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幕 宅邸（含插图）

    倪刻提娅在玛伦卡斯的宅邸中信步，惊讶于他的富有。

    身旁的管家阿拉杜姆为她详细说明大宅的情况。这座宅院共分为四个区域：主人生活起居的空间、仆人劳作休息和储存粮食的地方、外庭以及马房畜舍。

    外庭占地面积最广，庭院里有高大的棕榈树，石板铺就的小径，一侧还有花园和睡莲池。

    主人的空间拥有前厅、大厅、偏厅、餐厅、内庭花园、回廊、露台、祈祷室、浴室和大大小小二十余个房间。回廊把厅堂与内室分隔为开来，中间是一座小花园。男主人的房间最大，位置最佳；女主人房与之相邻，目前空置着，留给将来的正室。两间主人房有一个巧妙的设计——两道侧门正对着，方便夜里一方进入另一方的寝室。倪刻提娅则被安置在大小适宜，采光良好的房间里。玛伦卡斯的母亲住在大宅另一侧的大房间里，离得较远。另有两个房间属于将军已经出嫁的姊妹，她们回娘家的时候便住在那里。近身伺候的仆人则分别住在与主人房邻接的小房间内。其余的房间或空置，或另作他用。

    “他没有别的妻妾吗？”被安顿的第二天，倪刻提娅发现了蹊跷——这里除了玛伦卡斯和他母亲，没有其他可以被称为“主人”的人。

    “没有。您是主人唯一带回家的人。”

    “……他有多大？”玛伦卡斯看着年轻，可应该也到了有家室的年纪。

    倪刻提娅本以为这来犯者是寻常的好色之徒，看上有姿色的人便夺去充实后宫。若是这家中妻妾成群，她还能够在他顾不上的时候出逃，可这里奴仆众多却没有别的女眷。听说他的几个异母弟妹虽然常来拜访、暂住，却跟着各自的母亲生活在另一处宅第。

    阿拉杜姆看了这异国女人一眼，表情有些古怪，仍旧如实作答：“主人他今年二十三岁了。”

    祭司立即意识到这里的人对事情的原委一无所知，还以为她跟那男人情投意合，因此对她的提问感到吃惊。

    “那边是厨房，对面那一排建筑是仆人工作、休息的地方，您就别往那去了。”管家陪着倪刻提娅从回廊的一侧步入露台，指了指右手边的厨房和对面的平房。厨房虽然与餐厅相连，也是主体建筑的一部分，但是主人几乎从不去那里，因此算作仆人的区域。

    “这里有多少仆人？”她问。虽然未见全貌，但是凭耳闻目睹也能推断出整个宅院占地不小，宛如一座小型宫殿。

    “常年在大宅里服务的仆人有四十多个，此外有十余名雇工。另有三十个奴仆在田地里工作，但他们不住在这里。丰收的时候还有雇佣的季节工人。”

    倪刻提娅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三位侍女，又回想一路上遇到的其他仆人，逃走变得几乎不可能。她愈发觉得窒息，想去外庭走走，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年长女性的讲话声，话的内容正是针对她。

    “真是一位佳人呀……我儿子一路上有好好照顾你吗？”

    女祭司转头望去，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朝她走来。

    “主人。”阿拉杜姆恭敬地问候。

    倪刻提娅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犹豫片刻，她礼节性地问好。

    将军的母亲基娜雅悄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儿——仪貌妍雅，丰姿玉立。玛伦卡斯头一次把姑娘带回家中，临走前特意告诉她要关照对方，她心中自然欢喜。

    “我身子骨不如从前了，现在才出来招呼你，可别见怪啊。”基娜雅诚恳地说，“不必拘束，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要是他哪里对你不好，都告诉我。”说着又吩咐管家要妥善安排，万不可怠慢了人家。

    “我那儿子做事有时不细心，你帮着挑选几个伶俐懂事的好生伺候她。”见倪刻提娅身边的仆人不多，她又叮嘱管家。

    “老夫人，主人昨日就为她选好了八位侍女，只是这会儿熟悉大宅，她说不必这么多人跟着。”

    基娜雅吃了一惊，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对眼前的人这般重视，给了女人比正室更高的待遇。然而玛伦卡斯并未提到娶妻或者张罗婚礼的事情，不免让这位母亲生疑。只是表面上她并未显露，反倒随意地与女人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倪刻提娅也不急于说明情况。她身处陌生的环境，仅凭一面之缘难以判断这个家中的人对她有多少善意。将军的行为虽然恶劣，但是在战争中抢掠女人是稀松平常的事。此时若是不慎对玛伦卡斯的家人流露出对他的反感，只会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一番寒暄过后，基娜雅便回房歇息了。

    祭司望着将军母亲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问：“老夫人的身体不好？”

    “唉…是的，老主人六年前去世了，老夫人受了很大的打击，还要支撑这个家，身体一下子就垮了，如今健康状况时好时坏。”

    “六年前…？”倪刻提娅注意到这个特殊的时间，顿时变了脸色，她追问，“是……因为那场瘟疫吗？”

    管家点点头：“主人的父亲和叔叔都是在那时相继染病去世的。”

    阿拉杜姆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那时的惨状，可倪刻提娅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煞白。

    玛伦卡斯的举动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神庙可以说是他们家族的仇人，还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难怪当时他如此狠绝地让神庙里的所有神职者都送了命。

    现在他要从我身上索取公道吗？

    女祭司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