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蔬菜章，杨戬去道观，承诺，遇见流民，日月司

    第188章，蔬菜章，杨戬去道观，承诺，遇见流民，日月司

    玉皇庙，皇家禁军把守二院门口，不许外人冲撞，静安大殿前一百零八个僧道各依次序，为夭折的皇嗣们做大法会。杨戬静静看着，心里对那个胎儿说：“小朋友，害死你是我有错，我也不与你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若还投个与我敌对的肚子，我依然不能叫你出生，所以你如果能去找阎王，记得让他给你换个母亲。我听说心怀怨愤的魂灵无法投胎，希望这场法事能叫你平安转世，不要变成冤魂受折磨。”杨戬看香炉里有一支香烧了半截灰，只是还没有掉落，便拔出来，用这香灰在案几上撒出个图案：“小朋友，你要是觉得委屈，来日你投胎了，手上或者脸上有这个花纹，我们相遇后我就知道是你，我保你做个富贵闲人，一生不受争斗困扰。”

    一阵风吹来，将那香灰吹得干干净净，杨戬觉得也许这世上真有魂灵，跪在经堂时他闭目默祷：“我沾了不该沾的血，只怕以后也免不了沾血。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长安我儿，若你再做我的孩子，我实怕又波及到你身上。风波不知何时才能平息，我更不知罪孽如何赎还，你寻个宁静祥和的人家去吧，莫耽误了投胎转世。”

    稚子的确无辜，可就是这无辜的小小孩童，让妃嫔们有了算计他的动力，有了斗倒他的底气，孩童不必亲自出手，单靠他们的存在给予妃嫔的胆气，就足够让杨戬万劫不复。何况来日孩童登基为帝，他又会是什么晚景？

    杨戬没有前世记忆，不记得他如今倒霉透顶沦落至此，正是因为众人拿着沉香那个“小小孩童”借题发挥夺他权；正因为一再手软退让，才让他一生的命运彻底被改写。

    但杨戬的脑子没丢，自幼读书他已看过历朝历代诸多风云，新皇登基，嫡母尚且有可能被皇帝生母残害至死，他一个妃子，既不是生母又不是嫡母，没了家世还因为改革得罪诸多世家贵族，岂有善终？

    杨戬先前明白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对前半句也有了深刻体会。“干这一次就收手”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谎话，杨戬不信妃嫔们会收手，也不信自己再次面临威胁时会因为不忍而不去做，他看着玉皇塑像，心中默祷：“玉皇大帝，或者其他自以为大慈大悲的神明，总之你们这满天神佛给我听着：这宫里头既然不给我活路，我也不打算再做好人。你们若真的心疼那个血泡子，觉得童子无辜，就给我一个安宁未来，我自然不杀生。别当我好糊弄，拿着阴德来世这样的虚幻来劝我停手，我要眼前能看得到的、实实在在的稳妥！我一生无灾无难，自不会残害无辜，可你们若想让我坐以待毙，成全你们的慈悲，对不起，我办不到！这帮跟我作对的妃嫔，求了你们谁保住了胎，我就砸烂谁的庙！”

    杨戬踏出玉皇庙时已恢复了冷静，也接受了如今的自己，既然孩子成为了你死我活的博弈筹码，他就做不了不杀生的活菩萨。

    坐在马车里，杨戬回想这段时间自己的举动是否有疏漏，又划拉了半天往后日子，渐渐的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思路：“韩成功，外头怎么了？”禁军不敢瞒报：“回殿下的话，咱们自东山门出来，走成华大道回城，不知为何，外头扶老携幼，似有许多流民，且越来越多，请殿下不要出来，臣细细查问后回禀。”

    这些民众衣服破败不堪，与达官贵人们一比太过刺眼，韩成功怕杨戬贸然出去反而引发激愤动乱。杨戬也猜到了，但他出门摆的是皇贵妃仪仗，又有禁军护驾，外头已经有人在询问是否是他，恐怕迟早要见面。杨戬忙叫秦嬷嬷帮他去了钗环，宫里连遭不幸，今日又是出来做法事，他穿着妆容颇为素净，将满头珠翠与耳环璎珞手上镯子褪了，看起来就只是个普通官家小姐模样。

    “您也不用太担心，乡野小民只知道绫罗绸缎是好料子，又不是什么行家，看您穿得颜色这么沉，只会以为是朴素。”秦嬷嬷悄声安慰杨戬，把首饰分门别类包好收起来，外头韩成功已经来回话了：“臣打听清楚了，这些灾民是直隶九曲县、安宁县一带过来的，因为兵役本就掏空了家底，又赶上河道淤积发了水灾，无处可去，因此流落到此。把守城门的禁军不许他们进来也是有难处，但灾民孤苦无依心生不满，听说您出城就过来了。”

