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9）

    第九章

    2021年8月13日

    随着时间的推移，爸爸和mama办理离婚手续的日子也终于提上了日程，找了个民政局上班的时间，她们最终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作为财产的分割，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只留了mama的名字，并且在我的争取下，爸爸也没有表现的很绝情，又给了mama打一笔离婚分手费。

    母亲还是难过的不得了，她主要是舍不得我。

    这件事情的过错并不在她，但起因却是由她而起，当然这都是许久之后我才发现的。

    只是当下我并不了解那些缘由，母亲是倔强的人，她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方式，我不想去怪她什么。

    但她自己却并不一定这样认为，她多少还是害怕我会误会她的，她表现的很伤心，起初的几天还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

    我有几次去卫生间的时候路过mama的房门，有发现她在屋里隐隐哭泣，但是当我要去关心的时候，她却又表现的没有什么。

    大人的世界有时候也会这么矛盾。

    其实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清晨，有的人留在昨天了。

    mama不想让我看到她脆弱的一面，也不想让我有所困扰，她需要点时间自我排解。

    加拿大在学制和学期方面与我们国家有所不同，他们那边秋半季学期开学的比我们要早一个月左右。

    所以我去往驾校更频繁了，终于又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考完了全部的科目。

    舒展颜和我都比较顺利，拿到驾照的时候，为表感谢，她还单独请我吃了一次饭。

    都是熟悉的朋友，我也就没有拒绝，谈话中当得知我要出国留学，她表现出一丝的惊讶，再听说我是和罗婉一块出国，更是露出了一个我没有读懂的表情。

    她对我表达出了祝福，我也听说她报的是本地的中科大，而且作为第一批志愿已经被录取。

    中科大是名牌大学，能进这种学校里的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我也回祝了她。

    于是相互勉励学业有成、事业有成。

    当拿出驾驶证给罗婉看的时候，我确实给了她一个惊喜，前后差不多也才一个月甚至不到，她直跨我神速。

    只是当了解到我是和舒展颜一块报的名，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她还是好像有些微微不悦，爱吃醋，这真是女生的通病。

    这些天也没少得了和罗婉在一起，自从巢湖回来后，我就带着她一起去学校办理学籍证明，拉各种成绩单，还一块到海关部门办理了出国护照，把所有需要的手续都提前办妥。

    这期间老爸也很关心我，不时询问我准备的进度，他还提前联系了旅居加拿大那边他的一位老朋友，提前给我找好了学校附近的租房，又将业务的重点也对准了加拿大那边有关的贸易，并且很可能他也会跟着在那边办事停留一段时间。

    离出发的日期越来越近，mama的情绪有所转变，没有再躲在屋里伤心难过，而是突然变得再次关心起我来。

    她好像越来越唠叨了，总会找着各种时间，像个老妈子一样没完没了的交代我这这那那的。

    像是感冒发烧了应该怎么办，吃饭要注意饮食规律，在学校别学高年级的学生打游戏等等，以及mama以后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长大了要学会自理云云。

    mama又把我当成了没长大的孩子，家庭中，来自母亲的爱一般都会比父亲要细腻直接，我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宝贝，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mama就是mama，就算她说的再多，甚至今天说完明天又会提醒一遍，我也没有觉得烦。

    她是那样的苦口婆心，我是甘愿做她的一只小羊，因为一旦出国留学，意味着以后这样的情况也不会多了。

    mama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跑到菜市场买各种食材，然后变着花样，做各种各样的饭菜给我吃。

    听说西方人四季都只有汉堡包，母亲总会吐槽外国人没吃的，所以她脑海里能想到我喜欢吃的东西都做了个遍，害得我又长了好几斤rou。

    她还在网上给我买了一台小巧的华为笔记本，在她心里，这可能算是某种补偿吧。

    家里有一台台式的电脑，但很少有人用，爸爸手里倒是有笔记本，但那是他办公用的，其实我早都和mama央求过，以前她是以不能耽误我学习为由拒绝了，不过到今天总算兑现了。

