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云与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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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弹落到了前面,黑色的泥土被炸上了天,又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他感觉世纪在旋转,耳朵出现了嗡嗡的、尖锐的蜂鸣声。枪炮声、呼喊声都不见了。天很蓝,世界很安静。就剩下蜂鸣声…… 他低头看了看刚才走在他前面的战友,现在躺在他身上,只剩下半截,成了一块烂rou。他把他推开……还得继续向前。 “喵。”喀秋莎叫了一声,开始在他胸口踩奶。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嘿,小怪物。”他抚摸着它,16斤的大猫趴在胸口真的不大好受。 “咱们今天洗个澡吧。”他难得的能休息一上午。不用打仗、不用训练、不用想其他人,只有他和他的猫。 从理论上来说,给猫洗澡跟给人洗澡一个样,一共需要三步:第一,弄湿;第二,洗干净;第三,弄干。 但实际cao作起来,就要麻烦的多了。他得先给喀秋莎剪短指甲,免得它抓伤自己。然后把它的毛梳顺,防止那些已经打结的毛遇水后形成更大的结。 安德烈把猫咪放到浴缸里,试了下水温,把喀秋莎的毛慢慢打湿。它褐色的长毛黏在身上,显示出它苗条纤长的身体,隐隐约约能看见肌rou的线条。 依旧从理论上来说,给猫咪洗澡,要让猫的头部保持朝前,以免猫咪应激伤到人。但只要安德烈把它转过去,它就会喵喵叫着从他手中钻出来,又拱进他怀里。那好吧,它只是弄湿了他的背心,舔着他的胸口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样洗也很好。 安德烈给喀秋莎去完油,又给它涂上浴液。泡沫细细的在它身上堆了一层。它抬起头,让他把下巴给洗干净。 “乖,”他低头亲了亲它,“一会给你rou干吃。” 喀秋莎喵喵叫着,头上的泡沫蹭到他的脸上。 他一只手就能把喀秋莎的脖子给环过来,脉搏就在他的手指下跳动。他搓着猫咪的肚子,一点一点的,一直捋到尾巴尖。安德烈把剩下的浴液都倒在喀秋莎身上,把浴池放满水,让它泡在里面。 喀秋莎脚下一滑,扑棱起一阵水花,然后消失在一层泡沫之下。安德烈下了一跳,伸手去捞,他能感到猫从他手边游了过去,但就是抓不住它。 “喀秋莎!” 他掐住了它的腰,从水里拎出来。不顾水和泡沫,把它抱到怀里。心脏砰砰地跳着,好像刚刚拆除了一个炸弹,保住了他战友的一条腿。喀秋莎眼睛睁得大大的,蓝色的眼睛满是清澈的无辜,好像全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不许这样,知道吗?”他的口气很严厉,皱着眉,看着喀秋莎的顶着泡沫小脸。 喀秋莎使劲摇了摇头,把水甩了他一脸。 其实“终结者”也是一个很喜欢恶作剧的人,有些恶劣,像他的猫一样。他会拿训练用的手雷吓唬人。在握手自我介绍或者训练的时候,偷偷把手雷扔到他们脚下。学员们也会非常配合地立马躺倒在地上。(如果不,会被他罚。)或者是在记者来体验受训的时候,乐呵呵地倚着墙叉着脚抱着臂看他的热闹。伊万和他对射的时候,枪走火了,空包弹没有伤到人,但他依旧在大家哄笑过后,张开手臂,跳舞一样优雅地装作中弹向后倒去。 所以,像他现在这样,拿着小木棍,满cao场的撵着那些没有跑到固定位置的学员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天气很冷,还在下雨,他们在一个足球场受训。课程已经进行到了战术部分,他们分了小组,模拟怎么一边为队友提供火力援助一边移动。 一个学员从旧位置跑过来,绕过两个人,蹲在了据他队友两米远的地方,成功把“终结者”引了过来。教官举起棍子,佯装要打。吓得他赶紧站起来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他的队友在旁边偷偷笑他,钱都举不起来了。好在他第二次站对了地方,教官走到一半就没有再追他。 安德烈喜欢他的这份工作。在后方教育青年与儿童和在前线打仗一样有意义,甚至前者的价值更大。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未来,有他们才有明天。让年轻人直接到战场上去——某个地方或者某个国家——丢掉胳膊、腿,变成残疾人回来,或者在那里死掉,生命毫无意义的消逝了,安德烈不想这样。所以,即使他们动作不到位,即使他们动作不熟练,即使他们永远都笨手笨脚地慢了半拍,他还是会耐心的一遍一遍重复的教着、训练着他们。(可能语气不太好。)