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境
忽然,门把转动,我惊地看向那边,门打开后,竟是身形高大的杜克。他站在门口的暗光下,地面照出重影,浑身散发着不和善的信号,我看着他,忍住干呕问: “你来干什么?!” 他笑着向前走,说:“怎么?怀了杰罗姆的崽?呕起来了?” 我听了觉得恶心,他步步逼近,我沿着墙壁步步后退,再往后就没有退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他举起枪对准我的脸,边说边向我走来:“你就是那个小婊子,杰罗姆养的妓女。” 我盯着他的枪孔,瘆瘆地地后走,终于靠在了墙上。 此时他已站在我的面前,手臂抬起,枪管抵上我的脑门,又移至太阳xue。他一手捏住我的下巴,提起我的脸。我反感他的触碰,也不喜欢他描摹我的视线,浑身透出不自在,他不以为意,评价道: “还算有几分姿色,难怪杰罗姆金屋藏娇呢。” 我瞳孔颤抖盯着他的脸看,他的手在我脸上摩挲,满是茧子的掌心粗糙不堪,太阳xue上冰冷的枪口让我毛骨悚然。我不敢动,只要扣动扳机就能置我于死地。我强行将内心调为冷静,看着他狎昵的脸。 “你要杀了我吗?”我问。 “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小杀人犯。你杀了杰罗姆,骗了警察,逃了法律还打伤了我的妻子。”他边说边用手指捏我的颧骨,我看着他,注意着他的神情。 “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吧?你半夜三更不睡觉,闯到我的杂货间做什么?”他的大手下移,从我的脸颊来到脖子,我穿的睡衣松垮,轻轻一扒就滑下肩头。我浑身打个激灵,很快察觉到了他想做的事。 “住手……!”我忍气吞声,却不敢反抗。他肆无忌惮地把手从我的左肩滑向右肩,挑衅似地下移。 “滚开!”我咬牙骂出一声,枪管往我的脑袋上重重地怼了怼,我立刻噤了声。 “小婊子,你别认不清状况,虽然对你这种疯子来说没什么,但你死了,我照样也能上你。” 他的话让我耳目一惊,胸上立刻覆了一只邪恶的大手。 我浑身冒出冷汗,却在枪的威逼下不得自已,压迫让我忘记思考,动作也被封印。我被杜克手中的枪管支配,只要我再疯狂,再冲动些,那枚擦出火药味的子弹就会打烂我的脑子。 他的大手在我身上乱摸,我纹丝不动变成一个木人,胸被手掌猥琐地掂了两下,粘腻的手汗蹭上我的皮肤。恶心、颤抖、麻木和反胃感,他肮脏且充满酒气的呼吸喷上脸颊时,我彻底忍不住要吐了: “呕——!”一阵严重地干呕,我快把我的胃呕出来。 “cao,婊子!”他不悦地一巴掌扇到我的脸上,我整个面部飞了出去,仰着左半张脸贴在湿冷的墙壁,火辣辣的疼。我还没缓过神,又是一个巴掌,狠厉地扇到我的右脸,脖子又仰了回去。 “不要脸的东西!立什么牌坊?!妈的!!”空气中传来啪啪的掌掴声,他掌风狠厉,我眼冒金星,面部麻木。 “啪!!——啪啪!!——” 我的鼻孔流下两道血条,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推他,他的枪不知放到了什么地方,暂时被他搁置了。杜克仿佛上了瘾,疯了般打我,又拽着睡衣领口把我扔到桌上。我的腰重重地砸向桌子,浑身如触电散架般地痛。他欺身而上,爬在我的身前用拳头揍我。他对着我的脑袋、我的鼻子和我的下巴殴打,像是发泄似地用力捶。我被打到头昏脑胀,嘴里含糊地呜咽,手脚并用地推他。他嫌我不老实,又给我重重一拳,那一拳似打碎我的头骨,我扬起脖子,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近乎要昏过去。 我的脑袋白了两秒,冷气侵袭我的身躯,我意识到不对。我瞬间清醒了,他解开了自己的裤子,拿出丑陋的凶器,就要刺入我的体内。 那时,强暴的概念才真正到达我的中枢神经,我完全理解了,原来卢卡斯说的是这个。