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大家的龙jiejie
154 大家的龙jiejie
这一觉两人睡的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幽幽转醒，也不是睡醒的，而是饿醒的。 沈清茗率先醒来，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再看向身旁。龙卿还在睡着，绵长的呼吸中夹带着细微的鼾声。 累坏了吧。 筑坝期间压力最大的人无疑是龙卿，在大伙分批轮流休息的时候，扛起大旗的龙卿却一刻都不能休息，甚至关键时候还要帮着筑坝。她是一个多么单纯又年轻的姑娘，在此之前都没有和人生活过，第一次和人生活却硬生生扛下了所有，事实上她都不知道龙卿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眼下观察龙卿的睡颜，舒展的眉毛，挺立的鼻梁，漂亮又俊气的脸庞，性感的薄唇微抿着，她睡得是那么香甜，侧着身子，两只手掌叠放在脸侧，还打着从未打过的鼻鼾，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睡了一天一夜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沈清茗心生怜悯，不忍吵醒她，穿上衣服便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连续了几个月的雨水在人们的合力抗争中真的停歇了，今天的阳光不算明媚，只是柔和的从分散的云层中投射下来，加之大地都被雨水浸泡过，光照落在积水上，再反射出去，形成视觉上明晃晃的水潭。天地万物也都被雨云彻底洗刷了一遍，在温阳的点缀下，散现出最为圣洁干净的景色。 沈清茗眯眼看了下天空，再看向庭院的玉兰树。 六月沐夏，翠绿的嫩叶已经从枝头悄然萌发，地上散落着被雨水打落的花朵，散发着nongnong花香。沈清茗摘下几朵饱满的玉兰花，用草绳串起，挂在她们卧室的窗沿下，用来给龙卿安神。 做好一切，两个meimei也醒了。 “大姐醒来了。”两个meimei还记着昨日龙卿说大姐又扭到脚，只是这会儿，见大姐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她们狐疑的看着沈清茗的脚：“腿好了？” “啊？哦，对，好多了，只是扭了一下，没事。”沈清茗想起了昨天龙卿“凶猛”的样子，被两个meimei懵懂的目光看着，竟是不好意思的拢了拢衣襟。若是让两个meimei知道她们的大姐被她们敬爱的龙姑娘扇屁股教训，怕是脸都没处放了。 “这样呀，那就好。唉，这天终于晴了，可以洗衣服了。” “可不是嘛，都把衣裳拿出来洗洗晒晒，不然怕是得发霉了。” 两个meimei把积攒的脏衣服拿出来，大盆小盆装的满满的，不时，小院就响起了洗衣棒有节奏的敲打声。考虑到大家都累坏了，又都是发育中的小姑娘，沈清茗来到东房叫醒同样睡懒觉的阿虎：“阿虎，起来了。” “你不叫主人起，光叫我起。”阿虎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沈清茗板起脸来：“你怎么能跟她比，她都累的晕倒了，你累什么，赶紧起来杀鹅，不然今晚没饭吃了。” “杀鹅？” “大家都太累了，必须吃点好的。”沈清茗本想说晚上做些好吃的犒劳大家，阿虎却不急不慢的插了一句：“是主人太累了，她要吃点好的。”别以为她不知道，即便她累死了，豆芽菜都不会犒劳她。 沈清茗被说的小脸一热，小声道：“反正都累就是了，赶紧起来，正好前些日子李叔给了一罐酸梅子，看看能不能用来烧鹅。” “碌鹅？” 这么一说阿虎顿时精神了。 沈清茗做饭很有一手，似乎是去年在太和楼吃饭受了启发，她会尝试在家常菜的基础上进行改进，还会选择除了盐酱醋之外的佐料。正好前几天李叔腌了酸梅子，送了她们一罐，沈清茗立刻联想到在崔府吃的那碗羹食。那碗rou羹里面就加了酸梅子，吃着解腻又开胃，用来烧油滋滋的肥鹅最合适了，正好给阿卿开开胃。 “对呀，我试试能不能做出太和楼的味道。” “好嘞，我这就去杀鹅。” 嘱咐了阿虎后，沈清茗又回到前院，对两个meimei道：“对了，你们去告诉鹿场的女工，这个礼拜下午一律休假，好好休息。” “好。”meimei们欢呼起来：“那我们可不可以去城里？” “你们要进城？”沈清茗有些意外。 “嗯，昨日姐妹们商量着上工也有五个多月了，攒了一些钱，但一直忙着也没空去城里玩玩，大家都很想去城里见见世面，再扯点布做身衣裳什么的。”沈二丫对沈清茗说。二十名女工中最大的也就十四岁，最小的甚至只有七岁，她们全都没有进过城，好不容易攒了点钱总归是想玩的。 “这敢情好，那让阿虎带你们去吧。” “好耶，那我们等会儿就去，虎姑娘！” 两个meimei兴高采烈的去呼叫阿虎，玩心被释放出来后，一天都等不了。 沈清茗欣慰的笑了起来，姐妹们也学会娱乐自己了。 西边小院沐浴在一片其乐融融中，不一会儿，属于人群的喧哗由远到近传来，随后门被敲响了。 沈清茗走过去开门。 外头居然站着一大帮村民。 