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晴
第一章 晴
“程程，等等我，我马上……” 书包要掉不掉地背在肩上，女孩手忙脚乱，抓起桌上的面包胡乱塞进嘴里，又狠狠吸了一口牛奶。 “要不你先，你先进来坐会儿嘛？” 程一许站在蓝昕家门口，她穿了条浅绿色的裙子，裙长及膝，露出的胳膊和小腿藕般白嫩，整个人如同一朵淡雅清纯的小百合遥遥绽放。 她笑着与蓝妈打声招呼，小小催了一句：“阿昕，我们快迟到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哦哦好好好，马上吃完了，还有多久？” “十五分钟。” 蓝昕放下杯子一个激灵站起身，“妈我先不吃了，来不及了！” 她三两下冲到门口，套上鞋子拉起程一许的手就走。 “哎，东西都记得带啊！” “砰！”回答她的是大门被匆忙拍上的声音。 蓝母看着手中洗了一半的碗，自言自语：“这孩子……上大学了还毛毛躁躁，就不让人省心。” 蓝昕习以为常，面上慌慌张张实则内心稳如老狗。 程一许却有些做贼心虚，谁能想家门口上大学还差点迟到。 前脚刚卡着点到教室门外，后脚就打铃了，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 两个女孩绕到教室后门，偷偷张望了一番，终于，趁着女老师背过身在黑板上写名字，猫着身子一前一后成功溜了进去。 程一许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一旁几个男生默不作声侧目看了好几眼。 讲台上的女老师是舞蹈系的辅导员，先是激情昂扬地介绍了本专业高得离谱的就业率，又交待了一番军训事宜就放人了。 宜城大学是全国前三的大学，各个学科都在全国名列前茅，但学校王牌还是理工类，譬如计算机与大数据专业，考进来的学生个个分高得要死。 除去环境卷，作为一所名校，还是相对比较自由的，至少宜大没有像隔壁的专科学院一样设置早晚自修，这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舞蹈系分的是四人寝，其他两个室友发消息说他们要先去吃饭，程一许和蓝昕逛了圈校园，蓝昕去领军训服，程一许则去寝室楼下领钥匙。 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程一许惊呆了。 怎么能这么多人。 而且很奇怪，人群里许多人惦着脚举着手机。 新生报道登记的场所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大型追星现场。 “……卧槽真的巨帅啊啊啊而且还是学霸。”站在程一许前面的高个儿女生兴奋的拽着同伴往前挤。 “好幸福！志愿填对了呜呜呜。”另一位女孩星星眼。 “学长他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等下你问问。” “之前学姐和我讲贺学长就是计院的将来，宜大镇校之宝，我还不信，天，现在就冲这颜值，我道歉。” “我也，假期里学校论坛上已经吃过瓜了，我记得有张超有感觉的高糊图，比不上真人一半好看。” …… 程一许沉默，原来都是来看帅哥的。 哦，再叠个Buff，学霸帅哥。 合理了。 她站在队伍的最后，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资料发呆。 推推搡搡中人群渐渐散去，才终于排到她。 贺言心里正烦。 蒋飞这狗东西今天不在，他就被计算机系主任逮了过来到舞蹈系充公，美名其曰说让学弟学妹多向你学习学习，什么激发学习动力。 自从坐在这里，他就莫名有一种动物园看猩猩的感觉，只不过对象是他自己，再加上实在是耳畔聒噪得很。 煎熬了一上午，他憋着一肚子不耐，到后面连头都懒得抬，垂着眸，强忍着语气不善：“行了，下一个。” 裙摆漾起水波翩翩，莹白纤细的小腿在眼前一闪而过，对方拉开椅子坐在小桌子前，将档案袋推给他。 “学长，这是我的证件，可以麻烦你找一下我们寝室钥匙吗？” 又小声补充道：“谢谢学长。” 女孩的声音过于好听，软软的带着小勾子似的，又奇异地杂糅着一本正经，一下戳中他的神经。 贺言鬼使神差地抬起头。 男生没有戴口罩，这张脸真的帅得是无可挑剔，一许心想，这到底是中了什么基因彩票哦。 那双桃花眼中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佻，他盯了她一瞬，移开目光。 她很严肃，方才见他看过来，下意识坐得更直了，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 唯有泛红的耳垂出卖了她的心情。 