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21)

    孫千雪在書房忙碌了一整日，隨著夜幕低垂，她與姚氏一同用了晚膳。飯後，踩著寧靜的夜色回去自己的居所，香葉提著燈籠，照亮著她前行的道路，保持著恰到好處的一步之遙。

    孫千雪的心思飄忽不定，她想起了整日未見的陸景弘，心中泛起一陣輕微的酸楚。她在心裡無數次地思索著白天的種種，尤其是與姚氏的對話，還有那個她心緒繾綣一整天的人影……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令她的心一緊，下意識地回頭。

    「千雪！」聲音中帶著幾分歡快與熟悉。

    她轉身一看，只見陸景海，陸家三房的獨子，正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後。見到是他，孫千雪心中的緊張感頓時化為無形，嘴角揚起了一抹溫暖的笑容，「五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陸景海步上前來，笑容中帶著幾分關切，「剛從朋友那裡回來，看到妳一個人在外頭，這麼晚了，不害怕嗎？」

    孫千雪輕輕搖頭，笑說：「有香葉陪著我，不會有事的。」她的聲音輕柔，眼神中透露出對陸景海的信任與親近。

    他微微一笑，「用膳了嗎？這天色這麼暗，妳一個女孩子家的還在外頭走動，要是讓大哥知道，又要擔心了。」

    她聽著，心裡不由得暖流湧動，她回以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已經和母親用過了。五哥哥你呢？」雖然她在陸家的日子並不算短，但能夠這樣無憂無慮地與之交談的，除了陸景海，可謂鳳毛麟角。自從她來到京城陸家後，由於兩人年齡相仿，便經常一同遊玩與學習，形成了一種深厚的兄妹般的情誼，這也是她除了大房的人之外，唯一能稱之為「五哥哥」的存在。

    陸景海輕聲答道：「我在外頭用過飯了。」隨即話題一轉，他興奮地跟孫千雪聊起即將到來的茗城之行：「我爹終於點頭了，今年我也能跟你們一起去茗城了。」陸景海眼中閃爍著難掩的興奮，「這對我來說，是增加眼界和歷練的好機會，不再是被關在京城的小鳥。」

    每年初春，孫千雪都會陪同陸景弘一同前往茗城，不僅因為陸景弘需要監督貢茶「澄香露」的生產進程，更因為茗城是她的家鄉。自從她來到陸家後，這樣的旅程就成了他們兩人的傳統，直到初夏才一同返回京城。

    孫千雪聽後，心中為他感到高興，眼裡也閃著喜悅。「真的嗎？太好了，五哥哥，茗城的春天美得讓人心醉，你一定會喜歡的。」她的聲音中充滿了鼓勵與支持。

    「我也是這麼想的。」陸景海的臉上洋溢著孩子般純真的笑容。

    就在兩人愉快交談之際，一個略帶寒意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這份溫馨，「千雪，這麼晚了還不回房嗎？」聲音的主人是陸景弘，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高大，從容不迫地走近。

    孫千雪一驚，掛在唇邊的笑容凝固，她轉身看向來人，心臟的跳動瞬間加速。這一日，她多少次在心裡默默期待能見到他，而此刻他真實地出現在眼前，竟讓她的情緒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大少爺。」她的聲音細微顫抖，如同秋日裡的落葉，輕輕顫動於風中。孫千雪急忙收斂起心頭的波瀾，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然而內心的漣漪卻是難以平息。

    陸景弘的眉毛微挑，那冷淡如霜的目光刺進孫千雪的心裡，仿佛要探究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那一刻，她幾乎能感受到來自他眼神中的寒意，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陸景海沒有察覺到氣氛的變化，他的臉上仍掛著溫和的笑容，對陸景弘行了一禮，「大哥。」他的聲音中帶著對兄長的尊敬。

    當陸景弘淡淡地點了點頭，那瞬間的沉默仿佛讓夜色更加凝重。他的視線落在孫千雪身上，那雙一向溫文儒雅的眼眸此時卻不帶一絲笑意，從容不迫的態度背後，隱隱透露出一絲不悅。

    陸景弘的聲音低沉而冷靜：「景海，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吧。」他的話語雖然平淡，卻不容置疑。

    陸景海感受到了大哥的威嚴，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對孫千雪露出一個安慰的微笑：「千雪，我先回去了。」說完，他轉身，身影漸漸溶入夜色之中。

    陸景弘又轉向香葉，眼神示意她退下。香葉雖然心存猶豫，眼神中滿是不安與擔憂，但她深知陸景弘的權威不容挑戰。畢竟，正是他將她安排在孫千雪身邊，要求她細心照顧小姐。於是，帶著擔心的眼神，香葉默默地退下。

    隨著香葉的離去，周圍變得更加靜寂，僅剩遠處的燈光和天空微弱的月光爭輝。

    陸景弘背對著微弱的光源，緩緩走向孫千雪，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拉長，形成一片令人心慌的陰影。孫千雪本能地後退一步，卻沒想到這個動作引來了陸景弘更加明顯的反應。

    他緊抓著孫千雪的手，那握力強而有力，令她無處逃避。「為何避開我？」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有重量，壓在她的心上。

    孫千雪低垂著頭，視線落在自己的鞋面上，內心波濤洶湧，她的聲音細如蚊吟，「我……」言語間充滿了猶豫與掙扎，對於他的問題，她似乎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答案。

    陸景弘突然用力將她拉近，一隻手緊握著她細弱的手腕，另一隻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與他的視線交錯。孫千雪的目光在這一刻與他那深邃而幽暗的眼眸相遇，她感到自己仿佛跌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無力地被他深邃的眼神所吸引，動彈不得。

    「妳喊景海五哥哥，那該喊我什麼？」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輕鬆，似乎在試圖緩和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氣氛。

    孫千雪輕咬著唇，她的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在尋找一個適合的稱呼，「叔叔……」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羞澀，心底卻是一片複雜的情感。

    陸景弘聽後，面色緩和了許多，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目光寵溺地凝視著孫千雪，似乎在這一刻，所有的不悅與冰冷都隨風而去。他的手指輕輕按壓著她的下頜，讓她的嘴微微張開，然後他低頭湊上去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