沈清茗心头一紧，莫非堤坝出问题了？但仔细一看，男女老少面色和悦，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东西，有提着鸡鸭，有提着鱼，也有提着rou的，再不济还背着一筐筐芋头红薯什么的。 “你们？” “嘿，沈丫头！”李叔和李娘子作为村民的代表，提着两只大公鸡走上前，见龙卿不在，李叔问道：“龙姑娘呢？” “她还在睡觉呢，怕是累坏了。” “这样呀，她是得好好休息了，来，沈丫头拿着。”李叔没有追问，把两只大公鸡塞到沈清茗手中，其余村民见了也纷纷把带过来的东西往她们家里堆放。 “叔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给你们抓了两只大公鸡，收着吧。” “还有我的呢，两只老母鸡，每天都能下蛋的。” “这块腊rou是今年刚腊好的，味道好着呢。” “我家条件不大好，只能先给你们一些芋头地瓜了，以后再给你们补上。” “麻鸭两只。” “大草鱼一条。” “这篮鸡蛋……” …… 村民们在今天送来了他们的谢礼，有鸡鸭鱼rou，也有地瓜芋头之类的，堆在院子里，琳琅满目。 沈清茗傻傻的抓着两只扑腾个不停的大公鸡，再一看满院子的东西，犯了难。 “这……这不行的，我不能要。” “沈丫头就收下吧，你就当是替龙姑娘收的。这次若非龙姑娘，我们大家怕不是死的死散的散，眼下日子虽然艰难一些，但好歹都活着，这份礼你们说什么都要收，不然我们过意不去的。” “对呀，你就别推辞了，虽说早年时候我们的确有摩擦，但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收下吧，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 沈清茗被道歉和感激的话淹没了，昔日的敌对与谩骂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歉意与感激。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更别说收到这么多实在的礼物。她把公鸡交给两个meimei：“那你们等一等，我准备一些回礼。” “骇！还回什么礼，我们送你才是，既然你收下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大伙都散了吧，别吵到龙姑娘休息。” “欸！” 那些村民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听到她要回礼，溜得比谁都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沈清茗还维持着转身的动作，看着李娘子离开的时候对她使劲眨眼，再一看满院扑腾的鸡鸭。 她好像置身于梦境当中。 “大姐，这么多东西我们怎么吃得完呀。”粗略数一下，光鸡鸭就有四十多只！还有鱼和rou。 “拿十只给鹿场的姐妹送去，这些鱼也分一半给她们，让她们自己增补营养，剩下的先放在后山养吧。” “好的。” 沈清茗蹲在地上进行挑拣分类，想到最辛苦的那个人，连村民都知道她最辛苦，还送来这么多东西，身为媳妇的她怎么都不该被村民比了下去。想着姑娘们等会儿要进城，突然，沈清茗的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把东西都分类安放到地窖后，沈清茗和两个meimei简单吃了红薯，二十个小姑娘带着忐忑与期盼的笑脸坐上了马车，沈清茗叫住了她们。 “等等我，我也去。” “你也去？”阿虎勒停马车：“你去了，主人怎么办？” “我给她留个信。” 沈清茗转身回屋，龙卿还是睡得死沉死沉的，沈清茗写下纸条，给她压在床头，临出门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脸。 “傻子，等着我给你准备的庆功宴吧。” 宠溺的说完这一句，沈清茗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她也有私房钱，还是最多的那个！她把钱袋揣在兜里，一阵风般掠了出去，微风吹起了龙卿耳鬓的秀发，然而累的够呛的龙卿还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沈清茗坐上马车，在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笑声相伴中，满怀期待的进城了。 龙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申时，肚子饿的咕咕叫，醒来的一刻她本能往身边摸去，却没有摸到熟悉的温香软玉。睁开沉重的眼皮，即便睡了一天一夜她还是疲惫不堪，仿佛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清茗？” 回应她的是午后风吹草动的梭梭声。龙卿缓缓起身，穿上衣裳，望着静悄悄的屋子，有些恍然。 人呢？ 