    杨戬想了想，便出来站在马车上，野巴巴踩着车辕，粗声大气询问情况。民众见皇贵妃果真出来，不由得喜上眉梢，看他乌云高髻上簪着几朵浅色绒花，别无首饰，长眉淡妆，杏眼鹅蛋脸，衣裳颜色也素，瞧着比他们富贵，却又可亲，都攀过来说话。

    “不要急，一个一个说，我今儿在这不走，你们有问题都可以跟我说，我回去报给咱们陛下，不会有冤没处说！”

    杨戬装得粗野，实则只叫女人开口，十岁往上的男子便有禁军拦着。韩成功已临时搭了个桌子，弄来笔墨，男人们有问题去军爷那里说，皇贵妃乃内宫娘娘，不得近前。

    城里禁军得知皇贵妃车驾被流民围了，也吓个半死，一波飞奔去报告玉帝，一波赶来接应。杨戬站在车上一挥手：“来得正好，识字的帮忙去做笔录，不识字的扶着孤寡老人找地方坐下。”又安抚流民：“他们只是些小兵，跟咱们家里的孩子一样年岁，守城门不过是混口饭吃。入城要有路引，你们没带，他们要是放进去了会受罚，这不是他们能自己决定的事，大娘奶奶不要怪他们了。”

    一个似乎读过书的老妇人哭着说：“娘娘，不是什么小官小吏都像您这么怜贫惜老的，朝廷说的许多事，到了我们这里，就坏了啊！日月司原是个好地方，五年前他们来我们县，将那些乡匪恶霸开的黑店都铲除了，县太爷也押送走了。可是渐渐的就变了味，但凡出来做点小买卖，哪怕是自家门口支个炉子卖煮蛋，也要交租纳税，一锅煮鸡蛋要交二十钱哪！我们的锅才煮十五个鸡蛋啊！”

    杨戬震惊又明白：“不给的会如何？砸了炉子？抓了你们？”众人哭成一片：“皇贵妃真是青天大老爷，实是如此！若打听到家里有些钱财的，还要枷号示众，那木枷里头是铁，被枷了去，用不了三五天人就不行了。哪敢不给钱啊！”

    “如今民间儿歌传唱：日月照耀金银台，有冤无钱莫进来。要是知道哪两家抢生意，或者看对方不顺眼，日月司就分别派人上门游说，有那昏了头的信了，就往日月司使银子，抓对家蹲牢房。因为两家都这么干，日月司就把两家都抓了，凭你比着送钱捞人。最后两家的钱都使净了，人能回来便是万幸。算来谁也没得了好。”

    玉帝派来的六部官员也很快出城，杨戬拿马鞭挨个敲：“听听，这就是你们禀报给陛下的天下无事呢！渎职的夯货！每日里只管坐在堂上忧国忧民，却不知道就在直隶还有这许多百姓受苦！”刑部侍郎机灵，听出了杨戬的意思，忙痛哭流涕：“此事是臣失察，皇贵妃千万饶臣死罪，容臣等戴罪立功啊！”其他主事者也忙认罪求饶，杨戬说：“求我有什么用？大家说饶了你们才是真饶了，若有一个不肯，今日也绝不饶你！”

    百姓们高兴了，纷纷痛骂狗官，六部低着头狼狈挨骂，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忙求饶：“臣等这就杀了，却叫谁查访案件，还百姓一个公道呢？望皇贵妃与父老乡亲、婶子大娘、伯伯叔叔们说个情，若我们还办不好，死也无话可说了！”

    杨戬见百姓们情绪已经缓和，便说：“大家说，让他们把闯的祸收拾了，再打他们一顿，行不行？”“行，行！”大家欢呼雀跃，杨戬便吩咐禁军：“御林军，还不去搭帐篷，找房舍，安置大家伙？”大家一听被呼来喝去的是皇帝的御林军，更高兴了，也就由着杨戬安排着住在城外，并不闹着进城。

    里头有几个聪明的，便拉着杨戬问：“皇贵妃，天越发冷了，帐篷只能住三两日，不是长久之计啊！”杨戬拍拍她们：“且放心，我不会不问后续的。你们人数众多，一起住，城里馆驿住不下，要是分散开，我怕你们有落单的出事，明白吗？告御状没那么容易。且叫御林军保护你们几晚，我已经叫人去你们户籍地查问地方官了，你们回去时也会有人护送着平安到家。”

    众人连声诺诺：“皇贵妃果真是镇国亲王，到底想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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