顿悟后的恐惧随之而来,我疯狂捂住自己的下体,奈何体力悬殊,他肌rou肿胀的手臂一下就掰开了我的手,把我按倒在桌面上。我仍在反抗,泪水不知不觉就溢了出来,想要仰头咬他。他又给了我一拳,我嚎啕大哭,他却愈发兴奋。 “滚开……!!滚开!!!呜……滚!!滚!!!”就快被强上的压迫感冲击四肢,我罔顾生死,用力蹬他的腿。我不能被他强暴,永远都不能屈从于任何人。怀着这样的理念,我不知哪来的力一下打向他的脸。他被我击中牙齿,之后是暴怒和对我的谩骂虐打。 我在如雨如雷的暴力中绷着最后一丝意识,强睁着眼,但大脑就快休克。我明白,只要我闭上眼睛,就再也无法醒来。 我的体力渐渐抽离,腿脚挣扎地扑腾,他抓着yinjing戳我的腿,一直没有对准。我崩溃地用被禁锢住的手抠他的rou,他无动于衷,马上就要挺腰进来。我要被强上、要被玷污、被污浊插入身体了。我绷不住情绪失望大哭,那一瞬我好像被世界抛弃了,就连最后的纯净也不会再属于我。 正当我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杜克的身体像抽筋一般,突然愣住了。数秒后他开始嚎叫,捂着大腿跌倒在地上。我神情恍惚,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垂眸后才通过含血的视线看见卢卡斯咬紧下牙槽的脸,他手里握着我的那把刀,手臂不稳,刀刃上的血滴在地上。 得救了。我那时想,终于松了口气。坐倒在地的杜克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低吼,他愤怒地骂,嘴里狂飙脏话。 “妈的混蛋!!……这个女的迟早会杀了你!!你居然帮她!” 我听不清杜克的话,隐约捕捉了他的意思,口齿不清地:“我不会……”刚说完,嘴角就流下一股红血。 “她是个婊子!!杀人犯!!你和她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卢卡斯手抖地很厉害,手上的刀都快掉在地上,我为了保全自己,只能一个劲地念:“不是……我不是……我不会再杀人了……” “别信她的鬼话!”杜克说:“你应该和我一起把她抓到警察局,把她枪毙!” 我脱力地小幅度摇头,鼻涕眼泪和血糊了一脸,将近恳求。卢卡斯在原地犹豫了几秒,然后向我走来,他带着满目怜惜与苦涩看着我的脸,小心翼翼地用手抹去我眼皮上的脏污,那一秒,我忍不住地又涌出泪来。他温热的手指尤为暖心,我的血与泪混合地往外溢,在绝望边缘被拽回的幸存感值得铭记。卢卡斯背过身,想要把我从桌子上背起。 这时,杜克突然动作,他要去摸地上的枪,我大声地:“他有枪!!” 卢卡斯反应迅速,一下子踢上杜克的手,把那把枪踢开老远。我正想应该没事了,杜克又忽然取下墙壁上的锤头,向卢卡斯砸去。卢卡斯快速躲开了,然后把刀刺向杜克的手臂。杜克拿着锤头的手被砍了一刀,手中的锤头滑落。他不甘地狂吼,弹跳起去抓卢卡斯,拼了命似地用拳头攻击他。卢卡斯惊了,他把刀挡在面前自卫,却被杜克一把抓着双腕,似是要把刀夺走。卢卡斯察觉出他的意图,死守住手里的刀,紧握不放。杜克则试图用蛮劲把刀拧掉,他把卢卡斯压住,让他手里的刀向下戳。我看着这场激烈的战斗局促不安,眼看着刀尖就要扎进卢卡斯的身体,千钧一发之际,刀又升了一格。我高悬的心吊在嗓子眼上上下下,身体因创伤而钉在桌子上,他们二人扭打在一起,我屏住呼吸。卢卡斯比杜克纤瘦太多,他脸上青筋暴起,面部狰狞,整具身体都在发力。 “噗嗤——”刀向上捅去,卢卡斯奋力一搏,扎进了杜克的大动脉。血像喷泉一样往外狂呲,杜克失了声,怒目圆睁,发出呃呃的气音,如坍塌的大厦倒在地上。大动脉的血喷了卢卡斯一身,裤子、衣服和下颚上全是发光的红,血湿淋淋地往下流。 他惊恐地看着地上失声的人,那具正趋死亡的身体蹬了几下小腿,之后没了动作。我也惊呆了,这是我第一次以第三视角见证人的死亡。我看向杜克,他睁着眼睛,好像陷入了极端的恐怖之中再也回不来了。卢卡斯的手起刀落也让我震惊,他满手鲜血,像刚刚进颜料里泡过,光溜溜的。