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正式养鹿

    满月宴的热闹只是乡村生活的昙花一现，过后，小山村再次回归了宁静。

    今日中午，人们结束了一上午的劳作，三三两两围坐树下，吃着午饭，聊着老沈家孙子的事。

    沈耀祖出生的异象一直以来众说纷纭，当初不少人认为老沈家的孙子有仙气，是文曲星下凡，沈老头一家对此更是深信不疑，逢人就夸自家孙子好福气。原本大家就是随口附和几句，也没有当真，只是想看看这孙子是不是真有出息，但久而久之，孙子的出息没见着，倒是察觉了另外的端倪。

    此端倪并非旁人，正是那位不祥之人，沈清茗。

    其实当初也有人推测七彩祥云是沈丫头和龙卿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感动了黑龙王，龙王派出七彩祥云，以表洪福齐天。可惜当时大家都被沈老头洗脑了，根本没人听进去，直到日子一天天过去，拥有仙童的老沈家办满月宴尚且掏棺材本，反观沈丫头，日子是一天天的红火了起来。

    短短一个月，不仅前后有摸鱼丰收和虎妞投奔，现在居然连镇上药房的掌柜都亲自找上门谈生意。

    如此，在事实面前，谣言不攻自破。

    此时此刻，人们说着沈丫头发家的事，见龙卿从不远处走过，没有带农具，直直的往后山而去。

    不少人伸长了脖子：“小龙姑娘，不下地呀？”

    龙卿闻声看去，只见一群男女老少坐在不远处的树下，朝她这边有说有笑，她朝着那边说：“不下地，今日去打猎。”

    “打猎呀，可是决定养梅花鹿了？梅花鹿可不是鱼，不好打呢。”一位年长些的老妇对她笑的慈眉善目。

    龙卿对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老妇见她不答话也不生气，高声对她说：“山里危险，小龙姑娘莫要走的太深，要当心呀。”

    “知道了。”

    回应她的是一个潇洒而去的背影，老妇怔了怔，欣慰的笑了。不得不说，这位龙姑娘的性格可真像个小子。

    这边龙卿进了山，还是先回龙洞。

    又过了几个月，龙洞再次变的乱糟糟的。

    简陋的篱笆院子内堆了一层浅浅的落叶，洞内的陈设很眼熟，石桌与石凳并列排放，石壁上挂着一排弓箭，打水的竹筒排列井然，一切熟悉的好似昨日，但那已经积攒了一层浅灰的石床却在无声的诉说着逝去的时光，令她一阵恍然。

    原本只是一时兴起下山体验生活，没想到她居然喜欢上那种生活，更喜欢那个她和沈清茗亲手打造的小院落。如今再看这个住了上千年的山洞，她竟然感到了一丝陌生。

    有些东西到底变了，想到方才进山的一幕，她的嘴角忍不住弯起了一抹弧度。

    现在她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小山村，与村民成为了一家人。由于她是外姓人，又是晚辈，长辈们便戏称她一声“小龙姑娘”，阿虎则是“小虎姑娘”，听着怪亲切的。不过想到已然一千岁的自己，被这些三四十岁的妇人叫小龙姑娘，她又有些不适应。

    龙卿羞耻的轻叹一声，拿出鸡毛掸子扫了扫。这次她没有拿弓箭，而是从石床底下摸出一捆麻绳，随后往深山而去。

    夏季的森林处处透着生机与活力，树林两侧猿啼清脆，时不时传来鸟儿煽动翅膀飞过树梢的声音。

    龙卿仰头观察着树梢上的猴子，仔细辨别它们移动的方向，很快便大致推算出一个方位，隐匿的跟了过去。

    森林的动物都会默契的维持一种微妙的共生关系，鹿群往往会和猴群结伴活动，利用树梢上的猴子给它们放哨，借此躲避天敌。

    龙卿跟了好一会儿，果然听见了几声熟悉的“呦呦”。翻过几棵树，在前方的一片树林间，依稀可见棕红色的皮毛，皮毛上有黄白斑点，一群梅花鹿正在那里旁若无人的捡食低矮灌木上的野果。

