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和萧逸并排走在X大的中心湖附近。今天易遇有事,就把我交给了萧逸。X大的中心湖极为漂亮,一路上许多老夫妻,小情侣与我们擦肩而过。但说实在的,我们并不相熟,所以一路无言,气氛很是尴尬。 “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风吹到萧逸脸上,我看见他面露难色,“我听师兄说,你未婚夫前不久……” “是,”我点点头,但还是不想回忆起那令人肝肠寸断的过去,“不论如何,人总要活下去,还是要向前看。” “你说得对。”萧逸呼出一口气,“逝者已逝……我们总是在失去他们的时候,才明白陪伴他们的时间难能可贵。” 见我神色不对,他补充了一句,“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揭你伤疤,只是带你出来散散心。我言辞冒犯你的话,我道歉。” “哈,”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没关系的,谢谢你,你不用这么小心,我还没有那么脆弱。自从陆沉走了之后,我才明白自己被他照顾得太过头了,也努力地想自己生活下去。至少现在还在喘气,这不是很好吗。” “是啊。” 萧逸不着痕迹地扯出一个笑容,让人看不清他的内心。被中心湖边的微风吹了一吹,感觉心情确实变好了,只不过肚子也饿了。刚好路边有卖烤土豆和香肠的小摊,我便叫萧逸一起过去, “你想吃点什么?我来请。” 我刚拿出钱包还没掏出现金,萧逸先一步给了老板他的校园卡。“你来我们大学玩,当然应该我付钱了。” 然后,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我看见萧逸俯下身,看上去像是在挑选琳琅满目的小吃,实际上却是附在我耳边,排除万难,将嘴唇贴近了我, “就这样别动,”他的声音很低,“有人跟踪我们,不,应该是有人跟踪你。” “什,什么?!” “千真万确,”萧逸又凑近了我,嘴唇和我的只差五公分不到,“那个男人你认识吗?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衣黑裤,他跟踪我们很久了。” “我……”我仔细想了想,“如果不是我哥的话,可能就没有其他人了,但如果是我哥的话何必要跟踪我们呢?” “有道理。” 萧逸抿起唇角,常年做赏金猎人的直觉告诉他那人不怀好意。于是,他下意识地站在我身后,阻挡了那道直勾勾的目光。然后,他买了两串旋风土豆,递给了我一串。 我冷汗直冒,我们一开始还很不熟呢,现在突然这么亲密,那人真的看不出这是故意做样子吗? 萧逸用大手揽住我的肩膀,一边凑在我耳边说着“对不起了多有冒犯”,一边把我的肩越抓越紧,看得出他也神经紧绷了起来。而我自从得知被跟踪后,完全没了游玩的兴致,萧逸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还开了个小玩笑, “我会因此被师兄打吗?”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会的,我会和他解释的。” “不过,李清枫,你要相信,师兄真的很重视你的。”萧逸道,“前几年的时候,师兄就总和我提到你,他很担心你嫁出去之后,会受欺负。” “我……”我心中五味杂陈,对于易遇,我总是亏欠良多,“那倒是也不会……陆沉对我真的挺好的。哥哥的担心我也能理解,让他费心了……” 萧逸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他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味道。“怎么回事?”他问,“是你身上的香水味吗?” 这话简直大事不好,我是个Omega,萧逸和我的距离远远在安全距离之内,信息素已经开始扩散了。我还不知道萧逸的第二性别,难不成他也是Alpha?那我要离他远一些才是! “萧逸。”我的声音勉强镇定下来,“告诉我,你是不是Alpha?” “是。” 萧逸倒是没遮掩,看了我一眼,把自己的情况报出,“信息素是黑雪松。你呢?为什么这么问,你闻到了?” 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我也不是傻子。我摇摇头,“我没闻到,但你刚才闻到的,是我的信息素。我们可以稍微拉开一些距离吗?” 他连忙放开我,但语气难掩吃惊,“你的信息素?你……难道你不是Beta吗?” “我,我其实不是……” 萧逸和我解释,说他听易遇说我是Beta,也就信以为真了,这才有所疏忽,没有考虑到Alpha信息素对Omega可能产生的影响。没想到事实上我不是Beta,而是Omega。 萧逸闻言,只是摇摇头,语气难掩失望。