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櫻(4)

    夜色朦朧，辛禹陽輕手輕腳地走向世子夫人顧雅晴的臥室，這是他每十日必須履行的例行公事，表面上的夫妻義務，實則是做給外人，尤其是侯夫人看的一場戲。臥室的門微開，輕推而入，室內燈光柔和，蓮心已在一旁等候，隨時準備伺候。

    辛禹陽坐到門邊的軟榻上，顧雅晴正拿著一本書，見他來了，輕輕放下書籍，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世子爺。」

    蓮心見狀，默默退出房間，留下他們夫妻二人，雖然她仍悄然留在門外，以便隨時應對。

    顧雅晴開口說道：「今日我去了趙府的宴會，你知道趙府吧？趙大人最近升為刑部尚書，家中喜氣洋洋。」

    辛禹陽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

    「趙府的小姐趙曼容，今年剛滿十六，長得倒是挺秀氣的，皮膚白皙，眼睛大而有神，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只是，她似乎有些高傲，跟人說話總帶著幾分距離。」顧雅晴詳細描述著她所觀察到的每一個細節，仿佛是在與辛禹陽分享一個閒逸的話題。

    辛禹陽手托著下巴，臉上雖顯無趣，但當他想到另一位總是與人保持一定距離的小姑娘時，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柔和的笑意。

    顧雅晴以為自己的話引起了他的興趣，繼續說著：「今日的宴會中，我還遇到了李府的次女，李紈。她與趙曼容不同，李紈更顯文靜和謙和，與人交談間總是恰到好處，讓人感到舒適。」顧雅晴的描述中，帶著對李紈性格的讚賞。

    辛禹陽忍不住輕蔑地笑了笑，那笑意中透著幾分玩味：「妳觀察得真是夠細致的，難道是想為我物色合適的人選？」

    顧雅晴回以一抹輕笑，眼神中閃爍著詼諧的光芒：「若真有人能令你動心，我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辛禹陽挑眉，笑容中帶著一絲嘲諷：「妳與蓮心已經讓我深刻理解，情感的糾葛遠不如自由來得簡單。」

    顧雅晴稍微一怔，隨即恢復平靜，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每個人追求的不同，自由當然珍貴，但情感的溫暖同樣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只是，每份情感都需付出代價，不是嗎？」

    辛禹陽淡然一笑，卻沒有再深入這個話題，顯然他對這種討論興趣缺缺。

    然後，話題一轉，顧雅晴略帶遺憾地提到：「對了，千櫻的生辰快到了，本想為她準備一個及笄禮，卻忘了她還在孝期中。這孩子真的很不容易。」

    辛禹陽聽到這裡，眉頭微皺，這才想起顧千櫻的生辰。他估摸著侯夫人安排的眼線應該已經離開，便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妳休息了。」辛禹陽說著，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的輕鬆。

    回到書房的路上，辛禹陽的心中反而更加關注起顧千櫻的生辰。他在心中盤算，雖然不能舉辦及笄禮，但總得找個方式，讓這小姑娘的生辰不至於太過寂寥。

    過了幾日，在深秋午後的柔和陽光下，顧千櫻的女學休沐之際，她和辛禹陽在侯府的一角安靜地對弈。落葉緩緩飄落，圍繞著兩人搭建了一個金黃色的小天地，透過樹梢的光影交錯，為這場棋局增添了幾分詩意。

    自從在書畫舖相約後，雖然沒有再約定下棋，但每當顧千櫻每隔五日休沐時，他們總會相對而坐，享受棋局的樂趣。

    顧千櫻看著辛禹陽下了一個明顯的壞子，不禁輕笑起來：「姑丈，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是看我近日棋藝大進，特地來送我勝局？」

    辛禹陽聽了，眼角帶笑，故作鎮定地反駁：「妳這是小瞧我了。我只是在想，如果不讓妳贏幾局，妳很快就會失去興趣，那我豈不是要失去一個輕鬆取勝的對手？」

    顧千櫻假裝嗔怒，拿起一枚棋子輕輕敲在棋盤上：「姑丈你這話說得倒輕鬆，我看是怕今後沒有機會再贏過我了。」

    辛禹陽眼角含笑，似乎預料到了顧千櫻的反應，輕鬆回應道：「妳以為我會怕輸給妳嗎？我可是讓妳在棋藝上有所進步的貴人。」

    顧千櫻假裝不屑，回敬道：「貴人？哼，不過是拿我消磨時間罷了。」

    辛禹陽輕輕地笑，隨即話題一轉：「說起來，妳在女學的學習怎麼樣？最近有沒有什麼新鮮事？」

    顧千櫻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困擾：「其實，女學最近新設了一門體能課程，讓我頗為頭疼。不僅要學書法、琴棋書畫，現在還要練習箭術和騎馬，真是讓人應接不暇。」

    辛禹陽眉毛一挑，眼中帶著一抹關懷：「哦？體能課程？這在女學中可不常見。不過，這對身體好，妳應該多參與。要不要我幫妳指點一二？畢竟騎馬和箭術，也算是我的強項。」

    顧千櫻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忍不住激動地問道：「真的嗎？那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期待和興奮，顯然對辛禹陽的提議感到非常高興。

    「明日有場馬球比賽，等妳明日下學回來後到馬場找我。」辛禹陽語氣輕鬆地提到了他的安排。

    顧千櫻略顯驚訝地問：「明天的比賽，今天你怎麼不練習呢？」她知道他擁有一支由京城紈褲子弟組成的馬球隊。

    辛禹陽自信地笑道：「我不用練習也能贏，這不是自大，這是對自己的信心。」

    顧千櫻忍不住笑他過於自戀，接著辛禹陽突然提到：「而且今日是妳的生辰。」說完，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細長扁盒，遞給顧千櫻。

    她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支精緻且貴氣的玉簪，玉簪通體透亮，簪頭上雕刻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羽毛細膩逼真，翡翠的綠色在陽光下更顯得生機勃勃。

    「謝謝姑丈。」顧千櫻抬頭望向辛禹陽，那一瞬間，她的笑容如同春日裡綻開的花朵，清新而動人。她的臉上綻放的笑容帶著一種稚嫩的嬌媚，那種純淨而無瑕的美，讓人心生憐愛。她的眼中閃耀著喜悅的光芒，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變得明亮起來。顧千櫻的清秀小臉因為這笑容而變得無比生動，帶著一層難以言喻的媚惑。

    辛禹陽面對顧千櫻的笑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平日裡看似熟悉的少女有了新的認知。她的笑容，簡單而純粹，卻在這一刻深深觸動了他的心。這種意外的反差，讓辛禹陽的心中泛起了微妙的漣漪。

    辛禹陽試圖掩飾自己的內心波動，但他的聲音不知不覺中柔和了許多：「千櫻，妳以後可別這麼輕易地笑了。」

    這句話無疑是個讚美，也是他對顧千櫻日益加深情感的一種無意識流露，不過他還未有所覺，只是覺得自己莫明的口乾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