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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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越狱事件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风岚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驰向后的树林,阳光稀稀拉拉地透过茂密的叶片闪烁着,脸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个大概,歪歪扭扭地贴着创口贴了事。 因为越狱属于重大失职,她目前被罢免了典狱长的职位,副市长的工作也停了,目前的指令还在给中央审判,总之她现在算是失业在家了。 这件事情因为有多人受伤,而且扯到了边境的一些黑势力问题,暂时被压着不让动,对她的正式处罚也一直没下来,就这么一直拖着。 好消息是这次除了三个囚犯无人伤亡,被击中的警察避开了要害部位加上抢救及时,比她出院得还快。 她被击中左下腹,内脏受损,身上肋骨断裂,严重擦伤,左臂粉碎性骨折,在医院从年初养伤到年中后。 房子也被查封了,扣在公安那边接受调查。 现在的她某种程度上算是无业游民加流浪汉。 思考在哪里住旅店的时候,遇上了凯和K。 两人看着包得跟个粽子一样的风岚,吃惊得话都没说出来。 之前他们的问题她早就出手解决了,无非就是个小官儿和当地公安有勾结,给他们盖了些不属于他们的帽子,她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副市长,做什么事情只需要稍稍提点,她倒也没觉得自己对他们有多大恩情。 ”哦,好巧。”她垂下头,淡然地抱着饭盒离开。 白胡子的事情一直没尘埃落定,加上调查的人一波一波地来sao扰,导致她一直情绪低落,郁郁寡欢。 白胡子是她投入无数心血的地方,一夜之间,全盘覆灭。 “下车吧,别叹气了,这里风景很好的。” 秋天到来,山上的树叶开始染上漂亮的红晕,层层叠叠绵延不绝地向着远方生长。 弯弯曲曲的山道如同分割树林的曲线,蜿蜒而上,极速攀爬的汽车响着低沉的轰鸣,卷起片片树叶。 这里似乎是某个比赛的山道,没过一会儿就有几辆车追逐着驶向山顶。 风岚无精打采地撑着脑袋看着云彩。 K给她裹了一件又一件外套,直到她即将发火才悻悻走开。 白胡子的海景很美,是个很值得消磨时间的地方,但她现在连进去带回自己的唱片机的权利也没有了,她黯然神伤。 真是越想越难过。 “我不是说了不行吗?!走开啊!” 她烦躁地回过头,K正站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似乎全力在拦着他。 “什么啊,长得也就这样。”看到她之后,那男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什么天仙,要你这么护着。” K迅速瞥了她一眼,看见她不耐烦的神情立刻向前挡着。 “总之就是不行,要比可以,改天吧。”K皱着眉头。 “什么改天,就现在。”那男人身后走出几个人,黑社会似的拉住K的手不让他动弹。 风岚挑了挑眉。 “人缘不错啊你,朋友这么多。” 她一边嘲笑,一边向一边退去。 她现在的身体条件可不是打架的良机。 “你们继续。“ “规则不变,输了的车子抵债。” “我说了不比,没听懂吗?!”K岿然不动地站着,皱着眉头。 周围围着些观众,似乎都是车手,可是没一个人帮他说话,风岚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颗K刚刚塞给她的糖。 “哪那么多废话,不想用车就用女人抵,诺,就她,长的就那样,凑合吧。”那男人用下巴指了指她。 受伤之后胳膊一直没什么力气,风岚正试图用牙啃开糖果的包装纸,她的眼神淡淡地扫过那男人,然后漫不经心地落到别处。 “不行,她不行。” K瞥了还在和包装纸斗争的风岚,有些无奈,“行行行,我比还不行吗,放开。” 他转了转手腕,走过去给风岚撕开包装。 “那个,我有个小比赛,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在这等我,别脱外套,三件都要穿的。” 风岚歪头看着他,“就脱你拿我怎样?” 三件外套,就是衣架都是一件件摆的,这个生活白痴居然要她老老实实压在身上。 娇生惯养的少爷K,白痴得很单纯,是那种低血糖后会把饭菜换成白糖拌冰糖干吃的那种白痴。 “医生说了,要防寒保暖。” “滚蛋。” “喂喂喂,你们还聊上了?”那中年男人走过来敲了敲车盖。 K没理他,继续纠结着外套,“好像要下雨了,你再穿上我身上这件。”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要给她裹上。 风岚很费解地挠了挠头,最后无奈接过。 她发现凯和K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共同点,但是在钻牛角尖在一块儿上,确实是巅峰造极地相像。 “我提醒你,副驾驶得带个女人。” K开始在周围找女人搭话,这是这片区老大的规矩,据说是更有格调,开车载个女人更显男人味。 但是没人理他,于此同时,天空下起雨来,而且黄昏的时机过去,已经进入黑夜。 下雨、潮湿的路面、黑夜,客场地区。 一切不安的因素集结了,K拧着眉头,向着下一个女子询问。 在场的女人们无一例外地全部拒绝了。 他回头看向风岚。 那家伙正坐在他的衣服上抱着膝盖,似乎是准备睡觉了。 都说了,要穿在身上的。 他怒气冲冲地走过去,然后一把抱起她塞进副驾驶。 “干嘛?” “和我比赛。” “不去,这种天气,搞不好会死人的。”她皱起眉头推开他的手,周围静了一瞬。 