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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她满眼挑衅,像只浑身尖刺的刺猬:“你是不敢么?”陈宴黑沉的眸光盯着她,薄唇淡抿,眼底有荒唐和愠怒。周知意睁大眼睛,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目光划过他的眉心、眼尾、鼻梁、唇角,又落回到眼睛上。她想起第一次在派出所见到他时的情形,他像是从天而降,满身桀骜冷然,目光如深潭。曾经她拒人于千里之外,觉得他是不速之客。后来她被他冰山下的火焰温暖,觉得他是不期而遇的惊喜。而如今,她才终于发现,世上哪有那么多不期而遇的惊喜,不过是人自欺欺人的把戏。“陈宴前几天回海市,抽走了在公司的最后一点股份。”“我不知道他拿那些钱去做什么,但他现在彻底和公司没有关系了……”“那是我们从一无所有共同组建起的心血,是我们曾经共同的梦想,他说不要就不要了……”“知意,你劝劝他,劝他别再堕落了……”“我知道他对向宸的死耿耿于怀,他有负罪感,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一个人身上,可这明明不是他的错,一切都只是意外……”周向宸那晚本来是要提前回南城的,从公司回家的路上陈宴接到一通电话,他们之前一直在联系的那家风投公司的负责人需要他立即去宁城面谈,周向宸便临时改变计划决定陪他去宁城。陈宴回家拿资料,周向宸在车库里等,等了十几分钟却等来一通陈宴父亲醉酒胃出血的电话,陈宴必须立刻送父亲去医院,周向宸便拿上资料一个人开车上了海宁高速,没想到就遇上了那场暴雨,那场事故……“陈宴一直很内疚,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向宸,如果那天他没去医院,或许出事的人就不会是向宸,哪怕他们早一个小时或者晚一个小时出发,向宸或许都不会死……”耳边来来回回都是季芷的那些话,不受控制,不厌其烦,像一道道催命的咒语,在她心上一刀一刀地划开,划到血rou模糊,剧痛渐渐变成木然的钝疼。凡事必有因果,只是一场蓄谋。没有不期而遇的惊喜,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温暖。他来南城,只是因为内疚,只是为了赎罪……周知意执拗地看着他,抬手去抓他的腰带,再次重复:“你是不敢么?”陈宴拧眉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摸到空调遥控器。“我看你是热糊涂了。”他打开空调,将遥控器丢在一边,去拉她。“起来。”周知意甩开他的手,“你就是不敢。”“我以前以为你是因为太珍惜我,所以从不碰我……”她自嘲地笑了声,眼尾渐红。“陈宴,你爱我吗?”答案不言而喻。她从前满腔热情,被浓烈的喜欢蒙蔽了眼睛,以为他既答应了和她在一起,便是因为喜欢,或许他的喜欢比她来得晚,不如她的深,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只要他是喜欢她的就够了。她嚣张跋扈惯了,不顾一切地把感情投注到他身上,放肆地燃烧,以至于忽略了他诸多反应。他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他从来不主动与她亲密;第一次拥抱是她主动,接吻亦是,而强势如他,却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个。她从前以为那是珍惜,现在才明白所有的被动都只是因为不爱。她一直渴望势均力敌的爱情,可她的表白半是威胁半是强迫,从一开始,就把这段感情变得不再对等。这感情,开始的契机不对,结局只是输。从一开始,她就输了。陈宴垂睨着她,眸底情绪暗涌:“你说呢?”周知意舔了舔唇,解开胸前纽扣:“你的行动会告诉我。”一颗,两颗,三颗……陈宴按住了她的手,“周知意,你发什么疯?”周知意垂下手,眼底一片赤红:“陈宴,你不爱我。”或许后来的某些时刻,他对她有过所谓的喜欢,可那几分浅薄的喜欢在愧疚和责任面前,不值一提。周知意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从接到季芷那通电话之后心绪就全乱了。克制和理智同时出走,她变成了被情绪控制的傀儡,这些天来积压的所有难过全部喷簿而出。夕阳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最后那一抹艳丽的橙红也消失了,房间里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她半敞的胸/前一片刺目莹白。陈宴扯过薄毯丢在她身上,极力克制着火气,本就偏凉的音色这会儿像是掺了冰。“老子就差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了,你到底想要什么?”他这句话是事实,也正因为是事实,才更像往她心口上插了一把刀。曾经她有多庆幸他对自己的好,现在就有多憎恶。“对,你是对我很好,你把我从派出所里领回来,你给我买药,偷偷跟在我身后送我回家,下雨时你冒着暴雨穿过大半个城市去接我,把所有的伞都给我遮,天黑时你会在路口帮我照明,会帮我装一盏灯,你会跑遍整个城市帮我买一个已经绝版了的mp3,你会保护我的自尊心想方设法地给我钱,为了照顾我故意在学校门口开花店,每天假装顺便地接送我上下学,我难过时你会说哥哥抱抱,我遇到坏人时你会拼了命地保护我,甚至连我的朋友你都能照顾到……”“你对我真的很好,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样纵容,我想要的一切你都会给我,包括你自己……”包括你的前途、事业、梦想和人生。曾经她以为自己强大到无往而不胜,后来才发现,没有他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在生活中,在困难前,甚至在这场感情里,她都是被他无限施舍的乞丐。“可你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吗?”她执拗地盯着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视线模糊成一片,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周知意像是陷在海水里的一颗礁石,真相如巨浪残忍地从四面八方拍来,一次又一次将她吞没。她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像要溺亡。陈宴眉眼深敛,似乎被她这番莫名其妙的发作弄得一头雾水,他无奈地叹口气,抬手去擦她的泪。“你想要什么?”“我想要你爱我!”周知意的声音里浸满了哭腔,“是爱。不是可怜,不是同情,不是责任,更不是愧疚和弥补!”十八岁的少女,极度的理想主义,认为世界非黑即白,非直则曲,没有转圜。认为爱只有爱,不能掺杂一丝丝的同情和可怜,不容许混入一丁点的杂质。如若不然,她宁可不要。陈宴动作停顿,唇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下颌锐利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