    龙卿再次隐匿在一棵树上，不时，梅花鹿群便朝她靠近。她拿出麻绳，把一端弯过来，打上一个活结，如此一个简易的绳套就做好了。

    不一会儿，一头毫无防备的梅花鹿来到树下。是一头公鹿，鹿茸看着比家里那只小一些，体型也小了很多。

    见梅花鹿已经靠的足够近，龙卿一点点把绳套放下去。

    只知道提防四周的梅花鹿怎么都料不到，有朝一日危险会从上空逼近。绳套一点点靠近梅花鹿的头，龙卿小心翼翼的移动绳套，直至把绳套悬在鹿头的正前方，这里是鹿的盲区，不出片刻，梅花鹿就把头伸了进去。

    龙卿一拉绳套，察觉到危险的梅花鹿发出几声叫唤，鹿群四散而逃。

    被套住的梅花鹿拼命挣扎，跑的飞快，龙卿一边拽着绳子，一边跟着它在山里狂奔。因为要抓活的，她不能死命去拽，也不能放松绳结，只能用这种类似草原人套马的方式，通过奔跑和牵引力去消耗梅花鹿的体力，再活捉它。

    足足跑了一刻钟，梅花鹿总算慢了下来，龙卿找准机会，飞身扑去，与梅花鹿双双滚落在地。梅花鹿挣扎着要站起来，龙卿比它更快，抓起四条腿用绳子一捆，这才瘫在地上气喘吁吁。

    拧开水壶，灌上几口甘甜的茶水，喉咙的干涩才缓解下来，龙卿休息了片刻，把梅花鹿捆在树下，起身去抓另一头。

    剩下的时间龙卿都在抓梅花鹿，只有渴了才会喝上几口茶水，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她成功抓到总共四头梅花鹿，一头公鹿，三头母鹿，都是成年的，准备明年下一窝崽。

    龙卿把梅花鹿依次绑在一根绳子上，试着牵它们走。经过套绳效应的梅花鹿会有肌rou记忆，性格也乖顺许多，只要用力些，勒的脖子疼了就会老老实实的跟着。龙卿见效果不错，便牵着这一队鹿回去了。

    此时，沈清茗已经在山下等着了。

    田间劳作的妇人见小姑娘早早就站在那儿，眼巴巴的瞅着山里，调侃道：“沈丫头，回家等吧，你家龙姑娘本事大着呢，等会儿就回来了，肯定又得给你带回来几头鹿，你就等着享福吧。”

    沈清茗被说的很不好意思：“享什么福呀，抓回来不一定能养好呢，养好了也不一定能卖出去。”

    “哟，沈丫头都能想到这一层了，这话在理，祖祖辈辈都说做买卖不稳当，亏钱的多过赚钱的，你和龙姑娘还是要好好计划，亏钱了就不好了。”那些妇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难以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居然能这么沉稳，一点都不像那些掏到鸟蛋就沾沾自喜的小鬼。

    沈清茗正要点头，这时眼尾的余光出现了一道青蓝色的身影，从树林中缓缓出来，她的嘴角顿时弯出一个甜蜜的弧度。

    “阿卿回来了！”

    听着沈清茗的声音，人们循声看去，顿时，都愣住了。

    龙卿的确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梅花鹿。那边沈老头差点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不然他为什么看见龙卿牵着四头梅花鹿，这女人，到底有什么是她不会的，是怪物吗？

    “你怎么来了？”龙卿见到沈清茗很是惊讶。

    “你不想我来呀？”没想到龙卿见到她的第一句是这样的，听着就像一点都不希望她来一样，沈清茗当即瘪了嘴，小声道：“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不想回家了？”

    龙卿觉得那话听着怪怪的，只好笑着说：“怎会？我巴不得早些回家吃饭呢。就是开心的紧，就说我今日运气怎么这么好，能抓这么多鹿，想来是我的丫头一直念着我呢。”

    沈清茗暮的脸一红，嗔了一句：“不正经。”

    龙卿也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村民也围过来，看着四只梅花鹿惊叹连连。

    “才说龙姑娘定能抓住梅花鹿的，你看是吧，不仅抓了，还抓了四只。咦，还抓了母鹿呀。”

