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凤仪宫妇人齐欢聚，御花园才子赠情诗
闻昭嘉没能在清远轩待太久，便向闻仁礼道了别，往凤仪宫赶去了。 今日宫里安排多，大臣家的亲眷也会一同入宫，此刻想是已去了凤仪宫同皇后请安了，这种场合身为长公主的闻昭嘉自然不能缺席。 闻昭嘉到的时候，凤仪宫里已是坐了满满一屋子人，热闹极了。 此番来的都是各家女眷，皇后正坐在首位，底下坐着几位国公重臣家的诰命夫人以及千金小姐，再往后就是按着各家老爷的品级顺次落座的。 因着万寿节的宫宴，有些品阶的大臣都带着自己的公子出席，希望能在皇帝世家间面前混个脸熟，为往后走仕途铺铺路了。 今日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子弟，这些命妇们带着家里小姐赴宴，则是借着这个机会，为自家姑娘相看相看，瞧瞧世家大族里有无相配的适龄才俊。 所以这宫宴啊，也勉强算得上是半个相亲宴吧。 “长平长公主到——” 随着门外小侍的一声通传，原本热闹的一屋子人倒是一下安静了，闻昭嘉走进了内室，下首坐着的女眷们纷纷起身行礼。 “臣妇（女）给长公主请安。” “平身吧，今日大喜，诸位夫人、小姐不必如此多礼。” 闻昭嘉带着一脸和善与几分疏离的笑，摆手叫行礼的众人起身。 “谢长公主殿下。” 待这一屋子老老少少的都起身又落了座，闻昭嘉才上前向皇后问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 “快起身吧，昭嘉，过来母后身旁坐。” 皇后知她要来，特意在上首为她安排了一张凳子。 “多谢母后。”闻昭嘉答了一声是，便上前入了坐，她规规矩矩的在坐在皇后身边，视线往底下扫去，便瞧见老实坐在母亲身边的付馨正往她的方向偷看一眼。 闻昭嘉唇角带笑，不动声色的朝付馨微微颔首，姐妹二人算是远远的打了个招呼。 这厢皇后倒是同几位夫人聊得开心，以前未出阁时，在座哪个不是名门千金，互相都相熟得很，刚刚闻昭嘉来时中断的话题复又续上，屋子里又热络起来。 长辈们聊得忘我，包括闻昭嘉在内的这些小辈也插不上话，只安静的陪着自家母亲坐着，话题间偶尔提及到谁便微笑点头应下。 皇后也瞧出这一屋子姑娘们似是待得无趣，于是提议让闻昭嘉领着各家小姐们，去御花园里赏梅。 如今宫里那批红梅花期还未过，昨日夜里又下了场小雪，现下红梅映雪，想是一副好景色。 屋里人多难免有些乏闷，这些个小姐一听说有机会出去透透气，面上也都带了些喜色，各家的夫人听既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便也放了行。 于是，十几个大家闺秀出了凤仪宫往御花园去，此刻没有长辈皇后的威压，这些年轻的小姐也放松下来，三五成行，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 闻昭嘉走得不急不慢，同付馨跟在队伍后面，付馨挽上她的手臂，二人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晚晚，几日不见气色不错嘛，看样子最近过的很舒心呀。” 闻昭嘉瞧她有些贼兮兮的小表情，便知是话里有话，在捉弄她呢，也学着她的样子。 “萍儿jiejie才是，很快就要做新嫁娘了，现在怕是迫不及待，喜上眉梢了吧。” “哈哈哈……”两人互相打趣，谁也没占着便宜，躲在人群后面掩面偷笑。 众人很快到了御花园里，雪后初晴，暖阳照着园子，残雪盖在嫣红的梅花上，如同撒上一层薄薄的糖霜，北风拂过，满园飘散着淡淡冷香，简直一场视觉与嗅觉的双重盛宴。 红梅难得，御花园里的这片梅林被精心养护着，每一树的枝头都缀满了红花，众人见了都不免惊叹一声。 大家纷纷散开凑到花前，细细的赏闻一番，站在闻昭嘉身旁的付馨向来喜欢热闹，便也凑到人中间去，同熟识的几个小姐聊起来。 看大家玩得高兴，闻昭嘉也笑起来，嘱咐一旁的芝兰去通知膳房熬些姜茶备着，待会赏完花拿来分给大家，以免在雪地里待久了着凉。 待做完这些，闻昭嘉便独自一人漫步向往梅林深处走，她一向同这些世家的小姐不太亲近。 其主要原因便是碍于自己长公主的身份，身边的人对待自己难免谨慎，有她在的场合大家很难玩得尽兴，也只有付馨与她同窗九年，大大咧咧的能同她玩到一处去。 闻昭嘉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同那些小姐们亲近，今年六月柳尚书家的二小姐柳如月在府上办了场赏花宴，往宫里递了邀请函，付馨便拉着她一块去了。 结果赏花宴上，大家却都是一副拘谨状，不仅没能同那些小姐亲近几分，反而还惹上个麻烦…… 哎，既然做不了那左右逢源的蜂蝶，便做这孤芳自赏的寒梅吧。 闻昭嘉一边想着一边缓步沿着御花园的小路向前走，慢慢赏着红梅，走着走着，便绕到了西北角的假山后面。 闻昭嘉一抬眼就瞧见了两丈开外站了个人，那人一袭白衣身披鹿裘，负手侧立，正望着眼前的红梅出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闻昭嘉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句，趁着眼前的人还没有发现自己，转身欲走。 “臣柳言卿见过长公主殿下，公主金安。” 温润清澈的嗓音从闻昭嘉背后响起，她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 面前的公子双手作揖朝着闻昭嘉行礼，举止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拘谨，此人正是柳尚书的嫡长子柳言卿。 从前宫宴上闻昭嘉对他没什么印象，倒是今年六月，她盛装一番参加柳府的赏花宴，把他吓得不轻，撞上了花厅的柱子摔了一跤。 为了这事，这人还三天两头的写信同她道歉，解释那天的失礼实属无心，闻昭嘉不回信，他倒是执着，只是这信里的内容却渐渐的多了些暧昧。 闻昭嘉这才明白这人打了什么主意，只是她也困惑，自己与他并不相识，怎的只见过一面他就对自己起了心思。 信件一月两封的往宫里送，闻昭嘉为此也烦恼了一阵，后来便只当没这回事，抛到脑后了，今日再见，闻昭嘉心里也有些尴尬，此刻也只好勉强应付。 “起来吧。”叫起来弯腰行礼的人，闻昭嘉寒暄似的问他。 “柳公子怎的独自在这御花园中赏梅？” “回公主，今日臣随家父入宫，听闻御花园中栽的一批红梅如今正开得正好。 梅花高洁，在下十分喜爱，便有心来此观赏一番，不成想竟偶遇公主，冲撞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这一长段话叫他说得通常连贯，倒像是提前打了腹稿一般。 闻昭嘉不由的瞥了他一眼，眼前的人却双手作揖垂下头，不与她对视。 “如此，柳公子倒是好雅兴了。” 闻昭嘉说完柳言卿也没有再回话，站起身来看向一旁的梅花，沉默了半晌，念了首诗。 “北风凌冽残雪飞，寒梅一树独自垂。朱砂点点暗香扬，宛如佳人颊上妆。岁月流转静中见，孤芳自赏凝神思。唯愿长留世间美，不负光阴不负卿……” 念诗的人面上不显，被头发和鹿裘遮住的耳根和脖子倒是悄悄红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