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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好时候。 无颜率领了三人,跟在笛飞声三人的后头负责清扫角丽谯派来跟踪的人,莲花楼顺利地停到了金鸳盟内,随后笛飞声带着两人,从一条几乎没人知道的小道悄悄地接近了鱼龙牛马帮,其他金鸳盟的人则是从大道出发。 为了节省时间,方多病带着李莲花用轻功跟在开路的笛飞声后面。走了约一刻钟的工夫,终于看到了挂着燃烧着火把的一处三层飞檐制式屋宇。 笛飞声率先落地,却不料,一落地便触发了机关!万千把箭如雨落下,从四面八方直奔笛飞声而来。 笛飞声立刻抽刀,金石玉轮发出呼啸之声,他旋身配合刀法,在黑暗中借着箭身反光的亮光一一锁定它们,分毫不差,把所有射来的箭都尽数挡开,一时间只能听到无比密集的“噌噌”声,刀刃与铁箭迸溅出火花,万千把箭被笛飞声打落,好似在他周身绽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小宝,你去破坏能看到的所有机关。”李莲花立刻说。 “没问题!”方多病一个闪身,借着黑暗慢慢接近,观察着机关所在。 李莲花并不担心他们俩,他更在意的是角丽谯会怎么应对。 很快,听到机关被触动,角丽谯就派了人出来应战。李莲花远远一看,角丽谯竟是直接放了她的心腹之一——雪公来应战。一袭白衣的雪公挥着刀,与身着暗红黑色衣服的笛飞声很快缠斗在了一起。雪公不是笛飞声的对手,但是角丽谯的人源源不断地上前,纵使是笛飞声,面对如此多人、多变的武器和招式,也打得非常焦灼,见缝插针地与雪公打了数个回合,也没有把他杀死。而雪公见用刀无法威胁到笛飞声,立刻换成了血婆曾经用过的铁爪钩,从近身战变成中距离灵活作战。笛飞声再次与雪公陷入苦战中。 这时候,无颜赶上来,走到李莲花身边。“李门主。”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笛盟主有什么安排吗?”李莲花让他不必多礼,问道。 “尊上吩咐,李门主先不必急着动身,待角丽谯出来,尊上发了信号,无颜再护送李门主现身不迟。” “好。金鸳盟其他人呢?” “大部队马上就到了,会立即支援尊上的。” “没事,再来十个雪公也不是他的对手。”李莲花看着底下阵阵刀光剑影,脸上是毫不担忧的神情,“只是苍蝇多了,嗡嗡直响,怕只会吵得笛盟主暴躁起来,大开杀戒。” 李莲花刚说完,笛飞声就找了个破绽,一刀插入雪公的胸膛,顺着雪公倒下的方向,他右手松开刀柄,在雪公的身体触地的瞬间,他一掌拍到雪公的身上。随着他掌力震出,内力气海翻腾,转瞬间,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整个地板都被炸烂。其他杂碎被笛飞声的内力所震,纷纷吐血,而后地板又被炸烂,一个个像漫天梨花那般,散开倒了个干净。 李莲花看着这一幕,失笑,摇摇头。 就在这时,李莲花见到角丽谯带着更多的人出现了。而同时,金鸳盟的人也赶到,哗啦啦地站在了笛飞声的身后。 角丽谯一袭红衣,看见笛飞声终于站在了自己的眼前,高兴至极。“终于来了啊,笛盟主,可让我好等。” “角丽谯,你好歹毒的心。”笛飞声冷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想看你被生死契绑定着,不知自己死期会是今天还是明天,整日惴惴不安的日子啊,哈哈哈哈哈哈……”角丽谯放肆大笑。 笛飞声冷笑:“你派了雪公和一大堆人出来,就是让我杀了,给你助兴的吗?” 角丽谯也笑,牵着嘴角,一步一步慢慢往楼梯下走,玉手轻轻搭在扶手上,像恋人间的爱抚。她边走边说:“我想要的唯有笛盟主你一人,其他人死了,与我又有何干?” “若我因生死契死了,你又怎么得到我?”笛飞声冷眼看着她。 角丽谯一步步行至最后一级阶梯,与笛飞声遥遥相望,道:“这才好啊。只要李莲花一死,你就成了个有意识却不能动的提线木偶,我不用花费大力气保你尸身不腐,只用每日给你喂吃的喝的,好好伺候你,我想怎么摆布你就怎么摆布你,永远也不用担心你的背叛,这,就是我角丽谯想要得到的。只不过,我早就算得李莲花就剩一周的命可活了,这才设了局让你来东海。可过了这么久,他竟然还没死,我倒是想知道,这中间,是不是又有笛盟主你的手笔?” 笛飞声闻言竟是笑了一声,背起手,望着天边的一轮月圆。“明月已或沉西海,悲风何处催八荒。若是没有了明月,悲风又该吹向何处?” 角丽谯烦躁地说:“不要给我转移话题!笛飞声,我今日已派人寻到了李莲花,杀掉他是迟早的事,若你识相,你就乖乖地与我成婚!这样,届时你成了废人,我也定会尽妻子本分,让你好好的、体面地活着。”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轻笑,温润的嗓音响起,却是说着最诛心的话:“笛盟主可没有在转移话题,他可是在好好地给你回答问题。角美女你听不懂,可能只是因为,这个故事里始终没有你的名字吧?” “李莲花!”