教育让他的学生们变得更好,能让他们活着。 训练完后,他坐在凳子上吃小面包。有个孩子来问他止血带怎么用,他还那么小,刚刚到他的腰,就得学着怎么把命保住。安德烈指导了他,他和他爸爸道了谢一起离开——爸爸也穿着迷彩,在这里学习。 他又吃了一个,等着一会和“大胡子”拍一个宣传视频。虽然他很不喜欢镜头,但是“营业”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人已经过走的差不多了。戴安娜站在灯下,抬头看着天空,伸手去接上面落下来的雨点。光打在她脸上,又反射出来,在她身周晕开一圈朦胧的柔光。 “大胡子”和安德烈在远处看着她。她转过头来,冲他们挥了挥手说再见。两人也跟她挥手。他们目送戴安娜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大胡子”戳了戳他,问:“你知道她可能喜欢你吧。” 安德烈哼笑了一下。 “哇,真厉害呢,她跟全班男的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她一天跟你说得多。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来要她的联系方式。这啥意思啊,意思是她谁都没给啊。” 安德烈皱着眉盯着他,“你给了?” “当然没有,我是那种人嘛。”“大胡子”凑上来,“但是你咋想的呀,你不喜欢她吗?” “有谁能不喜欢她?”安德烈反问道。 “那你就这么着呀?什么也不干?!” “我干什么?” “不是,”“大胡子”更激动了,握住他的手,头伸到他跟前来。“你表白啊,追一追试一试啊!” 安德烈把手抽出来,“你看,雨从天上掉下来,有的掉到地上了,有的被她接住了。人和人是一样的,但是也没有那么一样。她是天上的云。洁白无瑕、一尘不染,她太完美了,拢不住,抓不着,没有人能让她停一停,她是会随着风吹走的。” “我是这个,”安德烈跺了跺脚,“地上的土。我不会再动了,我就属于这片土地,不会再到哪里去。这么跟你说吧,她是来这里办事的,事情结了,训练完就走了。我能干什么?我凭什么把她留下啊。” “啊?”“大胡子”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走了,上哪去啊?” “我怎么知道。你知道吗?” “大胡子”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啊,她年轻、漂亮、有活力,知道的东西跟他妈一个七八十的老头一样多。我拿什么留住她?她什么都不缺,我有的她全有,我能给的别人一样能给。我都快四十了,她找我干什么。有那么多比我年轻、比我长得帅、脾气还比我好的人排着队想让她多看两眼。她选我干什么呢。” 安德烈扣着桌子上的一道缝,沉默了一会。“她跟我说了那么多话,我也跟她说了不少,可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是谁。她的名字是真的吗?她从哪里来?是我们国家的人吗?她的事办完了吗?她什么时候走?能不能不走?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德烈深深叹了口气。“大胡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亚历山大怎么跟我说吗,”安德烈用手捂住脸,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他说她根本不像个人。快得像子弹,力气估计能和我一比。她把他压在地上的时候,好像坦克压在他身上,根本动不了,她才多少斤啊。伊万甚至不知道她使出了几成功夫,只觉得他能碰到她完全是因为她让他这么做的。多可怕,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在战场上都没见过。” “她不会是‘黑寡妇’吧?” 安德烈笑了笑。 “我之前让她‘杀’过一次。我可能没跟你说过,就是之前在山上训练的时候。我到现在也没能弄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她抹脖子了。那种跟死神擦着边的感觉。”他喝了口水,“如果不是她没想杀我,她笑了让我听见了,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胡子”看着他,缓慢的理解着安德烈是在给他编故事还是讲事实。 “挑破干什么呢,大家到时候都尴尬。就这样挺好的,她作她的云,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飞就怎么飞。人不能要求太多,我已经很幸福了。我有我的猫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