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伺蛇

    池周一下午才去学校，乖乖地在周思漾监督下写了几张卷子，还保证今晚的晚自习也来。

    “你最近不会谈恋爱了吧？”周思漾撑着脸看旁边奋笔疾书的池周一，好奇地问了句。

    被逮住心思的池周一淡定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心放在赚钱上。

    她肯定是要上大学的，到时候学费生活费也不指望池林斌给她。

    下午放学和晚自习中间的那段时间池周一也没回去，在食堂简单解决了晚饭后，宋驰刚好给她发信息问她要不要过来琴房听他弹钢琴。

    他们学校的琴房就是一个小屋子，很窄，只有一架钢琴，只有艺术生能预约。

    闲得无聊，池周一索性答应了。

    她就是单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浪费时间也没关系。

    今天的宋驰话有点多，谈完一首曲子后就坐在钢琴前找她聊天。

    “那个酒吧穿裙子的男生你认识？”

    他突然挑起的话题让池周一下意识蹙起眉，随后没什么表情地回了句怎么了。

    “以为是你朋友。”

    从窗户外跳跃进来的阳光在光滑的钢琴上折射出来零星光芒，有些耀眼。

    池周一沉默了那么一会儿，这个季节没有婵声了，毕竟都快入秋了，于是空气里开始蔓延起来安静。

    “不是朋友。”

    她眼尖地看见宋驰放在琴键上的手指攥紧又放松，下一秒她开口。

    “是对象。”

    再次攥紧的拳头和僵硬的表情让池周一明白了点什么，她没什么好在乎地多加了一句。

    “刚在一起的。”

    宋驰偏过头躲闪视线，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是吗，恭喜你。”

    随后他似乎有些疑惑地问道：“只是我没想到你…男朋友喜欢穿裙子。”

    他偷偷地用余光打量她的表情，没有想象中应该为这个遮掩的反应，她只是很轻地扯了下嘴角。

    “他的个人爱好。”

    宋驰学艺术的，本身思想要比别人更开放一点，但也没想到池周一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爱穿裙子的男的。

    他想起和那个男生不算多的见面里，对方穿起裙子没什么违和感，是他都要夸一句漂亮的存在。

    但是一旦知道他的性别，又很难不在心里打上点什么标签，加注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他总觉得池周一这种人，没那么早谈恋爱，他甚至觉得她不需要恋爱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宋驰很早就认识她了，不是酒吧合作乐队的时候，早在高一，这人拿着初中县第五的成绩来的他们学校。

    那时新生开学典礼，她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臃肿难看的校服套在她身上很合身，她像夏季时长势正好的清竹，人也是高高瘦瘦的。

    后来他听说她来这个学校单纯是因为免学杂费。

    后来他也没再见过她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了，反而因为旷课太多上台做检讨。

    她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眼神都不带什么起伏。

    好像那天的阳光那么晒，都没办法消融她的一点冷淡。

    他看着这人从年级第一，一点点掉到后面，直至就是一个中上的水平，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坏。

    宋驰也不是什么好学生，他也逃课，有次晚自习在墙边看到她的时候，还恍惚了很久。

    喜欢肯定是有点的，她身上那点好像什么事都掀不起她心里波澜一样的冷淡，就是容易吸引人靠近，想看她失控，看她上瘾，看她沦陷。

    像是海边的浪花，你可能知道在靠近它的同时会被它卷走，但还是惊叹它的美丽。

    甘愿被它卷进深海。

    那句“我喜欢你”宋驰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可能只是一直得不到的执拗，他才一直念着这人。

    －我在校门口，可以出来陪我吃冰激凌吗

    池周一看着手机上许殊发来的消息，看了眼时间还很充裕，手机甩进口袋里看向宋驰。

    “我先走了，朋友在校门口等我。”

    宋驰回过神来，看她的眼神带着一层浅淡的水雾，却又隐藏的很好。

    他笑着说自己刚好也要去躺校门口，干脆一块好了。

    池周一静静地盯了他会儿，像是要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宋驰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像是带刺的针一样，扎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很痛，却还是被那阵隐秘刺疼弄得心乱。

    但好在对方很快移开了目光，回了句“可以”。

    秋天的黄昏带着一丝萧瑟，校道一地都是枯黄的叶子，这天气有些冷了，即使出着太阳留着点阳光，还是会被风里的凉气钻进骨子里。

    这个点校门口不会太多人，所以拿着两杯奶茶的许殊挺显眼的。

    在看到池周一的瞬间，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像是出现在夜空中的星点，哪怕隔得远都能看到那点光芒。

    只是这光点落在她身边的宋驰身上时，又不自觉地暗了一度。

    宋驰和他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像是两条不该有交集的线交叉起来。他被对方的眼神紧紧地缠着，像是错觉一样，他隐约觉得对方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一些阴暗的东西。

    像蛇一样，蛰伏在某处隐秘的角落，等着你靠近就将你绞死吞入腹中。

    这种被盯上的不安让宋驰下意识后背升上来些寒意。

    哪怕是情敌，用这种眼神也不对劲吧。宋驰下意识要对旁边的池周一说些什么，却在许殊忽然扑上来的身影里被迫打断。

    池周一被他撞得下意识退后两步才稳稳站住。她看了眼怀里只穿了一件长裙的许殊，忍不住说了句：“穿这么少。”

    许殊把一杯奶茶递给她，眼睛直勾勾地黏在她身上，声音有些细弱：“我想见你，出门太急忘加衣服了。”

    池周一愣了两下没接话，看见许殊退出自己的怀抱，转身看见旁边的宋驰，将手里剩下那杯没开封的奶茶递了过去。

    “难得见周一的朋友，请你喝杯奶茶吧。”