这里是有名的山区,一直以来就是事故多发地,路窄、弯度大,转角还多,而且天气也正在急转直下,确实死亡几率会很高。 K的脸上浮现了犹豫。 “楚哥,开个先例?我一个人跑就行。” “你算什么东西给你开先例?”楚哥冷笑着。 K的脸阴沉下去,“我好歹也是knight的核心成员,怎么不能……” “得了,少扯花名头,能不能跑过另说呢。” K犹豫地看向风岚,她正靠着车窗静静地看着他。 她瘦了很多,于是那双眼睛似乎更深邃了,“敢想你就敢死。” K挠了挠头,“不是,那个,我万一出事了,你怎么下山呢,我把我朋友的电话给你吧。”他那副平静而认真的神情,似乎没有作假的成分。 风岚沉默了,也许他真的是个白痴吧。 雨下得更大了,那个楚哥似乎向着周围的人说着什么,不怀好意地看过来。 看来是必须得走了,她一个人待在这也不安全,说不准这些人渣会干什么。 “上车吧,速战速决。” 她拉开副驾驶的安全带,冲他抬了抬下巴。 K皱眉看着她,“那怎么行,太危险了,我叫哥来接你。” 她烦躁地“啧”了一声,“别磨磨唧唧的,快点。” K又开始钻牛角尖了,“不行,你不能跟我走。” 风岚吸了口气,冲他勾了勾手指,K以为她是要说悄悄话,乖乖把脸凑了过去。 她捧住他的脸,吻住他带着潮湿雨气的唇,低低道,“我相信你,走吧,就我们俩。” K呆呆地看着她,停顿了许久。 “那……好。” 两台车开始并列,随着倒数结束,汽车的引擎轰鸣起来。 雨天对轮胎的磨损小,但同时抓力和风险也急剧飙升。 风岚盯着雨刮器一下一下地滑动。 楚哥的车比K的起步更快,看上去马力也更足,应该是台好车。 从后面观察,是典型的四驱车。 雨滴不停地打在窗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小小的炸弹击打着玻璃,白日里柔软的树叶在黑夜被风猛烈地刮着,如同怪物似的朝着道路上伸来爪子。 路径非常狭窄,护栏也是破破烂烂的,车灯闪烁着,车内无比寂静,引擎咆哮着,伴随着轮胎尖叫般的嘶鸣。 K紧盯着对方的车尾,捏紧了方向盘。 追不上。 最先进的引擎,新换的轮胎,偏点火系统,还有驾驶者的技术,在这样的天气里依旧把车子控制得很好,楚哥毕竟是fight fire的老大,不是只有空名的窝囊废。 他这辆车是靠着风岚买的,后面卖出去再买回来之后一切都没有换过,更别说保养了。 纠结怀疑的心绪让他分心了。 车子惊险地擦过护栏,带来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他紧紧攥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车越来越远。 不行。 赢不了。 他不擅长雨天。 他这辆车,是当时第一笔赞助的收益买的,因为还缺一笔钱,他询问凯有什么赚钱的途径。 对方沉默了很久,然后带他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医疗室。 在那里他经过检查后,和风岚搭上了线,这女人有钱得要命,他拿到了钱,也正式开启了自己的车手生涯。 当时他想,只要有这么一辆车,他就不会输。 但是不属于他的东西最终还是会被夺走的,这路况太危险了,轮胎一直在打滑,车身摇晃着,风岚不能出事,他侧头看了一眼。 惊异的是,副驾驶没有人影。 他吃惊地准备踩下刹车时,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唇,把他掰回去。 “看路。” 她什么时候跑到后面去的?他分神到这种地步?! “冷静一点。”他看不见风岚的脸,静谧的车内只有引擎和她如同在耳边的低语。 不安的心绪似乎被轻轻抚平似的,他稍稍冷静了些,仔细地看向前方。 “你的过弯处理得太粗糙了,用脑子和身体好好想想,别再分神了。” “听着,这里还不能定输赢,再跑两百米左右有个连环弯,旁边的土被捻平了,路面会开阔很多,你就在那里超了他。” “信我的话就把车灯关掉。” K惊诧地看向内后视镜,风岚的脸趴在他的耳边,露出如同黑洞的眼睛看着他。 他伸手关掉了车灯。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但是下一秒,世界却亮起来了,眼睛很快适应了这种黑暗,他甚至感觉比刚刚不断在雨中摇晃时看得更清晰。 “左弯道,轻踩油门,打方向盘。” 车子如同道路的鬼魅,轻快地滑了过去,微微贴着护栏,K很快发现这是他今天过得最好的弯。 指尖仿佛都有心跳了似的鼓动着,风岚的目光在黑暗中直直地射向黑暗的前路。 “右弯,全力甩出去!” 大雨中,漆黑的车身如同在黑夜中穿行的鬼魅,低沉着咆哮冲着前方极速驶来。 雨点的声音更大了,砰砰砰地砸在车窗上。 明明刚刚还觉得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车子,已经完全暴露在面前,如同光着屁股的绵羊,毫无防备地奔跑着。 没有开车灯的车,如同地狱的使者,无声地飞翔着,在楚哥察觉到的时候,那辆车已经和他齐头并进,如同被密密的虱蚁爬上脊背,他不可思议地看过去,然而下一秒,那辆车微微倾斜着车身,借着旁边的土坡,咆哮着超过了他。 “转入内道!” 车子稳稳地占据了车道,K全力踩下油门。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那辆车越开越远,好像无论怎么加速也追不上似的飞驰着,车尾流利地甩出去,如同艺术品一样飞驰而去,在下一个弯道失去了踪迹。 全身发寒。 楚哥踩下了刹车,站在雨中看着已经下山的车子再次打起了灯,悠哉悠哉地开往了回家的路上。 K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成长到这种地步呢,用着那么一辆几年前的破车。 难以置信。 他的脑中再次回忆起那辆车如果鬼魅般从他的身后追来,一身漆黑,夹杂着雨夜的寒气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