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一个青涩的拥抱
82 一个青涩的拥抱
过了八月，盛夏的酷热开始减弱，北风南下，把热浪驱散，也把空气的湿度降到了最低。 站在田野上，眺望着一片青黄交加的稻田，凝视一会儿，龙卿走到一棵稻子面前站定，呆呆的望着上面的稻穗。 八月扬花，到了现在基本结果了。原本只是一个小啾啾的穗子经过时间孕育，现在已经长大，挂在茎秆上，日渐沉重的分量让茎秆稍微弯曲，但并不严重，看上去更像一节节透着米黄的小灯笼，很喜人。 龙卿检查了一番稻穗，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时，阿虎在豆田那边叫她。 “主人快来看，这些豆子好多毛呀。”阿虎把一个豆荚掰下来，放在手里把玩。大豆的豆荚在没有成熟的时候是黄绿色的，上面遍布细密的绒毛，摸起来刺刺的，毛茸茸的触感很好玩。 “你掰下来做什么？还没成熟呢，都浪费了。”龙卿把她手中的豆荚抢过来，心疼的摸了又摸。别看豆荚小巧不起眼，但这都是曾经的她一步一个脚印犁的地，一旦一旦挑的肥，几个月来风吹雨打，挥汗如雨，如此艰辛才换来这么点东西，少一个都觉得亏大发了。 “浪费什么？你忘了，豆芽菜之前才说豆荚长出来就能吃，好像叫毛豆来着，煮了就能吃，还能下酒呢。明天不是要割鹿茸卖酒了吗？正巧今日下午弄点毛豆下酒喝，快活快活。”阿虎一边说一边薅下来一大把豆荚，也不嫌脏，直接揣兜里了。 龙卿一愣，这才想起来沈清茗的确这么说过。大豆的豆荚没有成熟的时候是作为菜来吃的，因为毛茸茸的，所以也叫毛豆。毛豆成熟后便是常见的黄色大豆，不仅可以榨油，还能做豆腐豆浆，豆渣还能喂牲畜呢。 “你真是个酒鬼，这才过去几个月，你就和人类学了个十成十，还专门弄下酒菜，穷讲究。” “乍地啦？美得很！”阿虎用这几日刚刚学会的方言回答龙卿，那模样可谓是把精髓都给学了去。 龙卿忍俊不禁，但还是帮她多薅了一把。 直至正午时分，龙卿和阿虎结伴而归。临近家门，龙卿注意到从敞开的门口飞快跑出来一个白瘦的清影，才见到人，她的眉毛便弯了起来。 “怎么了？” “阿卿，李叔拉了酒过来，叫你去看看。” 沈清茗拉着龙卿往回走，龙卿急忙跟上。 李叔已经在前院候着了，只见板车上放着一坛酒，李叔正把酒坛子抱下来，见到她们，扬声道：“嘿，龙姑娘。” 龙卿应了声，见他颇为吃力，连忙招呼阿虎帮忙。 三人合力把酒坛放在屋檐下的阴凉处，酒坛不算特别大，但分量不轻，摸上去还有一股凉凉的触感。 “这便是竹叶青？” “不错，还是很不错的竹叶青呢，跑了大半个县城可算找着了，你们先拿杯来。” 沈清茗拿来一套瓷杯，李叔把坛盖打开，揭开封布，始一打开，一股淡雅的酒香便飘了出来，浓郁却并不刺鼻，清爽的酒味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竹香。 阿虎闻到味儿便跃跃欲试，龙卿拿着一个酒瓶，用竹勺舀了些酒分装进去，随后李叔又把酒坛封住，免得味道跑光。 龙卿斟了四杯，示意沈清茗和阿虎。 沈清茗端着酒，与龙卿和阿虎互相敬了下，喝了一小口，顿时眼前一亮，干脆一饮而尽。那边阿虎更干脆，第一口就把一杯酒灌了下去，没尝出味道又急忙斟了一杯。 “这酒好清爽呀。”龙卿砸吧了下嘴，长舒了一口气。这酒的口感和在老沈家喝的烈酒截然不同，没有呛人的辣意，口感温和柔顺，清甜的酒味里面渗着淡淡的幽香，清幽化在冰凉的酒水中，给炎炎夏日带来一股凉意，一饮而尽，格外畅快。 李叔也喝了一杯，但他已经事先尝过，表现的不如她们那么惊喜，但也舒服的忍不住长叹一声：“滋味不错吧，听卖酒的老伯说这酒平日都要吊在水井里，全年恒温，喝的时候才提上来分装，口感清甜，冰凉可口，还不会醉人，大热天喝上一杯别提多爽快了。” “的确是好酒，只是……这酒很贵吧？” “那可不，我今早还特意上酒肆问了下，这么一坛竹叶青卖十五两往上，最贵的时候得二十两。” 沈清茗闻言默默拿出算盘，开始拨弄珠子。李叔原本说着话，见小丫头认真的动作硬生生话头都止住了。 龙卿耐心等待，沈清茗很快就算出大致的结果，愁容道：“一坛就要十五两，算一坛分装十瓶了，光是酒的成本就得近二两银子，再算上鹿茸和人工，一瓶酒的成本就得五两了。” 闻言，龙卿也皱紧了眉头。 “若一瓶酒卖十两，纯利润才五两，还得给崔公子和石公子两成，提价的话怕是不好卖了。”沈清茗把结果展示给大家看：“李叔，这不行呀，太贵了，还没开始做买卖呢破产就不远了。” 龙卿看向李叔。 李叔愣愣的看回去，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一拍额头：“骇，倒是让沈丫头给唬住了，叔还没说完呢。” “怎么说？” “我当然知道贵了，花十五两银子买酒肯定不行，不过酒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酿的人多了，门路自然就来了。