让披头发，估计是借女生宿舍洗头了，借着晾干头发的名义搞自己喜欢的发型。温淅的头发黑又亮，没染烫过的头发，泛缎光。搓完脸，温淅转头看他，没有镜片阻隔的眼珠子也是黑又亮，眼里映出日光灯的反光。梁澈感觉自己坠入这双眼睛里，这副眼镜真是讨人厌，让一双明珠蒙尘。

    或许是眼睛太累了，温淅听他讲题的时候也没戴上眼镜，得凑近卷子看，头挨梁澈的脸比以往近，近得闻得见她身上的香味，钻进他鼻子里，和她头顶的碎发一起若有若无地让他鼻子有点发痒。

    梁澈三两句点了下题的关键，温淅就通了，大概写了一下打算回家再继续，把卷子放进包里。他一看，好家伙书包里三四个文件袋，温淅还在把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文具袋放进去。

    “嚯，”梁澈语带笑意，“大学霸今晚是打算回去挑灯夜战呀？”

    “哼，不像你两手空空，脑袋也空空。”温淅单手捞起包，准备胯肩上。

    “怎么刚给你讲完题就翻脸不认账了，小白眼狼。”梁澈拿过包，“沉得慌，给你背到楼下吧。”

    “谢谢梁老师哈，”温淅属于包里东西没有东西就没有安全感，也不想梁澈帮她背引人注目，“我自己背啦，一起下去吧。”

    一起走到楼下，梁澈就往宿舍方向走了，刚走进宿舍楼就被同班男生搂住肩膀，“澈哥，有情况哦～”语气贱兮兮的。

    “什么有情况？”

    “微信红包收看绝美照片。”男生扬了扬自己的手机，跟温淅相反，这哥不带手机上课就浑身不舒服，没事总爱拍人黑历史，“下晚修拍的哦。”

    “我看看。”梁澈被勾起好奇心。

    “ok，支持先看后付哈～”男生把手机照片递到梁澈眼前，是刚他教她数学题的时候抓拍的。

    照片看角度是从教室门口拍的，刚好顶上有盏灯照下来，像专给他们两个打的，两颗头挨得很近，温淅手捏着眼镜，看题看得很认真，刚好抓到他看她的时候。

    草，拍得怪好看的，梁澈掏出长袖外套里的手机发了个红包出去，“照片发我，”顿了顿，“要原图。”

    洗完澡躺在床上，梁澈把照片存下来，又看了几眼，虽然知道她工作日都不怎么用手机还是发了条微信给她：“回到家没，背着那包回到家还有力气学习吗？”

    “学ing”

    “形而上学   不行退学.jpg”

    梁澈倒是没想到周三夜晚温淅会秒回，翻了个身，回信息：“早点睡吧。”

    “下周期中考了，有点紧张。”

    “周五考完，周六你生日诶。”

    “你有啥安排吗？”

    梁澈回“没有啊，回趟家，跟家人吃个饭吧。”

    “好的呀，把我周一再把生日礼物给你。”

    “我去背书了～”

    梁澈把照片发过去，“xx瞎拍的。”

    “温同学不要打疲劳战，建议早点休息。”

    “哈哈！”温淅回，“谢谢梁老师答疑解惑。”

    “收到，晚安啦。”

    “晚安。”

    梁澈其实没有那么想和家里人一块儿过生日，只是本能地觉得如果当天见到温淅她会抢先自己一步做点什么，感觉还是他自己主动点比较好。

    又翻了个身，把照片设置成和温淅聊天框的背景，抓了两把头发，打开淘宝开始研究。

    期中考九门流水似的，很快考完。周六，温淅没睡懒觉起了个早，给梁澈去了条生日祝福微信，考完没睡懒觉的原因是——眼镜店，急性子怕镜片要折腾，当天拿不到。

    她选了副金属不规则框架眼镜，衬得她脸秀气小巧，温淅凑近镜子看，越看越满意。

    那天收到梁澈照片，她审阅了一番：特意跑去朋友宿舍洗的披肩发，ok；脱掉眼镜凑得更近，ok——嘶，这副眼镜！温淅秀眉拧在一起，这副眼镜，达咩！

    老老实实复完习考完试，就火速来践行她的换眼镜大计。

    刚考完大考的周一，松散得很，温淅和梁澈下晚修在400米跑道散步，她从包里掏出给梁澈的生日礼物，一只手表，和她戴的是同款不同色。

    温淅伸手把包装好的礼物递给梁澈，梁澈欲接，她突然把拿礼物的手缩回，换了空着的手搭在他手心。温淅抬头，直直地盯着她。

    “梁澈，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

    梁澈早上上学就发现她换了副眼镜，镜片很薄，镜片后面的眼神真诚又炙热，他又想起那天晚上日光灯落在她眼里的样子。

    他轻哂，是真的拿这个急性子一点办法没有。什么告白计划，什么鲜花礼物情书，他没法冷静安排，没法抗拒这样一双眼。

    他反握住她的手，“要，我喜欢你，”牵住晃了晃，“告白这件事应该我来做，之后都让我主动吧。”

    什么鲜花礼物情书，什么告白，以后让他慢慢给，一直送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