    “嗯，我想着做买卖，总不能一直去山里抓，索性抓几只母的，自己在家生，最快明年就有一窝了。”龙卿说。

    “原来是想着下崽呀，难怪。”

    “你也太会抓了，怎么抓的，不会又是主动撞到树杈上吧？况且你这梅花鹿都这么老实吗，也不跑，随便牵。”有人惦记着上次龙卿的说辞，怀疑的问。

    龙卿摇了摇头：“哪里，是用绳套抓的。”

    “绳套？套马那种？”

    “对，我曾听说草原人抓野马的办法就是用绳子套住马脖子，放马跑，等跑累了就试着牵它。每次走错方向就拉紧绳套，勒的疼了，久而久之马儿自然就明白该往哪个方向走了。我想着马和鹿也差不多，便试一试，没成想真的管用。我把绳套悬下去，就跟姜太公钓鱼一般，它直接钻套里了。”说到最后一句时龙卿比了个钻进去的动作，那模样竟是有些得意。

    沈清茗看了她一眼，装的很惊讶的样子：“这么厉害呀？”

    龙卿哪里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宠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随即敛了神色，含蓄的点了点头。

    “龙姑娘连草原人怎么驯马都知道，莫非你也会驯马？”有个年轻男子问。

    龙卿没有否认，但回答的含糊：“略懂皮毛。”

    “龙姑娘还是谦虚了，冲你这套梅花鹿的本事，驯马只怕手到擒来。唉，几头梅花鹿，纵然只是卖鹿rou，你们也能赚不少吧，你们的好日子怕是不远了，可怜我们。”

    “骇，有没有好日子还得看天意呢。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酸味，龙卿礼貌的笑了笑，不准备和他继续争论这个话题，拉起沈清茗的手：“走吧。”

    沈清茗红着脸，乖乖的点了点头，手心好似出汗了。

    经过自家的稻田时，已经一人高的稻田里倏的钻出来一个脑袋。

    “你怎么在这？”龙卿看着阿虎像土拨鼠一样从稻田里钻出来，吓了一跳。

    “赶鸭子出来除虫肥地呀。”阿虎拿着一根芦苇在稻田里划拉几下，鸭子一只接着一只从里面钻出来，五只肥肥胖胖的，嗉囊都是鼓鼓的，看着就知道吃了不少。

    “除虫肥地？”

    “对呀，还是豆芽菜想到的法子呢。她见稻子已经长的很壮实了，浇水后密密麻麻的，肥地都麻烦，更别说抓虫了，正好家里的鸭子都长大了，鸭子喜水，我便试着赶到稻田里，还别说，这才一会儿，它们就在里面吃喝拉撒，看这粪，比我挑粪强。”

    阿虎指着地上被水稀释的鸭粪，那模样就像见到了宝贝，某种意义上还真是宝贝，每一坨都是把她从粪桶中解救出来的宝贝呀。

    龙卿根本没注意阿虎说的话，全听着那句沈清茗过来看了稻田，也就是说这丫头又下地了，她沉下脸来：“你又下地了？”

    沈清茗神色一僵：“我就是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

    龙卿面色沉沉，直接捉了她的手撸起袖子。一节藕白的手臂跃入眼底，龙卿看到那温润白腻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目光有些飘忽，脑海中突然闪现旖旎的画面，青涩的身子，松软的触感……不等细想，却是在看到手臂上突兀的东西时，瞳孔陡然一缩。

    在一片娇嫩的肌肤之上，几个又红又大的包鼓了起来，红红肿肿一大片，有些还挠破了，渗出脓液。

    龙卿当场变了脸色。

    “你别生气，就是不小心被咬了几下，几日就好了。”沈清茗的声音在龙卿带着微怒的眼神中低了下去，龙卿拉着她：“回去上药。”

    沈清茗根本不敢反对，乖乖的被她牵着，小脸满是担忧。

    阿虎看着远去的两道身影，又看看被扔在这里的梅花鹿，傻眼了：“小姐！”

    “把梅花鹿牵回去，去后山砍几根成竹回来搭鹿棚。”

    回应她的是龙卿不容拒绝的吩咐。

    阿虎只好认命的牵起梅花鹿，一手赶着鸭子，想到主人越发歪屁股的行为，她只能委屈的用美食来治愈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