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血文里做老师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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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臣来到自己任教的文渊殿外,他的学生们已经到了。 殿中传出他们压低的说话声。 “你们都听说了么?夫子昨日收了三箩筐外面学子送上来的文章,还点名见了一个叫裴宣的学生。” “我们马上也要春试,夫子怎么还跑去看外人的文章?整整三箩筐,何时才能轮到我们?” “柳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被称作“柳师兄”的学子语气清冷,淡淡道:“夫子心善,对外面的阿猫阿狗心生怜悯,也是有的。夫子还未说什么,你们便做出这副争风吃醋情态,真是有失风度。”! 第5章 殿试被毁(5) 祝青臣站在文渊殿外,听着里面学生说话,抬起手,摸了摸鼻尖。 系统不理解:“这群学生是小炮灰吗?怎么对外面的学生敌意这么大?你等一下,我查查原书,看看他们有没有戏份。” “1炮灰:为他人做垫脚石、自己没有任何收获的角色。” 系统还贴心地给他贴了注释。 祝青臣笑了笑:“不用查了,他们不是小……炮灰,只是寻常学生。” “是吗?”系统的职责就是确保任务顺利进行,它还是不太放心。 “他们花了大价钱,来学宫念书,老师却在休沐的时候,去给没交钱的学生看文章。换做是我,我心里也不大舒服。” “也是。”系统顿了顿,“那你是不是做错了?” “倘若我是某一户人家单独延请的夫子,再去教导其他学生,自然不妥。” “可这里不是私人宅院,这里是学宫,我是学官,我的俸禄、此处的雕梁画栋,不单是他们给的,也有百姓们的血汗。” “食民之禄,为民解忧,替学生们看文章,是我分内之事,不论是哪里的学生。” 系统问:“那是谁错了?” 祝青臣淡淡道:“昨日我问松风——” 松风就是祝青臣身边的那个小厮,他现在停马车去了。 “他说,初开国时,学宫为天下开。到了现在,束脩高涨,将贫寒子弟拒之门外,只留下权贵子弟。” 祝青臣下了定论:“没人错,是朝廷错了。” 殿中学生们还在抱怨。 祝青臣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廊外,才清了清嗓子,远远地提醒他们,夫子来了,快收声。 给他们留足收拾的时间,祝青臣才扶了扶官帽,重新走上前,在门前站定,推开殿门。 学生们身着青衣,起身行礼:“夫子。” 祝青臣朝他们微微颔首,走到讲席边,掀起衣袍坐下:“早。” 他拿起案上的小石锤,敲了一下旁边的小铜钟,“铛铛”两声。 “今日策论题,‘故礼之教化也微’,做一篇策论。” 系统在旁边解说:“‘故礼之教化也微’,出自《礼记·经解》,意思是‘因此,礼的教化是从微小的地方开始的’。” “你是想告诉他们,你帮外面的学生看文章,也是教化的一种?” 站在最前面的学生似有察觉,也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夫子分明是在说昨日的事情。 祝青臣笑着,没有回答,捻起案上的立香,放到烛焰前点燃:“三炷香。” 学生们:? “夫子,你同时点三炷香!” “对呀。”祝青臣眉眼弯弯,“快。” 学生们来不及思考其他,赶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展卷研墨。 祝青臣把三炷香插在香炉里,系统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想用策论教导他们,对吗?” “不是啊。”祝青臣理直气壮,“我只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忘了准备今天要跟他们讲什么,所以让他们自己写文章,消磨一下时间。” “而且我都不认识他们,他们把文章交上来的时候,我可以趁机认一下人。” 系统:? 因为没备课,所以让学生自己写作业。 因为忘记学生的名字,所以让学生自己交作业。 你好熟练啊,祝青臣,你还说你不是老师! 学生们奋笔疾书,祝青臣撑着头,随手翻着案上的名册,试着把名册上的名字和底下的学生对应上。 “三炷香”时间还没到,最前排的一个学生就搁了笔,捧起自己的文章,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其他学生看见,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不是吧?柳师兄又这么快?我才写第一行。” “我才写第一个字。” “我一个字都没写。” “柳师兄吹字就吹字,别吹到夫子案上的三炷香啊。” 祝青臣笑了笑,朝那位“柳师兄”伸出手,示意他把文章交上来。 他站起身,双手捧起文章,放到祝青臣面前。 祝青臣垂眸瞧了一眼他的名字。 柳岸。 安阳柳氏,世家大族。 那柳岸身形瘦高,眉目清冷,穿着学宫学子的青色衣裳,果真像是立在岸边的一株垂柳,孤高自诩。 他这样的出身与学识,傲气一些也是寻常,可以理解。 祝青臣朝他笑了笑,垂下眼睛,继续看看他的文章。 嗯…… 祝青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好像有点……太孤高了。 这柳岸在文章中写“圣人述道,上士闻道则喜,中士下士闻道则嘻,不若不闻”、“百姓如牛羊,上士行大道,策之导之教化之,如牧牛蓄羊”、“牛羊成群,则天下归一焉”。 柳岸俯身行礼,轻声问道:“夫子,可有不妥?” 祝青臣抬起头,同他对上目光。 不妥,大大的不妥! 祝青臣放下文章,朝他笑了笑:“先回去。” “是。”柳岸俯身退走,回到位置上温书。 祝青臣看着他的文章,额角突突地跳。 柳岸是天之骄子,但是这也太“骄”了些。 祝青臣在心中问:“系统,这柳岸在书里可有姓名?下场如何?” 系统帮他查了一下:“他与裴宣同届殿试,高中探花,后任兰台学士。” “后来敬王造反,大军攻城,敬王派人招降,柳岸宁死不降,携朝中官员,不足百人,登楼守城。城破之时,被敬王一箭射杀。” “作者说,柳岸是恶毒炮灰,罪有应得。因为他看不起裴宣这种贫苦学子,裴宣殿试昏倒的时候,他还往旁边躲,很嫌弃的样子。敬王杀了从前侮辱过裴宣的人,是给裴宣报仇。” 祝青臣顿了顿:“这本书到最后也没有追究敬王的责任吗?柳岸是侮辱过裴宣的恶毒炮灰,那敬王是什么?” “敬王是……不懂得如何去爱的主角攻,只要他学会了爱,就可以被原谅。” “……”祝青臣扶额。 嘶,他头疼。 * 不多时,三炷香燃尽,祝青臣拿起小锤敲了敲铜钟,学生们纷纷起身,把文章送到他的案上。 祝青臣趁机对了对他们的名字,记了个大概。 写完文章,再简单讲讲,学生们各抒己见,一个上午很快就消磨掉了。 下午没课,学生们各自回家温书。祝青臣坐在讲席上,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 学生们提着书箱,走到席前向他行礼:“夫子,我等告退。” “嗯。”祝青臣微微颔首,抬眼正看见柳岸要走,便唤了他一声,“柳岸。” 柳岸回头:“夫子。” 祝青臣问:“午后可得闲?我那儿有几篇文章,你可想看看?” 柳岸颔首:“夫子相邀,自然要去。” 柳岸让自己的小厮回家去说一声,一边背着一个书箱,跟着祝青臣上了马车。 小厮驾着马车,祝青臣道:“先去用午饭。” 柳岸坐在他身侧,微微颔首:“都听夫子的。”他掀开帘子,对小厮道:“劳驾,去观潮楼。” “去城外。”祝青臣连忙道,“夫子请你。” “是。”柳岸顿了顿,又问,“夫子,可是我今日文章做得不好?所以夫子留我?” 祝青臣但笑不语。 柳岸垂下眼睛,手指点着膝盖,思忖着今日的文章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