角丽谯瞪着被无颜带着款款从黑暗中飞身而下的李莲花,转身向身后的手下们怒吼出声,“你怎么来了!?我派去的人呢?” 无颜放下李莲花后就连忙后退离开了,笛飞声上前两步与李莲花并肩而站。笛飞声嘲讽一笑,说:“自然是来的路上都杀了。” 角丽谯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笛飞声,颤声问:“你……你竟与他在一起?为何我的人没有告诉我?” 李莲花轻咳一声,道:“也真是巧了,哈,你的人来探时,笛盟主正巧不在。” 角丽谯气得浑身颤抖。“李莲花——”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你一个死人,为何要三番五次扰我和笛飞声的好事!” 李莲花挠挠鼻子,说:“你说的不错,我‘当时’确实快死了。本想着死之前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在东海里自由自在地飘荡几日,却没想到,你用一艘小船装着他,硬是把他送到了我的面前,害得我不仅没死成,还要带着他四处环游,看看风景,赏赏月光。哎呀,不过仰赖笛盟主的悲风白杨,我这才又在人间多活了几日。” 角丽谯心下无比烦躁,她甩出手中鞭子,直指李莲花的心口:“闭嘴吧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谁都不能阻止我和笛飞声永远在一起!” “你当我是死了还是瞎了?”笛飞声伸出握着刀的右手挡在李莲花面前,任由角丽谯的鞭子缠住他的刀鞘,然后他用力一拉,角丽谯脚步不稳,往笛飞声面前踉跄了几步。 而就在这时,角丽谯忽然视线一转,没有拿着鞭子的左手往左右两侧各扔出一枚暗器,“啪啪”两声,听起来像是打在了什么机关上。 李莲花只是微笑。 角丽谯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机关运作,当即怒道:“怎么回事?!” “这些机关在本少爷面前,可真是班门弄斧啊。”方多病的声音在三楼的屋檐上响起,众人抬头,便看到方多病一人潇洒地坐在屋顶,手中是一大串被拆下的机关开关。他施展轻功翩翩落下,“哗啦”一下把东西全丢在了角丽谯面前。“就这?本少爷还没玩够呢。” “你!”角丽谯咬唇,手臂一挥,指挥身后的手下们,“全都给我上!” “我看谁敢上!”笛飞声这时大步走上前,冷声道,“我笛飞声最恨背叛之人,如今从角丽谯到你们,全都是从我金鸳盟叛出去之人,我今日必会一个个清算过去。但是,若你们现在不帮角丽谯动手,我只废你们功夫,留你们一条贱命,自己选吧。” 笛飞声这浴血修罗一发话,当即再没人敢妄动。 角丽谯的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笛——飞——声——!!!” 笛飞声懒得跟她废话,反手夺了她的鞭子将她捆住拉到自己跟前,紧接着,横刀出鞘,两刀下去,竟是把她的手筋和脚筋都尽数挑断!角丽谯再也无力支撑,软软地跪倒在了地上。 “无颜,把她带去地牢里吊起来,我亲自审问。其他人,都下去待命吧。” “是!” 笛飞声、李莲花、方多病三人随后来到了地牢里。 笛飞声用刀抵着双手被吊起、双足被锁住的角丽谯的脖子,冷冷开口:“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把生死契说明白了,解或不解,要怎么做李莲花才能活下去?” 角丽谯凄惨冷笑。“李莲花本就是中了碧茶之毒要死的人,我怎么可能有办法让他活下去?” “那告诉我怎么才能把生死契解开!” “解开……”她似乎想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即使此刻沦为阶下囚跪坐在地上,又开始在那里颠狂大笑,“哈哈哈……就凭你笛飞声?你才解不开呢……” 李莲花不解,蹙眉问:“为何?” 角丽谯反问:“生死契、生死契,难道从字面意思上,你看不出来它为何有此名吗?” “字面意思不就是把人的生死绑在一起的契约吗?”方多病也不解。 角丽谯仰望着已无法看到被月华普照到层叠云海的地牢屋顶,笑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才是生死契字面意义的注解。笛飞声,你不懂情爱,怎么可能会有与他人携手白头到老的念头和觉悟?更何况,还是和李莲花……呵,事到如今,反正你也不会留我一命了,死之前恶心你一下,告诉你如何解也无妨。”她垂头神经质地笑了一阵,抬起头看着笛飞声说,“你们要解开这生死契,就需要心灵相通,rou体相依,好好享受春宵一刻。” “咳咳咳咳咳……”方多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个昏天黑地。 “当然,好消息是,这都是传说,至于是不是这么做就能解,你们,要不要试一试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角丽谯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笛飞声毫不留情地一刀扎进了她的腹中,引得她重重地惨叫一声。