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及笄后姐妹得相见，忙亲事密友终别离
闻昭嘉也没料到，自己正饶有兴致的听着自己老祖宗的风流往事呢，一会子功夫，怎的话头竟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听着底下的人言辞夸张，能把她吹出朵花来，闻昭嘉觉着没甚意思，便返身坐回了雅间里，她今日包下了二楼，是因着与人有约。 想着依那人慢悠悠的性子，怕是一时半会儿到不了，闻昭嘉便按着二人的喜好，先将菜点上，复又记起，早前来时，听得小二说起，醉乡楼新出了几道招牌点心，闻昭嘉便一并给点上了。 想着一会尝尝，若是味道不错，就带些回去，自家那个小祖宗惯爱吃这些甜腻的糕点小吃，今天出门前还跟她闹了别扭，正巧拿些点心回去好哄哄他。 不多时，传菜的小侍敲响了雅间的门，闻昭嘉应声之后，上菜的小侍们便鱼贯而入。 后边，还跟着个与上菜队伍格格不入的女子，身穿淡青色袄裙，披一毛领棉斗篷，容貌昳丽，身量纤细，一看便知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女子脚步轻快，几步便进了闻昭嘉在的雅间里。 这厢来的正是闻昭嘉等的人，付太傅之女付馨，这俩人的关系，要从闻昭嘉六岁时讲起了。 彼时，闻昭嘉的母后孝元皇后，还是永安长公主，成天的招猫逗狗，不学无术，没个正形，令皇帝十分头疼。 闻昭嘉六岁时，皇帝便请了朝中学识深厚，门风颇严的付太傅，给她做老师。 也不盼着她成个什么博古通今的大才，只想着能够约束一二，收收性子，免得又成个跟她娘似的泼皮无赖。 正巧太傅家中的幼女付馨，与闻昭嘉年岁相当，只虚长她半岁，皇帝便一同指了给闻昭嘉当伴读。 闻昭嘉随了她的太子爹，乖顺懂事，养成如今这端庄娴雅，沉静内敛的性子，倒没费付太傅多少心。 与付馨呢，也合得来，一个文静一个活泼，在宫中作伴读书逗趣，闲时也约着出宫玩耍，二人很是要好。 “你倒来得巧，这菜刚上来，是卜了卦才出的门吗？“见付馨不急不忙前来赴约的样子，闻昭嘉开口调笑。 “这不是今日街上人多，马车不便行驶，这才给耽误了一会儿，公主殿下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咱俩许久未见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付馨约的人自己却来迟了，知晓理亏，便连连告罪。 今年九月中，闻昭嘉行了及笄礼，她父皇见她性子稳重了，便同付太傅说好，免了她的课业，付馨这伴读也当到了头。 二人自那之后也没再约过，算下来已有快两个月没见了，闻昭嘉便歇了再拿她打趣的心思。 这厢，付馨进门后，松了胸前系的斗篷，交由随行伺候的丫鬟，又漱了口，净完手，这才在闻昭嘉身旁坐下。 “今日难得出宫来，你那小尾巴呢，竟没跟来？” 落了座，付馨也不闲着，见闻昭嘉独自一人在雅间里，便开口玩笑似的问她。 倒不是付馨没话找话，往常，她每回与闻昭嘉约在宫外相见，都得见她身边跟着个五皇子闻仁遇，一路跟着她俩逛街踏青，活脱脱一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今天这小子居然破天荒的没跟出宫来，难怪付馨有此一问。 闻仁遇比长公主小五岁，从小生得玉雪可爱招人疼，闻昭嘉乐得宠他，带着他一块玩，俩人自幼便十分亲近。闻仁遇也黏人的紧，吃饭睡觉都得跟闻昭嘉在一块儿，一副恨不得长在他皇姐身上的架势。 今次闻昭嘉出宫，他自然也想跟着，奈何负责管教他的先生，许太傅，也是位严厉的，昨日布置给他的功课，今日收上去检查发现竟是一字未动，便罚他抄二十遍文章。 闻仁遇欲同先生解释自己昨日分明完成了功课，可对着那堆白纸，任他如何辩白，也是无用，便央着闻昭嘉帮自己向先生求求情。 闻昭嘉也有心想帮帮他，可许太傅是软硬不吃，一揪山羊胡，抓着闻仁遇的后领，便将人给提溜走了。 “昨儿贪玩，落了先生布置的功课，约摸这会儿正被许太傅罚抄书呢。”想起闻仁遇被许太傅带走时望向自己那可怜模样，闻昭嘉不禁好笑。 “哈哈哈，这小魔头，也得亏有许太傅管着他。”付馨掩嘴笑道，也乐得见那小尾巴被甩开。 两人用了顿自在轻松的午饭，其间也说了不少近日听闻的趣事，餐罢，闻昭嘉点了两个琴伶，姐妹俩一边听曲，一边饮茶解腻，继续席间的话题。 