卢卡斯看着自己的手,又慢慢看向和杜克那具触目惊心的尸体,身子不安地战栗。他好像还不相信自己杀死了一个人。地上歪了脑袋的杜克表情惊悚,大动脉的血最后呲出一小股,在地上汇成小泊,血腥味弥漫在杂货间,就连灰尘都染上了锈味。 卢卡斯声线不稳地:“他死了……?” 我没有回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既有获救的解脱,也有未命名的、莫大的悲恸。身体受挫影响了我的情绪,我不再像曾经那样坚强,我明显感觉自己遭到了打击,身心都被磨损了。 卢卡斯把手上的血摸了一把,调整过来,然后背过来想把我背到身上:“我们先离开这。”他说。 我头一次觉得其他人可被依靠,现下除了他,也没什么人能够选择了。我想把手搭上他的背,却屡屡抬不起来。他看出了我的窘迫,于是反过来将我抱起。我被他抱在怀里,自然而然靠上了他被血浸湿的胸口,他的胸口起起伏伏,还未完全平静。 “先回卧室吧……”我虚弱地。他没有问,而是听从我的话,坚定地走出杂货间,向卧室走去。 我调整呼吸,眼睛半敛,他的手臂有力,把我抱回自己的卧室,然后紧紧地反锁住门。 我靠着叠好的被子坐着,腰酸痛得不行,根本直不起来。身体被殴打后的伤口发麻发痛,头晕晕的,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昏厥。我把手臂抬起,放在眼前,只见皮肤青一片紫一片,还有许多红色的挠痕和伤口,蹭开的皮叠也在一起,很大一片。手臂已经成这个样子了,那我的脸又会是什么样呢? 我轻轻上抬脖子,去看在厕所呕吐的卢卡斯,他没拉上浴室门,我看着他痛苦地呕出一大滩秽物,和阵阵如野兽般的低吟。他一定头晕目眩吧?他的脑袋摇摇欲坠,看起来快跌到水池里。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我确信。我想对他说什么,行为却不受控制,话到嘴边,吐出口的却是小声又急促的啜泣。我的情绪少有地不受制约,尤其是眼泪,只要我不想哭,一般都不会掉出来。可是现在,我完全抑制不住地落泪。眼泪濡湿我的眼眶,我又看不清世界了。我不知是否因为刚才将死的境遇让我变得敏感,但被泪模糊的世界让我觉得自己又要离开了。被压抑被抛弃被强迫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的泪,刹不住地越流越多,哭声也缓缓升起。卢卡斯闻声走了过来,将我抱住。 “别怕……没事了别怕。”我依偎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哭泣。差一点我就崩碎,差一点我就失守纯净,差一点就再也无法回来。他一手捧住我的后脑勺,紧紧把我按在怀里,我泣不成声,言语组不成一个句子。 “卢卡斯……卢卡斯……呜呜……” 他搂住我,我在耳边感受到了他粗壮的呼吸。 我趴在他的怀里,把眼泪抹到他的身上,抽搐地:“我差点……就不干净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只听他说:“不会,永远都不会不干净。”我听见了吸鼻子的声音,抬头才发现,他的眼眶里也盈了泪。 我抱住他的身体,像抓住诺亚方舟抱紧他,克制着声音哭。他安抚我的背,像白天安抚克莱尔那样安抚我,我这才知道这种抚慰是多么奏效,它极大地慰藉了我,我需要更多、更多。我贴着他的身子从呜咽到痛哭,他的鼻子一吸一吸,我能感受到他与我强烈的共情。 “不行……不行……”我反应过来,推开他,说:“克莱尔还在,她会报警。” 卢卡斯想了几秒,然后快走出去。 我后扭着脖子看他,他不知去了何处,当他回来时,他低着头,平静地:“她死了。” “……死,了?” “她吞了一盒安眠药,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的心再次悸动,短短一晚上,竟死了两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