笛飞声继续转动手腕,双面开刃的刀身几乎把她的腹部捅出一个大窟窿来。她手脚筋被挑断,且双手被吊起,她连挣扎一下、分散注意力都做不到,只能生生挨着这剜rou之痛。 他冷冷地说:“你最好给我说实话,我从未听说过有契约是这般解开的。你再胡言乱语,下一刀,扎的就是你的心脏,让你去做鬼。” “……好啊,我就要当这艳鬼,天天来找你,缠着你,让你赶也赶不走我,杀也杀不掉,你愿不愿意啊?”角丽谯抽着气,狰狞痛苦的表情之下,却依然笑得非常得意。 笛飞声恼了,抽出刀就要捅她的心脏,被李莲花阻止了。他说:“酷刑之下她未必会说实话,不过我们也无从验证她所言真伪。”他转向角丽谯,淡淡地问,“你当时学习这生死契,是看的何书、或是从谁那儿听说的?” “这样厉害的法术,自然是从我南胤国的古籍中学得的。至于什么书名,我还真记不清了,太疼了啊,我的手,我的脚,我的肚子,都好疼好疼……疼得脑子发昏,我什么也记不清了。何况,那是我小时候随手翻阅看见的,怎会记得具体什么书、又是在哪儿看见的呢?”她嘻嘻一笑,“你们不如一本一本古籍找过去?兴许在李莲花死之前,你们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到呢?哎呀,南胤国的文字,你们是不是不认得呀?还要找其他人来帮你翻译,若是书籍上所说的解开生死契的办法与我说的一样,你们之间的事,可就又要多一个人知道了呀~哈哈哈哈哈……” “撒谎,小时候看过的生死契,怎会被你记得这样清楚,还能趁我不注意施加到我身上?若无十分把握,你也不会走这一步棋的,不是吗?”笛飞声冷冷道。 李莲花揉了揉鼻子,说:“她说的未必是谎话,小时候看过有印象也不稀奇。不过,如你所说,她应该最近把古籍找出来,跟着修炼好了,才敢用在你身上的。”他看向方多病,轻咳一声,说,“方小宝啊,我们一起去找一找那本书吧。找到书了,答案就自然有了。” 方多病自从听到了角丽谯所说解契方法后,脸色就一直很精彩。听见李莲花跟他说话,他缓缓地把脸转过去,愣愣地看着李莲花。“找到了的话,你要让苏小慵来翻译吗?”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这个……再说。” 方多病便问:“我们不认识南胤文,怎么找?” “在书中找和我们身上的标记一样的图案就好了。”笛飞声冷淡地说,“你不是看过吗?” 方多病别开了脸,很显然,他是一万个不愿意。“连书名都看不懂,一本本翻看过去,得看到猴年马月去?” 笛飞声说:“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找古籍,那你就在这里看着角丽谯,或者继续拷问她,问出其他东西来也可以。随便你。” 李莲花和笛飞声对视一眼,接着笛飞声吩咐无颜找人看着角丽谯别让她自尽,他握着刀柄,把沾满血的刀用力一甩,甩掉血液,插回刀鞘中,拎着大刀和李莲花一齐率先离开了地牢。 李莲花一边走一边飞快地思考着角丽谯说的话,并对笛飞声说:“老笛,我是这么想的啊,凭角丽谯所说的这个生死契的解法呢,对她来说除了让她难过、让我们俩感觉膈应之外,对她没有半点好处,所以她撒谎的可能性不大。” 笛飞声有别的考量:“若是用这样的方法会加速你的死亡呢?你怎么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我觉得不太像。如果我们没能找到古籍,恐怕也只能先按照她所说的试一试了……” “我不同意。”笛飞声却是立刻打断了李莲花的话。 李莲花一愣,脚步放慢了。“你……不愿意?” “除非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笛飞声说,“别忘了,我的目的是让你活下去,解开生死契是目前最有可能的一种,但是,如此草率地与你结合,我不同意。” 李莲花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笛飞声。 笛飞声也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李莲花,说:“我想要让你活下去,我们还要带方多病、带着莲花楼周游呢,你忘了吗?如果我们真的需要做那种事情来解开生死契……我会先把你娶了,宴请四方,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我再与你做那种事不迟。” 李莲花愣了一会儿,嘀咕:“凭什么是你娶我不是我娶你……” “也行。”笛飞声执起李莲花的手,面带笑意,“我以前是不懂情爱,但是如今,我找到了我要守护的人。我想和你白头偕老,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可愿意和我白头?” 李莲花绽出一抹笑容,垂下眼睛,双手回握住笛飞声的手,很用力,很坚定。“我当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