聊着聊着，却听得付馨轻叹一声，“怎么了？”听见付馨叹气声里带着丝伤感，闻昭嘉偏过身来看她。 “还不是我爹他，说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伴读，也没学到半分长公主的端庄持重，还是这么个欢脱性子，半点不叫人安心。 数落了我半天还不算完，又说什么，如今既不做长公主伴读了，不如赶紧找个夫家，兴许未来有夫君和婆母在，能管一管我。” 付馨一脸的愁容，说起这事便连连叹气，竹筒倒豆般向闻昭嘉吐苦水，今日她之所以约闻昭嘉出来，主要也是想同她细说此事。 “付太傅为你寻的是哪家的夫郎，竟把你愁成这样？”闻昭嘉直以为付太傅给付馨找了个规矩繁多，主母不好相与的夫家，惹得付馨眉毛紧锁。 “是平南王世子楚昀，他家与我家算是世交，这几年间我两家也有走动，我见过他几次，模样长得倒是不赖的。” 提及平南王世子，付馨平日里活泼大方的性子，这次的言语间竟带着些嗫嚅，面上还泛起两抹似有若无的淡淡红晕。 每年宫宴平南王都会携家眷进宫献礼贺岁，闻昭嘉对这位平南王世子也是有些个模糊印象的，模样的确不错，待人温和有礼，在寻常世家公子间也算是出挑。 “平南王虽说是世袭的一等公爵位，在朝中却没多少势力，你们两家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平南王为人宽厚，王妃李氏出阁前也是个温婉娴淑的大家闺秀，不像是会为难人的，倒是门挺好的亲事。” 付太傅为付馨寻得这门亲，在闻昭嘉分析看来确是好的，看付馨提到平南王世子时的神情，她对楚昀也有几分意思，正思忖着为何付馨提起此事如此唉声叹气。 “我也不是反对这门亲，只是平南离盛京，说远谈不上，说近也没有多近，来回路上也少说要半个多月，我要是嫁去平南，以后咱们要再在一处就难了。” 付馨六岁进宫做长公主伴读，和闻昭嘉一块长大的情谊，哪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一想到自己要孤身嫁去他处，付馨心里的不舍都要溢出来了。 “这也好办，到时我让母后递信给平南王妃，让她带着你和世子来宫中小住个一两月不就成了。” 这事要是放到寻常世家确是棘手，对于长公主闻昭嘉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见自己担心的事，被闻昭嘉一句话就给解决了，付馨心情也好多了，拈起一块芙蓉糕吃起来。 “不过……”付馨才刚欢喜不过一口茶的功夫，闻昭嘉复又开口了。 以为这事还有什么变数，付馨正要颦眉，便见得闻昭嘉勾唇一笑，很快又换上一副哀怨模样，直勾勾的瞅着她。 “萍儿jiejie若是真嫁去了平南，与那俊俏世子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哪里还会记得起盛京城里还有一个晚晚在呢。” 说罢，闻昭嘉把头一偏，抬起袖子装作正在拭眼的样子，倒真像是个被负心郎丢弃的可怜女子。 这话一出，臊得付馨脸一下子便红透了，“好哇，你这丫头还敢笑话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付馨搁下芙蓉糕，抬起手来，作势便要打。 闻昭嘉连忙赔笑讨饶，“萍儿jiejie，晚晚知错了，快饶了我吧。” 萍儿是付馨的小字，晚晚是闻昭嘉的小字，二人私下里也不讲究什么公主小姐的规矩，互相都惯叫对方小字。 这外人口中安静端庄的长公主，同亲近之人的淘气劲儿，却是比之付太傅口中活泼有余，沉稳不足的付馨来得更甚的，这也是这二人如此合得来的原由之一了。 待玩笑够了，闻昭嘉才向付馨询问起她的亲事细节。 上个月初的时候，付太傅便向平南王那去了信，信中隐隐提及两家结亲之事。 虽说付太傅平时数落自己女儿不够稳重，但那也只因着是在家里，对外人，付馨向来端的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加上相貌又好，平南王和王妃也很是属意她，很快便回了信。 这两家人一拍即合，便立即着手cao办起了付馨与楚昀二人的婚事，这一个月来，六礼已经到了这第二礼问名，平南王妃如今正忙着为这二人合八字呢。 照这个势头下去，这二人的婚事明年就能敲定，估摸着年底前就能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