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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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接连遭遇打击,桀骜不驯的妖猿也拼了命了,到最后赫然自爆了元丹,借着暂时的惊天神力,冲破星斗大阵薄弱处,带着一身伤,洒落满路血,凄凄凉凉遁回了山林。 “棋差一招啊!”看着妖猿消失的背影,刘义成慨然叹息,“惠妃,你的指挥是不错的,战法灵活多变,只是……过于灵活了,失了星斗大阵厚重沉实的根基呀。” “是啊,星斗大阵,根基不动,二十八宿轮番绞杀方是正理。为了攻杀,过于偏颇某一方,就会露出破绽,给敌人以可趁之机,还是皇上征战四方,看的通透!”惠妃无限敬仰,陡然跪倒地上,“惠妃斗胆,求皇上一事!” 章六十 天子龙云,举头三尺帝气山 “爱妃快快起来,有什么事需这般与我说?”刘义成大是讶异。 “家中有三个后辈,学了点粗浅技艺便不知天高地厚,不晓得皇上之高屋建瓴,对皇上策略胡乱评议,现被禁卫军关在了刑部大牢。还请皇上法外开恩!”柔美高贵的女子,俯首不动,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刘义成一愣,摇头大笑:“惠妃呀惠妃,你这求情的法子还真是婉转呢!” 可不婉转么,这惠妃,名义上在说家中后辈的事,实际上却是借星斗大阵纵跑妖猿的道理,劝谏刘义成,对四边不能太偏颇,南宫擂开到了洛阳城,其余三家,至少他们陈家,是有不满的。 劝谏归劝谏,惠妃也很讲究技巧,给皇帝奉了顶高帽子,只说皇帝什么都懂的,是家中后辈不懂皇帝雄才大略,难明圣心。 “好罢,放了,放了!”刘义成摇头哂笑,洞悉惠妃之意,吩咐下方,“传令下去,把刑部大牢里陈起、陈雷、陈过那三个小子放了。” 惠妃谢恩叩首,情不自禁凛然,连那三个孩子名字都记得,皇上显然是放在心里的,这是在敲打自己呢,今日若不用这婉转的法子,结局真的难料…… 那南宫家,圣眷真就如此之盛?还是这南宫擂,有甚不为人知的隐秘?惠妃轻蹙娥眉。 不管暗地里怎样的勾心斗角,田猎继续,玉辇上下,仍旧一团春风和气,禁卫前后,重又千骑簇拥高牙,在这神都苑中,浩浩荡荡行去…… 此情此景,普通人或许不见,然一些启了灵目的修真,或是年纪尚幼先天未闭的孩童,来此定然可以看到,玉辇上空,数百米的地方,有一朵彩云紧紧相随,玉辇停,彩云停,玉辇行,彩云行。 这等彩云,凡俗称之为天子龙气,代表着上天对世间帝皇的认可,还有些自封的炼气士风水师,号称可以改变龙气扭转天运,但实际上…… “诶,你说,这人间帝王,看起来威风八面不可一世,出一趟门,兴师动众的生怕遇刺,家中不靖,和枕边人都得勾心斗角,头上还有我们镇着,必将像常人一样生老病死……过的有什么意思?” 实际上,那彩云中,却有人端坐,且不止一人。 看起来形似彩云的东西,其实止下边云潮翻滚,上面却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好端端一处庄园摸样。 说话者扒开了庄园地面,向端坐不动的另一人说道,彩云,也就是俗称的天子龙气上,于是便出现个微不可见的小洞,洞中有目光灵动,好奇的向下窥望。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另一人峨冠博带,容貌奇古,说话之际气息吞吐,波涛般灵光在他周身聚散离合,仿若潮涨潮落。 “李古衣,你们这些逍遥派的,净会拿老庄来糊弄人,就跟少林寺那班和尚拿经书来搪塞一样一样的……”话者一身道袍,道袍上面分阴阳,绘四象,定八卦,一个词来形容最是妥当——道貌岸然,其形如词之本意,其性如词之贬意,天造地设。 “阿弥陀佛!”黄钟大吕般的佛号从远方禅房传来,如在耳边,“张亘水,背后不说人非。这帝气山乃中古练气士共铸,聚揽五气,比之洞天福地也就略逊一线,其精纯还犹有过之,不趁此机会炼化灵息,窥甚帝皇家私?” “道一和尚,你们佛家讲究跳出五行外,斩断是非根,我道家却是需得入世炼心的……” “你才斩断是非根,你们全家都斩断是非根!”道士话音未落,和尚勃然大怒。 “和尚,你犯了嗔戒了,哈哈,小心火烧功德林,百万障门开呀!”道士哈哈大笑起来。 天子真龙气,实乃灵云帝气山,天下间知道此事的,除了大派宗门耄宿,寥寥无几。 帝气山上,和尚道士的嬉笑怒骂继续,他们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地面上的帝皇,却并没有注意,远方,神都苑尽头北邙山上,也有两人,正居高临下的俯瞰他们。 “那妖猿,精足血满,神完意足,确是阵魄上品,除它之外,祭阵还缺何物?”一男子,魁梧傲岸,气宇轩昂,目视新始皇与帝气山方向,挑眉问道。 “其余材料皆已齐备,阵灵三魂七魄也满,只是三万阳刚血尚欠一万,三万阴绝魂则差两万。”其身后人躬身答道,普通人的气度,普通人的面孔,连衣服都是普通的灰麻衣物,若走入人海,就如水滴入海,踪影不见。 “南宫擂后,阳刚血必全,至于阴绝魂吗,早已准备妥当,只要收集齐了阳血,你自然知道那两万阴绝魂在何处。” “明白!那属下这便去cao办。” “去吧!”魁梧男子点头。 灰衣人躯体一震,身影如雾消散,仿佛融进了空气里,眨眼间了无痕迹。 魁梧男人仍然不动,只是深深注视着新始皇玉辇方向,目光闪烁,也不知心中想些什么,过得片刻,干脆屈腿盘膝,澄心定意呼吸吐纳起来。 山风吹拂,林间枝叶簌簌而动,唯独此人身周,山风避而不入,似乎自成一方天地…… 章六十一 初选五关,别有玄机 洛阳城热闹空前! 南宫擂尚有月余,洛阳城大大小小书楼茶馆里,翻来覆去已经尽是幽州古道里,北方边军与牧州军、鬼骑军大战的段子。 一个个幽燕军年轻将领的名字被人们反复传颂,而假若此人又刚好是南宫擂出身,就更有的可说了…… 当初参加的哪一年南宫擂?遇上了哪几个强手?最终排名如何?入了幽燕军哪厢哪营哪都?参加过哪几次攻防战? 待到赛期还有半月,天津桥南北开始搭台,就更热闹了,每日捧猫遛狗观摩的人不知凡几,将天津桥南北大街挤的水泄不通,车马无法通行,店铺只能关张,到最后,擂台竟建不下去,只能变更地点,重新搭建在了洛阳南城门外。 因了南宫擂的关系,就连神都洛阳最传统盛大的牡丹花会,都虎头蛇尾的草草结束。 刘火宅与风萧萧,就在这样的狂热气氛中,来到了城南的报名处。 当他们挤进汹汹人潮,不远处城民自建的高台上,一出《南宫坡引水灌定州》正落幕。 南宫擂确是人人都能参加,但只限于初选,过了初选,领到正选凭证,才能上台坐擂,或是进行挑战。 初选共五关,第一关叫翘关,需得举起十钧木桩;第二关逾高绝远,需得翻过丈高矮墙,跳过两丈宽沙坑;第三关叫抻弓,连开二石硬弓一百下;第四关叫走马,跟骑兵奔驰二十里而不落后;第五关搏兽,则是对战一只猛兽,不过不是寻常猛兽,而是只机关兽…… 跟朝廷武举如出一辙,只是去除了射术部分。 难度并不高,rou身内息双二重就稳能过关,如刘火宅、风萧萧这样的双三重,绝对是其中佼佼者。 唯一提升难度的,是所有五项必须接连过关,不许间断,若不然,只有弃权或者从头来过。 不过这点拔高,于刘火宅与风萧萧实在不算得什么,轻而易举,两人就过关斩将,来到了最后一关。 这初选还真有点意思……一掌将扑来的机关兽拍趴,四肢pia开【山东土话,和女友上床,便说“把腿pia开”】,刘火宅体味着气息翻涌,暗暗寻思。 五关测试要求一气呵成,看似提升了难度,他却看的分明,无论那木桩里,还是矮墙中、沙坑底、弓身上、马甲间、机关兽身……都有淡淡的,虽然轻微,却确凿的气流涌动,与金刚、纯阳两符表现不同,气息相类。 刘火宅不知波动为何而生,却知其效果——舒活筋骨,催发气血。 一些普通参赛者,实力本来不够,如果能咬牙坚持,在这波动影响下,常常也能一气呵成。 四下里,诸如此类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人人都以为自己超常发挥,撞了大运,只他晓得,根本就是莫名气息作用的结果。 思忖之间,一名匠师与他擦身而过,入场后幽怨的回望一眼,机关兽四肢大开趴在地上,意味着最重要几个关节粉碎,意味着短时间内无法修复,意味着修复需大费手脚…… 正好风萧萧也从另外一场出来,身后匠师投来同样幽怨的眼神。 两人相视而笑,忍俊不禁,携手来到了最后一关。 没错,过了第五关,还有一关,这第六关不在五关内。 南宫擂人人可上,也有条件,过五关是条件一,条件二则是——年龄! 