镇上的酒肆总得有个进货的地方，除了从过往商贩那儿买，大多还是从周边的酒庄村落那儿进货，我托人打听了一番，你猜怎么着？还真让我找着了一处。在城郊东面的乌河村就有一家农户，他们世代酿酒，也会酿竹叶青，从他那儿买一坛只要四两。” “这么便宜？”龙卿震惊。 “骗你们作甚，酒都拉来了，这坛便是从农户那儿拉来的，味道不差吧。” 李叔得意的挺了挺胸。 沈清茗与龙卿对视一眼，手飞快的拨弄算盘，四两银子一坛的话的确有的赚，还赚的不少呢。 龙卿摇着酒杯，笑的一脸狡黠：“叔，真有你的，看来我们没有雇错人，你确实是个当掌柜的料呢。” 听到此言，李叔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就用这个酒，劳烦李叔明日再拉一坛过来。”沈清茗回房数了八两银子，递给李叔：“这是买酒钱。” “好，明日赶早我就拉回来。”李叔正色道。 龙卿找来一根绳子，先按照李叔说的那样把酒坛吊进水井里，免得夏季的高温让酒的品质变差。 忙了一阵，天色已经至昏。 沈清茗问她们晚饭想吃什么，龙卿和阿虎一致要求煮毛豆喝酒，被两双透着渴望又可怜兮兮的眼睛盯着，沈清茗只好答应下来。 煮好的毛豆与清爽的竹叶青简直是天作之合，阿虎一边吃一边喝，没一会儿桌上就堆了一堆毛豆壳。沈清茗把烙好的葱花蛋饼拿出来，对龙卿说：“阿卿，你说我们真的能把酒卖出去吗？” 龙卿掰开一个毛豆放在嘴里嚼：“自然能卖出去。” “这么笃定呀？”沈清茗也掰开一个毛豆，像她那样嚼。 “也不是笃定，卖不出去大不了就关门大吉呗。” 沈清茗听了一阵咳嗽，龙卿急忙给她拍背，缓了好一阵，沈清茗才说：“你认真些行不行？” “并非我不认真，是你太认真了，那些个文人sao客不是常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吗？既然如此，何必那么认真？” 沈清茗：“……” 沈清茗被她的一番话弄的反驳不能，听着似乎挺有道理，但未免太草率了些，至少在目前的她看来，这些话都是些徒有其表还不负责的人自圆其说的借口。可话说回来，她又不愿把不负责和龙卿联系在一起，她又说：“都费这么多功夫了，还是盼点好的吧。” “也是，来，吃个毛豆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龙卿又掰开一个毛豆，塞到沈清茗嘴里。 沈清茗触不及防，舌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暮的一僵，羞的顾不上嚼碎就把豆粒囫囵眼下，差点被噎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龙卿拍着沈清茗的背，见她咳的满脸通红，一双水眸噙着泪光，缩在凳子上显得柔弱无骨，她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最后，龙卿忍不住将咳的气喘连连的人儿揽了过来，圈在怀里。沈清茗好不容易止住的咳嗽险些又要破功，她连忙憋着气，把本就发红的脸憋的更红了，但哪怕这样，她还是温顺的靠在了龙卿怀里。 “你总是这般容易害羞，下回真噎住了看你怎么办。” 半凶恶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责怪的意思，反而字字都透着宠溺，沈清茗有一瞬以为龙卿在和她调情！她的脸红了又红，嗫嚅道：“若非你总是逗我，我哪里会噎。”想到接下来的打算，她又小心问道：“那个，若我们这次赚了钱，年前先把房子盖起来好不好？” “盖房子？”龙卿看向自家的三间平房：“我们够住呀。” “不是住，是翻修，我想照着我的想法布置，添几套桌椅什么的。”沈清茗说着自己的安排，这个院子是去年买的，但那时没钱修，连家具都没有，房子的布局也是方大爷搬走时候的布局，她觉得自己的家还是自己布置才合适。 “这样呀。”龙卿了然：“那依你的，赚了钱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阿卿~”沈清茗忍不住抱紧她。 龙卿也是有些悸动，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旋，双手搂的更紧一些。 临近入秋，玉兰树的叶子开始脱落，坐在树影下，两人紧紧相拥，偶有一片叶子落在脸上，被风吹飞，露出嘴角弯起的笑意。两情相悦甚至早已称得上互诉衷肠的她们，却时至今日仍旧保留清纯，光是一个拥抱便足以满足了。 抱了一会儿，等阿虎拿着重新灌满酒的酒瓶出来，看到的便是主人和豆芽菜互相端坐的样子，两人除了脸都有点红以外，模样还有几分“安详”的意味。 “天还是太热了，坐在这里都热的脸发红，都来喝点酒，清爽清爽。”阿虎自顾自给她们斟了两杯。沈清茗有些尴尬，她很清楚自己脸红是因着什么，但为了不让自己继续丢人，她豪爽的拿起了酒杯。 三个人互相碰了杯。 “为明天的买卖干杯！”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