    比较意外的，她居然还选了一条项链，要我找机会送给罗婉。

    mama还真是贴心，记得有一次聊天时，她好像问过我有没有送过定情礼物给罗婉，还别说，虽然喜欢罗婉那么久了，我还真的没有送过她什么比较贵重的东西。

    mama是真的怕我不懂这方面啊，她的眼光不错，选了一条水晶色的项链，上面有一颗小小的心形钻石挂着，晶莹剔透的颜色，散发出一种纯洁的光芒。

    我才只是一个高考毕业的高中生，自然是不懂这个，mama为了表示她选的好看，自己还不忘象征性的带上了给我展示一下。

    那银色的钻石项链，戴在她优雅的玉颈上粉耀生辉，心形钻石一直垂到酥胸的地方，晶莹的光泽隐约映在胸前吹弹得破、娇嫩无比的雪肌玉肤，

    再配上一头如云的乌黑秀发自然写意地披散在肩上，直显得人美项链也美。

    从我的这一个角度看向mama，真是大饱眼福，因为此时mama那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着，我比她高半头，刚好可以看得到内里那无显的光景，雪白的冰肌玉肤，深邃的沟壑是那么吸引人眼球，当然也就是一下，mama便本能的伸出一只手挡在了胸前。

    她轻轻地摆弄了一下波浪卷发到脑后，好让我能完全看得清她脖子上项链的样式。

    戴在mama身上当然美到极致，我点点头表示很满意，于是mama就解下来重新放进了盒子里。

    她叫我要选个好日子送给罗婉，可以是某种节日，也可以是对两个人比较有意义的日子送过去。

    并且怕我不知道的一样，还不停告诉我，女孩子一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反正她能想到的，要我以后都注意点。

    mama知道我没有经验，这是在教我啊，我很受用。

    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她刚刚戴项链时，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不见了。

    这意味着她重新回归到单身女性的角色，也意味着谁都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了。

    这本来没有什么，可是想到此我居然会有些，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当然希望以后的人生路上，能再有一个人爱她宠她把她捧在手心上，但又怕mama被人骗了，毕竟我妈是很窈窕贤惠的女人，想占她便宜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想归想，可我是她的儿子，在两性生活上也没法去怎么样帮助她，只能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时刻关心一下mama。

    mama为我做了很多，我也开始关心mama起来，询问她以后一个人要怎么过、有没有什么打算。

    但母亲总是表现出不让我担心的样子，我只能不好意思的又问她会不会重新找对象，因为我知道以她现在的条件，只要她想，外面追求她的人还是会很多的，不过mama只是莞尔一笑，还拍了怕我的脑袋，叫我不要多想。

    出国前，我和mama一块，还去乡下看了外公和小姨。

    mama的老家是在舒城县，那里有一个叫万佛湖的地方，没错，mama就是水边长大的。

    所以她有着水乡女子常见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双眼皮，白皙的皮肤，有灵气的神韵，还有那似水的温柔。

    mama一家四口，记得外婆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所以只留小姨和外公还在，小姨比mama小有两岁，她也有个好听的名字花姠媛。

    小姨嫁的是县里的公务员，膝下有一个比我小三岁的表妹。

    听说我们从合肥过来，小姨早早的就带着表妹也来到了外公这里。

    外公早年是有点文化的人，他身上的书生气很浓，符合他那个时代的特征，从文化局退休下来以后，他就喜欢上了回到乡下湖边的生活。

    据说这里是他曾和外婆定情的地方，所以老人家喜欢这里的环境，mama和小姨也就没有阻止。

    湖边盖的是两层小楼，临水而居，外公的日常多是钓鱼，散步和品茶。

    闲情逸致的生活下，外公为人比较乐观，所以他的身体一向很好，而且往来的朋友客人啥的也不缺。

    虽然不是在山里，但这也真是一处避世的好地方，我不禁想到了自己，以后老了也定要找一处这样的地方来生活。

    表妹刚上高一，已经出落的水灵灵的了，她完全遗传了女方的条件，一看就知道将来会是个大美女。

    小姨和mama是亲姐妹，都是家乡数一数二的美女，并且她们两个虽然不是双胞胎，却长的很像，尤其是身上的气质还有那说话的声音都万分相似。

    记得小时后有很多次，只要她来我家做客说话，我就觉得是在听母亲说话一样，也只有大了才勉为分得清她们两个，如果换做陌生人，那几乎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回到真正的家里，两位美妇不在是人前的人妻人母，她们是女儿、是大姑娘，她们亲自下厨，为一家人准备了丰富的一桌饭。