“我以为师兄已经很信任我了,没想到对你这个meimei,他还是防备得很,连我都不愿意坦诚相告。” “别想太多了。” 我安慰道,“他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公布我的第二性别的,因为我即使是Omega也是不孕体质,似乎对他来说,这是一件让他终究抱憾的事,毕竟作为研究生物专业的医生,却没办法治愈自己的meimei,他始终很自责。这不是他对你有所隐瞒,而是不得不这样,你不要想太多。” 天蒙蒙黑,我和萧逸准备回去了。温度下降,见我衣着单薄,萧逸礼貌询问后便把他的大衣披在了我身上。“谢谢。”我向他点头,大衣上有尚未完全褪去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是冬日雪松一般的木质香气,让人心里暖呼呼的。 接下来的路上,我们聊了许多各自的事,成了交心的朋友。听他说,自己从小跟哥哥一起长大,兄弟俩相互扶持的日子,是萧逸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他提起自己的哥哥时,那种幸福的神情,实在羡煞旁人。只可惜哥哥因为到处打工贴补家用,身体落下了病根,在家卧床休息,萧逸上大学后又不能经常回家,两人总是聚少离多。 萧逸笑了笑,似乎想借助身高差揉揉我的头,因为是家里的老小,他没有弟弟meimei,总想下意识照顾我一些。 他的手顿在半空,还是停了下来,“我送你回师兄那里去。” 我点点头表示恭敬不如从命,谁知从暗处走出一个人,慢慢来到我们面前。借着路灯的灯光,我看清了那人的着装,黑色鸭舌帽,黑衣黑裤,正是一直跟踪我们的人。 萧逸看见那人,下意识地用大衣裹紧了我,他的黑雪松味信息素萦绕在我身侧,让我突然安全感倍增。那人离我们越来越近,直到他把鸭舌帽摘下来,我才认出面前的人,正是穿着便衣的柏源。 “柏队长?”我疑惑极了,一个警察何苦跟踪我?我真的成为了他眼中的嫌疑对象了? 我被他怀疑倒是不怕什么,只怕牵扯到萧逸,他只是好心带我出来散心,万一被这位多疑的警官也打成共犯,那我只怕这辈子都会对不起萧逸的。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开了口,“萧逸,你先回去吧,他是来找我的。” “你不能走。”“我不会走的。” 两个男人同时开了口,并且同时和对方的目光交汇了。萧逸率先问道,“你是?” “A市公安局特别行动署刑警队队长柏源。” 柏源也丝毫没跟他客气,直接亮出警官证,在路灯下警官证上的一寸照片显得更加严肃。“最近本市发生一起入室谋杀案,你旁边的女人是重大嫌疑人之一。我现在要将她带回警局做笔录,请配合。” “你胡说什么呢?”萧逸气笑了,“你说她是嫌疑人,她就是了?她一个大活人,你想带走就带走?你们警察也不能这么随便怀疑人啊。” 这次是柏源凌厉的目光在我和他中间扫来扫去,最后他的双眼定格在我身上,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却又最终没有开口。 我生怕牵连他,急着想要撇清关系,“萧逸,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的,你不要……” “这位警官,”萧逸护在我面前,“我们都知道,那个人不是我朋友杀的,因为他的离世,我朋友已经很难过了,请你不要继续纠缠她了,可以吗?” 我见他语气不卑不亢,叹了口气,“柏队长也只是为了破案,例行公事而已,能理解的,我们也不要为难他了……” “例行公事?”萧逸听到这句话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他今天跟踪了我们一整天,有哪个警察会像个跟踪狂一样例行公事的?办案也需要讲究程序的吧?他现在还要带你走,我怎么能放心把你交给这样的警察?途中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该怎么办?” “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一点!”柏源也一股气,虽然他不该用这种方式跟踪嫌疑人,但他也绝不允许有人怀疑他的办案能力,更不允许有人污蔑他的人品。对待嫌疑人,他可没那种企图!“我没有把你当成共犯就已经很客气了,否则你们今晚一个也别想走!” “柏队长!”我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萧逸,你们俩都少说两句吧,我现在就和柏队长回警队接受调查。” “等一下,李清枫——” 萧逸还没说完,我便往柏源那里走去。“我哥那边,还得麻烦你通知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