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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高源 第248节

    “唉……”高源沉沉叹息,他道:“但不管怎么样,别让医院成为商店,别让医生成为商人,行吗?我们总要保障老百姓最基本的医疗,还有很多人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更不要让大家因病返贫。”

    王汉章才回头看高源。

    高源也看王汉章的眼睛,期待他给出自己一个肯定的回复。

    王汉章一张嘴,却又吐了一口血:“呕。”

    高源看的无奈摇头。

    ……

    后,生产队成为了过去时,各村恢复了村名,也放开了赤脚医生独立承包各村卫生室的限制。杨德贵顺利承包了卫生,杨爸最终没有为这件事违规犯错。

    虽然继续做着村里的医生,但日子却不能像当年那样潇洒了,他不能再像集体时期做一个全职的医生。除了给大家看病之外,他还是要在大会堂弹棉花,而且大早上还要起来去种地。

    他一个人,干着三样活。

    虽然很累,但日子是慢慢过起来了。

    张庄公社卫生院也改名为张庄乡卫生院,那个时代真的过去了。

    高源还在做他的中医院院长,但经常会去张庄和霍乡,去看看他们的卫生院,也会去农村再走一走。

    这几年变化很大,农民逐渐都能吃饱了,但离着家里把日子过好还有差距,有些心思活泛胆子大的已经出门务工了。高源听杨爸说,村里几个后生听说隔壁市要修路,需要壮劳力,给的钱还不少。

    几个年轻小伙子搭伴就去隔壁市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坐车,问了一大圈,只知道到了城市要做3路公交,几个人都没坐过公交车,误以为车牌号上有3就是三路车了,结果不知道错到哪里去了。

    他们也没带几块钱,几个人流落在外面,钱很快就花完了。老实的那几个靠着问路,一步步往回走。几个胆子大的,起了坏心思,居然去客车上抢劫了。

    胆子小的,回来的时候跟乞丐一样,只说再也不出门了,但从来不肯说路上到底吃了什么苦。胆子大的那几个,已经进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村里几个学过裁缝的年轻人想去河北的工厂做工,借了点钱已经出发去市里报道等着派遣了。但前段时间,家里突然收到电报,说是人出事了,让赶紧带着钱去。

    家里人又借了一圈钱赶了过去,人还没回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杨爸也说不清楚。

    杨爸絮絮叨叨地说着,高源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只是时不时会望着远山青松。山还是曾经的那个山,但树早就不是那个树了。包产之后,勤劳的农民把山顶都挖出来种粮食了,现在山顶上都出现大片大片黄色印记,还有一个个佝偻的身影。

    这个时代,是真的在变。

    85年,高源55岁,医疗制度再次迎来改革,情况又变了。

    第359章 误治变证

    “快让让,院长来了,院长来了。”

    围在病床的几人赶紧往旁边走,把位置让出来。

    高源大步过来:“责任医生是谁?什么情况?”

    旁边的年轻医生忙说:“院长,是我。”

    高源看向他:“小齐啊,说说怎么回事?”

    小齐医生道:“这个病人三天前来门诊治感冒,我诊断完之后,发现病人头痛项强,发热,无汗咽痛,但有轻微的恶寒。这段时间不是流感挺严重嘛,而且基本都是银翘散证,所以我就开了青霉素和银翘汤。”

    “只不过病人用药三天之后,病情反而更严重了,今天过来我一看情况不好就赶紧给她收治入院了。我有些把不准是怎么回事,就请您过来帮着给看看。”

    “嗯。”高源轻轻应了一声,再看病人,病人面壁蜷卧,盖了两床棉被,可还是不停在打寒战,显得非常怕冷。

    “同志,同志,转过来让我看一下。”高源呼唤女病人。

    “好。”女病人颤颤巍巍地回答,准备转身子,却又难受地说:“不行,不行,腰疼的转不了。”

    病人丈夫赶紧上前帮着她转身子。

    等人转过来了,高源给她做面诊,发现其面色青灰,眼睛白色地方都变成赤红色了,高源拿了手电筒,道:“嘴巴张开。”

    病人张嘴。

    高源看了一下,发现扁桃体微肿,颜色鲜红,舌苔白润,他又问:“体温多少?”

    小齐医生回答:“39.5”

    高源继续诊断和询问,发现病人不口渴,脉象沉细微,双膝冰冷,前面饮用稍许温热橘子汁,便觉得胃寒嘈杂难受。时时思睡,但是又难以入眠。

    高源思索起来,从这些表现来看,病人有太阳伤寒表实的症状,可脉象却是沉细,又思睡,所以又像是少阴本证,可是其咽痛,高热的症状却又像是温邪所致。

    高源一时间也有些困惑,他下意识问:“严旬,这个病你怎么看?”

    问完之后,高源却没等到回复,他抬头看了一圈,发现严旬并不在,他疑惑地说:“小齐,你们严主任呢?”

    小齐医生摸了摸鼻子,说:“不在……”

    高源又问:“去哪儿了?”

    小齐医生看看左右,尴尬地笑了笑。

    高源眉头又皱起来了,按照正常流程小齐是需要先找严旬来会诊的,严旬解决不了,才会来找自己,可是现在严旬这个中医内科主任居然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高源压下内心不满,说:“等严旬回来,让他来找我!”