    这样能团聚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常见，外公高兴之余，还拿出了他自己酿的葡萄酒。

    每人倒了一杯，表妹起初不太愿意喝，还是外公说有养颜的功效，她才也跟着喝了下去。

    至于mama和小姨，她们肯定从小就是喝着长大的，当然早就习惯了这个味道，带着怀念也乐得每人喝了一点。

    饭桌上最少不了的还是我家的话题，这么大的事情，mama也不可能瞒外公和小姨，他们自然是把老爸数落了一阵。

    「你出嫁那会，你母亲就找人给你算过卦，那时候那个老先生已经九十多岁了，他说你有情劫，命中注定婚姻不会平顺。在当时李蓝星一看就是稳妥的孩子，所以我们就谁也不信，一直都到那老先生又活了十年去世的时候，你们一家依然过得美满幸福，所以想着人老了总有煳涂的时候，也就留了面子没宣扬他是招摇撞骗，可是没想到啊，这又过了十年，还真被他算中了……。」

    外公小酌着美酒，用着他这

    个年龄看透世事的语调继续说道，「不过大幺（注：大女儿的意思）你也不用太难过，那算命的老先生也说了，你的下一次姻缘才是你的宿命，你的业障和福源都在下一个人身上，你只需要坦然的接受就行……。」

    呵，我心里一惊，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老妈可从来没对我说过，我不禁好奇，连手上的筷子都停了下来。

    「爸！」

    见我张着耳朵，大有仔细在听着的意思，mama显得非常不好意思，也有点紧张，儿子面前说这样的事情，做母亲的确实会觉得不太好，所以她就在在外公面前娇嗔了一句，像撒娇一样表示不满。

    见mama冲了他一下，外公也回过神来，连连陪陪笑呵呵起来，「好好，忘了外孙还在，喝多了，就不说了。」

    然后外公就只顾继续喝酒了。

    外公说完，接着就是小姨开炮了。

    她把我老爸骂了一顿，还把一些平时看起来不起眼的旧账也翻了出来，大概是替mama感到可惜和不值，嘴里不住的骂我老爸不知道珍惜、不是个东西。

    要是外人这样说，我自然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就算是老爸千万不该，那在人子面前也不能这样说个没完啊，但现在有mama面前，而且她们都是长辈，我还真一个屁也不敢放。

    但小姨说着说着就没谱了，把mama猛夸了一顿，还建议mama趁着年龄不算晚，赶紧再找一个要紧，并说只要mama有意愿，她可以介绍认识的人过来。

    唆使我mama再嫁他人，我心中微有不悦，还好mama目前也确实没考虑，她不假思索的回绝了小姨，外公也呛了小姨一下，小姨这才闭了嘴。

    她们最后又都把视线转到了我身上，要我以后对mama好一点，我想我又不是白眼狼，对mama好那不用说也是自然的。

    外公在湖边种了许多果树，因为知道我要出国了，回去的时候，让我摘了许多新鲜的带回去。

    回家的路上，出于特别的好奇，我还是忍不住的问mama，外公说的算命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mama的表现好像有点含含煳煳，并且不知是她不敢还是不愿怎么的，就是不肯和我谈这些。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来了兴趣，感觉都已经出离好奇了，总觉得她是有意想隐瞒我，直到最后拗不过我才只言片语的透露了一点。