贺言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她见他咧嘴笑得一脸阳光，于是也回以一个小动物般无害的笑。 得，还得添个形容词，人是只食草动物，温温顺顺的。 cao，怎么这么乖啊。 贺少爷长这么大遇见的第一个只听凭声音就这么合他心意的姑娘，消失许久的好奇心就这么轻松找回来了。 想看她口罩后面的脸。 野兽的獠牙隐在完美的皮相后。 “嗯。” 程一许觉得这位学长简直惜字如金，他只扫了一眼她的资料，从牛皮袋里取出一串钥匙，找到她的递过来，冷冷淡淡：“北区三栋。” 20级中国舞一班，程一许。 他眼神一暗，潜藏已久的破坏欲被激起。 迟早要看她用这副嗓子在床上向他求饶。 军训才开始一天，论坛就爆了。 有人在新生群po出一组女生在食堂用餐的照片，被吃瓜群众互相转发，最后转载到了论坛上。 无他，只是照片上的女生容貌太出挑了。 她捏着筷子，微微偏过头与坐在她旁边的女生说笑。 肌肤赛雪，五官精致，乌发红唇，眉似远山，周身萦绕着一种古典美，气质好得没话说。 这样的美人儿即使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也难挑出几个。 讨论区直接炸锅。 “卧槽666，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这TM是女娲毕设吧！” “羡慕嫉妒恨，还有一点小骄傲嘻嘻，今年大学城校花评比不得干趴隔壁的?＂ ＂真的好看啊！仙女jiejie联系方式来一个？” “对啊，有没有认识她的，甩卖一下联系方式呗。” “这组照片好奇怪啊！不是纯欲风，不是怨妇风，也不是辣妹风，而是是我看了马上疯[舔屏]” “我想知道她照镜子会不会被自己美晕[流泪][流泪]” 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住得舒心一点，蒋飞和贺言两人自己在校外合租了一件公寓，此刻蒋飞正翘着二郎腿刷手机。 少爷偶尔也闲得无聊逛逛论坛，只不过涉及到女人的话题，像他这样的花花公子富家子弟并不感兴趣。 他们这个圈子身边从不缺美女，看给那些舔狗稀罕的，眼冒绿光了都快。 不过看人都这么捧着，确实又勾起几分好奇心。 几分就够了，修长的手指顺着屏幕又继续往下滑。 他看着满屏“老婆贴贴”“求联系方式么么哒”“啊啊啊啵啵啵啵啵”诸如此类恶心rou麻发疯语录，嗤笑一声，现在的女生都这么离谱吗？一个个看着比那几个男的还激动。 直到见到那张相片—— —— 脑袋里像是有根弦断了。 怦，怦，怦，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这他妈哪是仙女啊，明明是他尚未谋面的未来女友啊。 和网上那些网红科技脸不同，女孩一眼就是天生丽质，自然美，眼神透着纯澈。 拍摄者角度选的很好。 看着照片上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一切都恰到好处，不是他蒋飞想说sao话，这回他是真有些心动了。 这么漂亮合该用金玉堆砌，换做是他也心甘情愿当初祖宗宠着。 和她一比，那些庸脂俗粉一下显得索然无味。 贺言回来的时候，蒋少爷在那儿大放厥词，说要和校花谈恋爱。 男人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走到玄关处自顾自脱下外衣搭在挂钩上。 精壮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腰腹处线条流畅壁垒分明，走动间八块腹肌有力的起伏着。 他懒懒拿起一块毛巾擦汗，面色如常，蒋飞倒也不是第一次说出这么荒谬的话了，就爱过个嘴瘾。 不过嚷嚷着要追女人那确确实实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平日里都是他那些小女友好生伺候着他。 他没多想，冷冷淡淡地瞥一眼蒋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你，等你好消息。” 走到浴室门口，又回过头：“调研报告写完了？” 蒋飞连忙放下手机，赔着笑打哈哈认错说兄弟别拷问我了马上就赶。 对于论坛发生的这一切，程一许一无所知。 她不太用社交平台，平时最多在微信QQ与好朋友聊聊天，一年偶尔发个几次动态，多数都是配的文字，图片都难找出几张。 她也不太在意这些。 换句话说，她是被人从小夸到大的，对于颜值已经不痛不痒了。 小时候mama带她回水乡小城吃酒席，亲戚见了她都要忍不住夸两句你家孩子真是个美人胚子云云。 