龙卿走出正屋，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瞧不见。 她的家人呢？ 一股失落的感觉从心底涌现出来，龙卿去厨房找吃的，却只发现一根煮熟的红薯孤零零的躺在锅底下，正如此时孤零零的她。于是，这位备受感激的大好女郎，在做完了一番大事业后，醒来却孤独的坐在门坎上啃红薯。 吃完了红薯，龙卿回房想继续眯一会儿，这才发现床头的灯盏下压着一张纸条，拿出来一看。 【我们去城里了，阿卿好好休息。】 原来是伙同大家进城耍去了，还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龙卿嘟着嘴满脸不开心，其实她也想去凑热闹，但又实在太累了，空荡的胃有根红薯垫着，她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眯了过去。她确实累坏了，这几天每天合眼的时间均不足两个时辰，精神绷紧的时候还好，一旦松懈下来就像被掏空了一般，喘气都嫌费劲。 睡了不知多久，屋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半梦半醒的龙卿瞬间清醒过来，一骨碌爬起，探头往窗外这么一瞧。 出现在眼前的一个个姑娘的小脑袋，伴随着阵阵低笑，二十几个小姑娘先后走了进来，沈清茗也在其中，小声说大声笑，眉头时不时皱一皱，似乎在抱怨着什么。 龙卿走了出去。 见到龙卿，交头接耳的姑娘们纷纷看过来，具和她拱手相拜。 “回来了？” 龙卿也本能的对她们拱手回礼。 “龙jiejie醒了？” “阿卿，累了怎么不多歇一歇。” “不打紧，我已经睡了很久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呀？”龙卿的目光落在后方的马车上，车上装载了许多东西，粗看一眼有坛子和布，她一走近就用布盖住，神秘感十足。 “那就再躺一躺，今晚姐妹们有礼物送你。”见龙卿还要凑近去看，沈清茗急急的把她推回屋里。 “礼物？”龙卿摸了摸头。 “对呀，反正你乖乖等着就好，不许出来，在这里喝茶吧。”沈清茗把炉子生起来，把她按在书案前。 龙卿一头雾水，怎么搞得像金屋藏娇一样，还不让出去！不过沈清茗这么说了，她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在龙卿的期待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待落日的余晖铺满一侧天空，夕阳给大地披上了温暖的色彩，属于食物的芬芳也均匀的飘进了屋内。两天以来只吃了一根红薯的龙卿实在饿得头昏眼花，闻着食物的香气别说喝茶了，集中注意力都难，她总是忍不住探头往窗外瞧。 好在没有等多久，房门就打开了。 进来的不是沈清茗，而是女工们。 小姑娘们笑意盈盈的走进来，各个笑的像朵花儿，她们分别拉住龙卿的左右胳膊，左右推搡着龙卿，龙卿仿若花团紧簇，被“鲜花们”簇拥着踉踉跄跄往院子走去。 龙卿：“欸？” 小院已经挂起了两排明亮的灯笼，庭院中央也支起了围桌，庖厨升起的炊烟渐渐隐没在青碧的上空中，就连圆满皓丽的月亮也悄悄挂在了天际的一角。阿虎正抱着一个瓦罐走向厨房，瞧见被姑娘们簇拥着像极了傻子的主人，朝她挤眉弄眼道：“主人，你有福了！” 龙卿闻言只是歪了歪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她有什么福了？ “有请我们的龙jiejie！” 在一声高呼中，沈二丫和沈三丫把准备好的玉兰花瓣挥洒出来，身为主角的龙卿被姑娘们团团围住，请到了围桌的中间，在一片落花缤纷中大大方方的坐下。龙卿又惊又喜，拘谨的坐在中间，两侧的位置都坐下来小姑娘，看着是陪她聊天的，只是此时看起来有些像看守犯人。 龙卿屁股都没有坐热，更令她惊喜的事一桩桩排着队上演。 “大酱烧排，桂皮卤rou，酿荷包鲫鱼。”沈清茗仍是那副围着围裙包着头巾的家庭主妇打扮，身边是两个meimei，她们端着刚出锅的热菜上来：“香芋扣rou，酸梅碌鹅，还有你最爱的竹叶青酒。” 一个精致的酒坛子被端了上来，摆放在龙卿正前面，坛盖开封，清幽的酒香缓缓飘进龙卿的鼻翼中，勾的龙卿的肚子顿时咕咕作响，看向沈清茗的眼神都变得湿润起来了：“清茗……” 居然还有酒，丫头居然让她喝酒了！ “还有呢。”沈清茗把酒坛子放下后又匆匆回了厨房，不时用布包着一个烧的guntang的瓦罐出来。 “一瓦鱼鲜羊rou，特供给你的。” 龙卿彻底傻眼了，一觉醒来，她居然得到了盛情款待，美酒美食齐相送，当然还有……礼物。 “还有我们大家的礼物呢。” 新的衣服，新的鞋子，就连头绳都有。 “送给我的龙jiejie。” 有人高声打起诨来，只是刚刚出口，就又被人打断。小丫颠着步子走过来，给龙卿倒了一碗酒，奶声奶气的纠正：“是大家的龙jiejie。” 龙卿：“……” 眼前是meimei们一张张青涩又赤诚的脸庞，她们拿出自己的积蓄，就为了给jiejie一个惊喜。女子们“咯咯咯”的轻笑把占着她的耳朵，龙卿感到世界越来越不真实了，有些想晕厥过去。 她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