    「那算命先生和你外婆原是朋友，你外婆又是比较封建的人，所以经常会找他给我和你小姨算各种卦．．．．．．。」

    mama说来说去也并没有比外公透露出更多的信息，最后为打消我乱想，还说什么她不信这个云云，「小潇也知道mama不信这个的，就像你们年轻人追捧的星座学一样，看似放之四海而皆准，其实又很不准，只是抓住了人们的心理作用罢了．．．．．。」

    mama就像个老道的长者，耐心的给我解释着，不过想想她说的还真的是这样。

    就像网上以前看到过有人预测地震的微博一样，都是事后翻出来被大吹一波，觉得发微博的人很牛，但只要细想一下，其实互联网上每天都有人发这种类似的东西出来．．．．．．我本来已经信了老妈的话，要不是捕捉到mama眼角那微不可查的一丝漂浮眼神，差点就上套了。

    还是太年轻了啊，论套路我真斗不过mama，看来她说的也不全是实话，mama太狡黠了就会欺负我这个老实儿子。

    不过她不愿意说就不愿意吧，毕竟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也就没有在意下去。

    提前三天订的机票，进入了出发倒计时，mama对我越来越温柔了，有好几次她晚上趁我睡着了过来给我盖被子，守在床前一坐就是大半夜，慈母心肠，我不是没有发现，只是没有刻意打破就是了。

    一直到我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母亲还不忘来给我整理行李。

    她帮我迭衣服放进行李箱里，帮我整理各种证件到背包里．．．．．．mama悠悠的手上做的很慢很仔细，只是想尽量多和我说回话，一直到晚上很晚了，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我的房间。

    爸爸去加拿大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交代了飞机抵达后的联系人和联系方式，还说了路上需要注意的事情，但是却没有亲自送我。

    第二天反而是母亲送我到新桥国际机场的，到达航站楼的时候，罗婉已经提前早到等着我了，见是mama送我的，她和mama打了招呼。

    要提前办理托运，罗婉已经忍不住要进去了。

    mama也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道理，她又给我整理下衣服，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并叮嘱我到地了别忘给她发个消息。

    场站大厅里不允许家属进去，检验了身份证信息，我和罗婉带着行李走了进去。

    但是隔着大玻璃窗，转过头发现mama还站在原来的位置那里，她就那样一直看着我，眼里似有反射的光。

    我朝mama挥了挥手，示意她打的回去吧，mama也象征性的回了一个挥手，身子却没有动．．．．．．「没看出来，你mama真疼你啊。」

    罗婉见状还数落了我一句。

    她可能觉得我有点妈宝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回了句，「我不像你了，家里还有个meimei，我是独生子。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你可以让你mama再给你生一个弟弟或meimei啊，现在国

    家早都放开二胎了，以你家里的条件，再生一个也完全没问题的。」

    罗婉也就是随口回了句，也没有多想什么。

    我倒是心里想啊，可爸妈已经离婚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飞机起飞前，我又给mama发了一条微信，很快她就回过来，叮嘱我起飞前弄清楚救生装置的位置、在飞机上要听乘务员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十点半的时候，飞机准时离地起飞。

    以前偶尔也坐过几次飞机，但因为小都没什么印象，而且不同的是，这次不仅要远离家乡，也是远离祖国，心里难免会有些许的惆怅。

    再看向旁边的罗婉，她却很坦然，手机里翻着不知名的，就像出国的不是自己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想到了mama那曾欲言又止的表情，没记错的话还是两次。

    第一次是双方见家长那天晚上回家，第二次是从巢湖游玩回来，我不清楚mama是不是想对我表达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飞机降落在加拿大已经是十四个小时后了，因为时差的原因，合肥此刻已经是半夜了。

    我太了解mama了，害怕她还等着我的信息没睡，我想也没想的一下飞机还是给mama发了一个报平安的信息。

    果然几乎是几秒的时间，mama就给我回复了，让我找好住处好好休息一下。

    都这个时候了，她肯定是一直守着没睡的，我也赶紧又回了个要mama赶快睡觉的消息。

    我此时的注意力完全盯在了手机上，惹得罗婉也瞄了屏幕一眼，当发现又是我和mama的信息时，她又忍不住的来了句，「你妈不仅疼你，和你还很亲啊……」

    罗婉说这话本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何的，我的脸却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