    宋驰跟着一愣。

    他并没有和这个人相处过，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许殊，长裙穿在他身上不显违和，他的脸也很白净，透着一股秀气，灰色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眨眼间好像有水流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咯噔一下，那种被阴冷纠缠的不安更加放大。

    他下意识伸手要去接那杯奶茶，却在仓促之间看见对方先一步松了手，奶茶啪嗒一声摔在他的脚边，乳白色的液体绵延在两人之间。

    “啊对不起、”

    “你怎么不拿呀……”许殊垂下眼眸，带着点疑惑问他。

    尾调有些拉长，停在宋驰耳朵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知道。

    这个人是故意的。

    尚且来不及反应过来，池周一已经把眼前这人拽了回去。他对上池周一的眼神，很冷淡，像是他第一次见这人一样，带着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一个态度的样子。

    池周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手帕纸递给了他，许殊被她牢牢抓着手臂按在身前，发丝黏在他的嘴边，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宋驰看着他又看向池周一，一种诡异的气息涌动在这两人身上。

    他很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

    他嘴角扯了抹僵硬的笑，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红绿灯的车流之中，池周一才拽着人往校门口里走。

    许殊被她扯得有些疼，动作间往上撩起的袖子露出一截藕白小臂，像是不怎么见阳光养出来的素白，带着一丝变态的骨感美。

    “池周一我疼……”他喊了一声，前面的身影带着些许不近人情，却还是在这句喊疼后放轻了力道，慢慢转成了牵他的手。

    许殊不知道池周一要带他去哪，穿过cao场时还能看见在打篮球的几队人，嘈杂声四起，许殊被她又拽了一下往里边走，落在他脚步的篮球刚刚差点就要砸到他头上。

    “美女帮踢下球过来呗！”

    许殊刚想顺着那道声音看去，却被池周一扯进怀里，眼睁睁看着池周一把脚边的篮球踢得更远。

    他被牵着出cao场的时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原来刚刚的篮球是故意往他们方向扔的。

    他贴上池周一的手臂，两个人跟被胶水粘在一块似的，嗓音都是这般黏糊。

    “你们学校人好坏。”

    他低低地说了声。

    明明不带什么语气，池周一硬是听出来点委屈。

    她嗯了声，“确实没什么好货色。”

    她也不知道带许殊去哪，就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还有一会儿就到了上晚自习的时间，路上已经有不少学生出发去教室，两个人逆着人流走，有些突兀。

    “池周一？”

    池周一抬起头来，看见一脸惊奇的周思漾停下脚步看过来。

    在看到她身后的“女生”时，周思漾隐约觉得几分眼熟，但又觉得自己肯定没在学校里见过对方。

    “你朋友啊？”

    池周一面不改色地把人拉到身后点了点头。

    周思漾看了眼手表，忍不住提醒她小心别迟到，晚自习教导主任可是会来抓旷课的。

    池周一应了声好就跟她说在再见，说自己一会就去教室。

    上课铃响的时候，许殊才刚刚被她带到后山的小树林里。

    学生这会都在教室，这里安静得呼吸声都被放大。

    池周一挑了个路灯下的位置，灯光不算明亮，但足够照亮人的视线。

    她看着许殊，晚上起风，小树林的树叶都被吹的乱响，她看着对方缩了两下，似乎是觉得冷了。

    许殊打量了一圈环境，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到适合这环境的剧情。

    “你要……”带我来这里做坏事吗的话还没说话，池周一就把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了他。

    他的裙子比她的衣服要薄，穿这么点吹风感冒，又来亲她把她感染了怎么办。

    许殊不知道她的内心想法，慢吞吞地接过她校服穿上，等着她说接下来的话。

    但池周一只是跟他说。

    “以后装好点。”

    “……？”他一顿，表情有一瞬间像是停止流动的水面。

    池周一知道在校门口这人就是故意把奶茶撒在宋驰脚边的，吃醋也好还是其他的，她都可以装作不知道。

    对方像是没听懂一样，脸上又恢复那副乖顺做派，直直地看着她。

    红润的嘴唇张着，像是无声的引诱。许殊穿着她的校服，用那种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看她。

    池周一说过自己不禁钓，轻易就上钩。

    许殊很懂事，先一步走到阴影里，这种昏暗的环境总是容易滋生暧昧的情愫，连夜晚的凉风都被掺杂上些许年轻的燥动。

    他顺势靠在一颗粗树前，勾住压上来那人的脖颈，几缕发丝顺着他的指缝落在她的耳边，带起一丝微弱的电流般酥感。

    他身上带着的那点青涩的香水味，像是一颗还没成熟的橘子，马上要被她剥开，即将被压榨的汁水似乎已经预知自己可怜的结局，隐隐约约流了点出来。

    吻是guntang的，带着不舍得分开一秒的缠绵。

    许殊似乎很舒服，眯起的眼睛可以看见那一汪的清水，起着涟漪一样，光是看着就可以知道那眼睛里透出的，主人的满足。

    银丝在两个人分开的唇间勾连，许殊嘴唇又湿又红，舌尖在嘴角轻轻舔了下。

    他似乎很热，刚穿好的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手往下，手指节都泛起一层粉。

    攥起自己的一侧裙摆，往往往上撩。

    池周一看着那条白嫩大腿逐渐显露更多，她甚至觉得下一秒就能看见对方的内裤。

    ……

    “这里真的不会有人吗？”

    “这个点大家都在上晚自习，谁会来小树林？”

    “宝宝你就让我亲一下吧。”

    “好吧……只能亲一下。”

    ……

    明显的人声撞碎暧昧的氛围，池周一和许殊对上的视线露出明显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