她知道自己漂亮，也没什么容貌焦虑，况且热爱的是跳舞本身，故而一直老老实实练舞，没想过旁的什么。 程mama从小就教育女儿，长得漂亮的确可以加分，但是却不能直接拿来当饭碗依靠一辈子。 程家是普通家庭，程父程母算得上是开明的父母，举全家之力送女儿上舞蹈集训班，走她热爱的艺术，他们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活得太累。 他们知道，美貌是武器，也是危险，所以才培养出程一许这样不争不抢的性子。 她是没有攻击性的，如果忽略显眼的外貌，活脱脱就是一只不起眼的温顺小羊羔。 某日午休。 谢安安从外面回来，一进宿舍就激动地大喊：“号外号外！同志们！这场面真头一回见！小许你火了！！！” “什么什么？” 蓝昕一把掀开帘子，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 “快给我看看，快快快。” 她一目十行看完帖子，震惊得嘴巴张得老大，仿佛能吞下一颗鸭蛋。 随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土拨鼠尖叫。 正主慢吞吞揉着眼，拥着被子坐起身，愣怔地问：“啊？” “啊啊啊！卧槽说真的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mama的程宝贝啊呜呜呜藏不住了呀。” “论坛惊现不知名素人美照，广大市民就该美女身份引发激烈讨论。”柳听故意严肃脸，模仿起主持人播音腔。 谢安安捂着嘴笑：“小许你都不用抖音微博什么的，一堆人问我要你微信，我给还是不是给。” 程一许瞌睡醒了大半，打开手机看了会，QQ访客今日一下子新增八百多人，这个数字还在慢慢上涨。 几十个QQ好友申请弹出来。 她按灭手机捂着脸叹了口气，又露出一双大眼睛，羞涩地笑起来：“我也是头一回见这场面，大家这么热情，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啊，但是好社恐。”她倒在被子里，“希望结训晚会大家不会起哄叫我表演节目吧，有点怕欸。” “哈哈哈哈哈哈你提醒我了，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哈哈哈哈对对！” 宿舍几人打打闹闹，最后把程一许调侃得满脸通红快炸毛，他们笑得直不起腰。 “叮铃—— ——叮铃—— ——” 整层楼一阵兵荒马乱，各种噪音一瞬间响起，就属椅子拉开的声音最大。 “赶快！集合了集合了！” 宜城最大的娱乐会所，金色山泉。 包厢里烟雾缭绕，桌面上酒水饮料都已备好，一个身材性感火辣的美女正在发牌。 时修然感叹：“好不容易聚聚，我家老头子撂挑子不干，这两个月在公司呆得我那哪儿都不舒服。” 他把目标对准梁也，半开玩笑似的提建议：“阿也，我看你挺闲，要不你有空来我这里帮帮忙。” 梁也眉宇间隐隐有不耐，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把烟掐灭。 “我看你嘴倒是挺闲。” “sao东西，爬！” 时修然：“……” 旁的一位少爷笑着插嘴：“阿也是不是同贺三呆久了，怎么攻击性越来越强了。” 梁也：“……没你强。” 时修然心烦意乱：“狠心，说真的，我是真怕你见不到我。估计下一步我家老爷子就要逼我相亲去了，哎，真的烦，老子不想英年早婚。” 一少爷搂着怀里的美女，不屑道：“有什么，结了婚照样出来玩，你不会怕老婆吧，那你还不如自己挑个脾气好点的。” “是吧菲儿?” 说话这人是姜家旁支，花名在外，已婚但是和他老婆各玩各的。 不过貌似他老婆比他名声还要更胜一筹，上次和几个小情人闹出的那点丑事都登报了。 女方家自己给女儿擦了屁股，理亏在前，对这个女婿也是更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美女咯咯笑着抬头亲他的喉结，声音千娇百媚：“您说的都对。” 男人奖励似的拍拍她的头，女人玉臂勾着他脖子撒娇，二人旁若无人缠吻起来，水声啧啧。 申宇去后门接了个电话，回来扫视一圈，见几人谈笑宴宴。 有人告诉他：“贺三应该快到了。” 申宇点点头。 “阿青，你去，”他点了一个保镖，“到门口接一下小贺总。” 保镖点点头应下。 程一许穿着牛仔裤蹬了双小白鞋，披着长发戴着口罩，跑得急匆匆，边看手机边掏出纸巾擦汗。 下了公交又走了好一段路，七拐八拐才找到这里。 谢安安给她打电话说有个好朋友喝醉了，人在金色山泉，她赶不过去，麻烦她来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