参加南宫擂的,必须是二十五岁以下,且还没过今年生日的年轻人,幽燕军只收少年雄杰,大过二轮的,一盖不要。 就在两人来到关前的时候,正有一人被把关的军士架出来:“军爷,军爷,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是前半夜生的,今天生日,时辰还没到呢!您……您几位再给查查?” “时辰没到?你的日子却到了,朝廷的紫薇盘不会有错,说你过了就是过了,快走!快走!”左手的军士不耐烦挥手。 “你的生日时辰我们不管,一切紫薇盘作准。兴许,是你爹妈记错了日子,回去查查吧。”右手的军士语气稍微客气一点,不过手上一点也不客气,和同伴携手一荡,将人扔出几丈远,“下一个!” 下一个便是刘火宅。 验血关,其型似中军大帐,帐外旌旗飘扬,帐内金碧辉煌,地上铺着波斯毛毯,墙角堆着刀枪剑戟,壁上悬着花鸟字画…… 居中一红花梨木老桌,铺着镂空绣的锦缎,上搁铜制的罗盘,后面是仰躺在胡椅上的一个年轻将官。 屋中的布置,不中不洋,不文不武,不伦不类,叫人一入屋中,便觉得满身的别扭,压抑感陡然袭来。 “弄破指头,滴血到紫薇盘上。”感觉到刘火宅进来,将官头也不回,仰面朝天道,“你是自己咬破呢?还是给你把刀?” “不用!”内息入上臂,尺泽、外关、内关、劳宫、十宣……刘火宅欲以气息刺破皮肤,激出体血,这是内功第四重的最基础应用,倘若换一种方式,便叫做自断心脉,最痛快方便的自杀方式,不过,气息尚未离体,他陡然一个激灵灵冷战。 这房间的别扭,他以为是源于布置,催发内息后他才骇然发现,房间里有与外面一模一样的波荡存在,且比外面更剧烈,也更隐蔽。 一身活泛泛的内息,根本不用催谷,自己就撒着欢的向指尖涌去,给刘火宅感觉,只要刺破指尖,一身精血便会瞬间喷涌出去。 那还了得?刘火宅心中醒然,慌忙阻下如脱缰之马奔腾的内息。 他的内息,就算走入岔路都可瞬间恢复,何况眼下并非走岔,只一转念,滚滚欲沸的气息便平息下来,不再蠢动,刘火宅面色不动,捉起边上一刀,割指滴血入罗盘。 血入罗盘竟不散开,而是凝成一颗颗血珠,在盘上滴溜溜打转。 “好了,通过了。这是你的初选凭证!”抖出符纸,沾了罗盘上一珠血,将官把符纸递给刘火宅。 这就行了?看着渐渐泛起灵光的符纸,刘火宅迷迷糊糊出了大帐。 下一个轮到风萧萧,他心中疑惑,便在帐外盯着。 俄顷之后,风萧萧吮着手指出来,面色如常,问她有否异样感觉,茫然摇头,刘火宅也只得将疑惑压下,以为自己多疑。 他不曾注意,不远处,胖乎乎仿佛面团般的少年,穿一身管事的衣服,咬牙切齿、刻骨铭心的望定了他,俄顷返身而去,一瘸一拐步入了大帐。 章六十二 城郊演武,南宫擂台开 “咚!咚!咚!咚!……”洛阳城郊,牛皮战鼓声惊天动地。 双持镔铁点钢枪的幽燕兵,列成齐齐一线,钢枪平托胸口,他们的身体组成了长刀,而他们手里的钢枪,就是那刀锋。 “喝!……杀!”令旗划落,十人队伍疾奔向前,钢枪是正方直刺,气势是一往无前! 十人的队伍,硬是造出了百人、千人冲阵的气势。 “嗵!”接连的爆裂声响成一片,呼吸之间幽燕兵已奔到二十步开外,钢枪落到十具木桩假人咽喉之间,将木桩头颅爆成碎屑,飘扬散落。 “好!”观者欢声如雷,仿佛看到了幽燕沙场,看到了幽燕军与牧州军、鬼骑军大战的画面,一个个热血澎湃,青筋暴起血脉贲张,忘形只知欢呼。 又有十人一列的弓兵,策马前后排成一线,打平昌南门百步外自西向东驰过,城门正处前后,他们弯弓搭箭,平射一箭,抛射一箭,反手一箭,马腹藏箭,连珠三箭,并指三箭。 白驹过隙的一瞬间,六种射技,十箭连射! “咄!咄!咄!咄!”平昌门边,有如人大小的一排十个标靶,飞快的从上到下插满了箭支。 城墙两侧,骑兵过道之后,尤其是城墙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箭支只是刚落,已经有好事者飞快探头出去俯视报数。 “甲靶十箭,全数中的!”“呼隆……”此起彼伏掌声。 “乙靶十箭,全数中的!”“呼隆……”此起彼伏掌声。 “丙靶……零箭,无一上靶!”一片寂然,直到…… “丁靶……二十箭,这个这个……”轰然大笑,遍及洛阳内外。 此刻正是辰时,朝阳初升,辰时末巳时初,南宫擂就将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