    “哦。”小齐医生弱弱地答应。

    高源再看病人,他一时难以判断,就继续询问病人:“平时身体怎么样?吃饭和上厕所情况怎么样?”

    女病人已经很难受了。

    她丈夫回答道:“平时身体就不好,怕风怕冷,稍微被冷风一吹,或者淋一点雨,就会感冒。吃的也不多,稍微吃一点就拉肚子。哦,每天清晨鸡叫的时候准时要起来拉肚子。”

    “五更泻?”高源微微皱眉,见病人捂着腰,他又问:“腰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平时疼吗?”

    丈夫看一眼病人:“疼,平时就腰痛,只要在家肯定会躺着,都不想起来,她说站着就疼,家里这么多活儿,啥也不肯干,她就是个懒女人。”

    高源没管人家的家务事,但听到对方的讲述,他的思路倒渐渐清晰起来,平时就畏风寒,又腰困痛,那就是素来阳虚,而且是比较明显的肾元虚惫。

    本气自旺的人,受邪之后,容易热化表化。像这样素来阳虚的人,感邪之后就很容易寒化。

    “《伤寒论》辨寒热真假有云,’病人身大热,反欲得近衣者,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你看,病人虽然体温很高,但盖着两床被子仍然觉得寒冷。”高源开始指点小齐医生了。

    小齐医生看看病人,又看高源,他问:“所以……病人的目赤,咽痛,还有高热都是假的?”

    高源露出赞许之色:“不错。”

    “可是……”小齐医生又有些犹豫。

    高源鼓励道:“说嘛,大胆一点,不要怕错。”

    小齐医生道:“可是病人的扁桃体颜色很鲜红,体温又这么高……这个我就有点搞不懂了,不是热象吗?”

    高源点点头,说:“伱空闲的时候,要多读一读医术,同时呢,读书不能读死书,要把书读活了。”

    “啊……”小齐呆了呆,怎么感觉像是自己被骂没文化似的。

    高源道:“曹炳章曾说’舌红并非火。‘你看,病人扁桃体虽然非常鲜红,可并不一定是火。你忘了有个医学术语,叫做’面赤如妆‘了吗?”

    “可是……这不是脸面……哦!”小齐顿时恍然大明白了,他知道为啥院长说他读死书了。

    高源询问:“明白了?”

    小齐有些尴尬地点头。

    高源道:“这个病人本来就阳虚,所以寒邪才能直中少阴,心肾交虚,再加上你前面误用寒凉,又伤了肾阳,病人正气不支,无力鼓邪外出,才变成现在这样。”

    闻言,小齐更加尴尬了。

    高源提醒道:“这个病情,你回去后要好好反思,治病没有固定的一招一式,不是说现在银翘散证的流感病人多,来的就全是银翘散证,要一病一治,一人一治,因人制宜。”

    小齐重重点头,点完头之后,头又垂下来了,不太好意思抬头了。

    高源宽慰道:“没事,好好反思,吸取教训就行,每个医生都是磕磕绊绊过来的。我年轻时候也栽了不少跟头,有不懂的,不确定的就要多去问问前辈们,知道吗?”

    “知道了,院长。”

    高源又问:“那现在应该怎么治?”

    小齐小心翼翼地回道:“少阴病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

    高源道:“对嘛,你的底子还是可以的。”

    不等小齐开心,高源话锋又一转:“就是经验上还有欠缺,麻黄附子细辛汤主要还是偏向于攻邪,但我刚才跟你说过的,治病没有固定的一方一法,要因人制宜。”

    “你看这个病人,虚多邪少。这个方子基本上是对证的,但侧重点就不完全准确了,所以在这个基础上还要照顾病人下焦的元气,要鼓舞肾气。”

    小齐点头答应。

    高源亲自书写一方,麻附细辛汤合二仙汤,去知柏,加肾四味。病人服后得汗,安睡一夜之后,次日便痊愈了,目赤,咽痛全退去,这证明了高源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

    次日病人便出院了,高源给与善后方,原方去麻附细,加党参30g,灵脂15g,生芪30g,炮姜15g健脾固肾以善后。

    一直到晚上,消失了两天的严旬才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回来。

    第360章 走xue

    “笃笃笃。”

    “进。”

    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严旬的头出现在门口,他讪笑一下:“老师,您找我?”

    高源把手上的文件放下,他问:“你去哪儿了,两天不见人?”

    严旬道:“去了一趟乡下,哎,老师,我给您带了一点东西。”

    说着严旬就走上前来。

    高源疑惑地问:“乡下?哪个乡?”

    严旬回答:“紫乡。”

    高源问:“去紫乡干嘛?去给谭云帮忙了?他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严旬把自己的布袋子打开,他岔开话题道:“老师,这盒雪花膏给师娘,这些的鸡蛋糕和点心给我那几个弟弟meimei。老师,我特意给您带了一瓶汾酒,您看看,好东西啊。”

    高源更奇怪了,他问:“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花了多少钱?不对,你才几块钱工资啊,伱家那位不是管着你的工资吗?你哪里来的钱,怎么回事?”

    严旬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这不是去乡下帮了个忙嘛。”

    高源皱眉,但很快想到了什么,他问:“出诊挣副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