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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戏的人,哪里有出戏的机会。到死也要做下去。三个人心里淌血,可那血是冷的,再容不下情字。唯有对侵略者仇恨的咆哮。不知过去多久,鞭打与冷水交织,蒲郁哆嗦着,似乎只会说“不知道”了。田秘书终于叩了叩桌。吴祖清拎着蒲郁起身,“没你的事了。”蒲郁踉跄两步,跌跪在傅淮铮身边。傅淮铮道:“滚罢!”蒲郁借着傅淮铮的脚踝站起来。视线相对,她有口难言。擦身而过之际,她听见他轻声说:“会好的。”车上待命的人员看见蒲郁一个人走出来,什么都明白了。她借车灯与后视镜补了妆,穿上不应季的风衣,道:“麻烦送我回家。”家在哪儿,国又在哪儿。第七十六章一夕间,天翻地覆。张记门可罗雀,因小道消息说傅先生是军统,死了。蒲郁坚持称先生回乡探亲了,没有人真的相信。最不相信的其实是说这话的人。蒲郁请万霞传话,向吴祖清要骨灰,可没有回应。她也知道,犯人离开审讯室,去的只有刑场下的埋骨堆。把彼此的骨灰带回天津的约定,无法实现了。蒲郁愧疚难安,无法入眠,患上了忧郁症。拿不稳针线,更拿不动剪刀,她失去了一个情报分子的知觉。回廊上有动静,待人推开了版房的门,她才注意到。“晚上同我去赴局。”吴祖清立在门边。蒲郁淡然道:“吴先生,我以为你当我是犯人。”“香取要见你。”蒲郁忽然有了情绪波动,“见我作甚?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因为你变节了,助我除掉了隐患。他要感谢我们。”蒲郁闭了闭眼睛,“几点钟?”“七点‘妙喜’见。”吴祖清离去时轻轻掩上门。如同上了发条的人偶,蒲郁换了身衣裤,揣着枪来到军统办事处。桌上摊开一张她手绘的妙喜茶屋的布局图,旁边还有张街道地图。“……等我的信号,立马放火。”蒲郁道,“这次要活捉香取,明白了吗?”骨干们齐齐响应,“明白!”夜色渐浓,虹口的花街巷沉醉在女人的笑语与酒气里。妙喜茶屋前院的矮枫树绯红,蒲郁走进楼阁,招呼道:“雪子,好久不见。”雪子颔首浅笑,“这边请。”尽头房间的障子门打开,只见吴祖清一人坐在侧边的案几后。烛灯摇曳,廊外庭院深深,幽静风雅。“吴先生比我来得还早。”蒲郁说着在吴祖清旁边的案几后跪坐下来。吴祖清抬腕看表,“他们迟到了。”“过桥塞车了罢,我过来的时候看见那儿盘查得紧。”蒲郁笑笑,“香取先生出行自然要大阵仗。”话里带刺。吴祖清道:“一会儿你少说话。”“放心,我神志清醒得很,绝不给二哥添乱。”只不过一声二哥,就让吴祖清觉得抚慰。他叹息般道:“委屈你了。”“那没有的。”须臾,一行人的脚步声传来。障子门刚开了道缝隙,未见人影便闻人声,“啊,抱歉抱歉,来迟了。”说话的人在上座落座,其余人各自填满空位。香取旬扫视一周,将视线落在蒲郁身上,“吴先生,这位可是蒲小姐?”蒲郁起身致礼,“香取先生,初次见面。”香取旬道:“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对蒲小姐早有耳闻。”“是吗?”蒲郁笑得含蓄,“但愿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当然不是,听说蒲小姐是美人呢。”场面话讲起来没完没了,蒲郁但笑不语。待艺妓、舞妓入席,男人们美人在怀,觥筹交错,气氛好不热络。蒲郁听着吴祖清同身侧艺妓讲笑,不去看。她似乎总混迹在男人们的场域里,扮演一个格格不入的角色。席间的官员谈论起中西差异,“……西方人喜欢闪亮,而东方人反之,喜爱有时代感、沉郁黯淡的东西。”“香取先生深以为然罢?雪子特意布置房间,都是按您的喜好。”说来说去还是暗夸香取旬有品位,不点电灯,只点烛火。“是啊,看过不少西洋的名迹,还是觉得东方的好。”香取旬看向受冷落的女人,“蒲小姐就很有东方女子的风情呢,像朱砂膏,虽是红的,却是温润、深沉,令人看不厌。”官员们纷纷附和,唯吴祖清不掺言。“比起在座诸位佳人,我哪有什么风情,不过寻常妇女。”蒲郁抬眸,若有似无地瞧着香取旬,“也只得香取先生抬爱。”香取旬道:“那么蒲小姐同我饮一杯。”蒲郁拿着酒杯起身,到香取旬的案几前跪坐下来。用香取的清酒壶斟两杯酒,她举杯道:“女为悦己者容。香取先生,这杯我敬您。”说罢一饮而尽,再添满酒,她笑,“这杯还请赏光对饮。”香取旬抬手绕过蒲郁的手腕,几乎贴着她的面颊,慢慢地喝完一杯酒。暧昧涌动,明眼人都瞧出来了。香取旬身边的梅绘娇嗔道:“香取先生同蒲小姐对饮,不同梅绘对饮吗?”“你啊。”香取旬抚了抚梅绘的脸,端起酒杯,“来罢来罢。”蒲郁得以退回座位。或许她自己才能感觉到,香取对她绝没有半点男女之意。他实际的想法暂且不得而知,但总不会是好意。谈笑之间,艺妓们呈上歌舞。其中有支出自明治时代的净琉璃中的歌。三味线与艺人的弹唱颇有些凄哀:“……谁曾料,鹊桥断绝,人世无情恨悠悠。勿思量,相逢又别离,此生不堪回首。惟羡庭中小菊名,朝朝暮暮,夜阑浥芳露。叹薄命,如今正似菊花露,怎耐得,秋风妒?”蒲郁往吴祖清那边偏了些,悄声讲广东话:“据说在大阪一唱这首歌,恋人就要分手。”他好像未听见,她自觉无趣,复端坐。过了会儿,他的手盖了过来,轻拢膝盖。“我们中国人,不讲他们的规矩。”烛光昏沉,彼此难以看清本真模样。蒲郁心下也似蹿起幽幽火苗,可只是一瞬,她抽开了手,不再犹豫。蒲郁扫过半醉的人们,道:“香取先生,诸位,恕我无礼,赏过歌舞也技痒,可否让我献上一曲?”香取旬道:“啊呀,蒲小姐还会唱歌儿?”“不过是西式的。”“都好都好。”蒲郁勾着羊脂玉烟杆起身,颔首道:“卡门。”接着吸了口烟,起势开唱,“爱情,不过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