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再次收到程雪松的消息时他已经回去上学了，先通知的齐湘

    接到来电的齐湘抚了一把微微扭曲的脸，不停叹气，实在经不住儿子的哀求，才答应了做他的传话筒

    齐湘看了眼时间，估计程雪迎离回家还有半个钟头，她被逼无奈，电视剧都看不下去了，在卧室和客厅徘徊，要在这段时间内想到一个完美的理由骗过女儿，难度有点大，她自认不擅长扯谎

    几圈走下来，回到沙发坐下，她勉强在脑子里打了个草稿，暗想着应该希望不大

    都没有给到她半个小时的时间，“咔嚓”一声，门开了，是程雪迎回来了

    她小声试着喊了声，嗓子嘶哑很难听

    “小迎，我有事跟你说，”程雪迎鞋都没来及脱，三步作两步就来到她身边，脸上隐隐带着期待，“弟弟回学校了…”她脸上的表情局促又尴尬，眼睛被女儿的对视逼得回避

    话说完，两个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程雪迎脸上细微的变化转瞬即逝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事了，你弟弟很厉害，比我想象中处理得还要好，”齐湘只管说自己的，拍拍她的肩膀“哦对了，他落下的课程挺多的，还让我跟你说最近不要去找他，他忙得很”

    还是沉默，齐湘咽了一口口水，手上飞快地换着频道，“我去做饭，你来看看电视吧”

    出乎意料，程雪迎没有表现得很激动，也没有追问后续，表情一如平常的冷静，她换上家居鞋就去了洗手间

    “他没事就好”

    她一进去就锁上了门，洗手间的流水声时不时响起来，透不出一点抽噎声

    第二天她就独自去了程雪松的学校，齐湘知道她的性子，碍于儿子的交代，只是口头做做样子，没做过多阻拦就由她去了

    程雪迎到的时候没有通知程雪松，一个人在校园里逛到下午，身边路过许多结伴走的男男女女，或许是情侣，是同学室友，脸上那种轻快的神情让她的心情也缓和很多

    凭着记忆走到了一栋宿舍面前，她曾经在这这里的小卖部买过饮料，她从冰柜里拿了瓶水去结账，老板相当自来熟

    “你是来找你男朋友的吧，他天天来我这儿买早餐的，还有他室友，话多得很，他们偶尔还跟我讨几根烟呢”

    “是吗，那你应该认错人了，他不抽烟的”

    “不可能，绝对是他，干我这行的记性不好可不行，嘶，”老板说得坚定，又一脸好奇地观察程雪迎的脸，“我不会认错的，你们长得还挺像的”

    她早已经不会被这句话弄得心慌了，大方地对老板展示笑容“嗯，我们的朋友都说我们长的很像”

    走出小卖部继续闲逛，顺着马路上去就是两个人经常去吃的那家食堂，即使校园这么大，但她就是能在人群里找到程雪松

    程雪松和几个男生走在前面，他的身形修长，穿的很休闲，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更凸显出他轮廓利落的下半张脸

    几个男生一起说笑打闹着，她忽然就不想叫住这个人了，两个人就这样之间隔着人群，一前一后地走着，她知道视线也是能被人察觉到的，收回目光就转身离开

    只回头走了两三步，身体就被拉住向后趔趄了一下，程雪松带着一阵风似的就来到了她身边，喘着气

    “我不是让你别来找我吗，想我就打电话呗，”他离近了些，帽子起不到遮挡伤口的作用了

    她见过不同样子的程雪松，开心的，生气的，难过的，耍小性子的，但不该是这样带着满脸伤的模样

    “你的脸…”手指都找不到一个完好的地方落下

    程雪松乖乖低头，方便他姐脱下帽子

    程雪松的额头和眉尾红肿，鼻梁眼角处青紫，嘴角连着一部分脸颊破开，脸上有几道很深的抓痕，其中一道从眼皮延伸到太阳xue，像一个破裂的陶瓷娃娃

    现在正是饭点，来往的学生都被挤得只能在站在花台上行走了，程雪松拉着人就走“跟我来”

    到了人少的地方

    “身上还有伤吗，”她手抖的厉害，急着扯下一点衣领，发现程雪松露出的脖子上也有深红的掐痕，只看了一眼就挪开眼睛，心痛得要喘不过气了，她说不了一点重话

    “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吗？”

    “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程雪松像是真不怕痛，抓着她的手，再把自己的脸放在她的手心“你别担心，他们再也不会来找麻烦了”

    “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

    “我的脸看着吓人，怕你担心”

    “所以你就打算瞒着我吗，为什么跟mama说那些话，你是觉得mama会拦我吗”

    “我当然知道啊，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和mama说不让你来？”他虽然势在必得，但脸上的伤让他做不出得意的表情，嘴角一扯就痛，只能忍着

    程雪迎抽回自己的手，把鸭舌帽给他戴上“我说不过你，”这张脸已经不用装就很可怜了，她捧着程雪松的手里外翻看，左手手腕处沿着半边手掌都擦伤了，手指骨节也破了几处

    这些伤口堪比降火药，她这些天积累的不满通通消失了，边用手指慢慢摩挲着结痂的伤口边问他

    “你身上还有好的地方吗”

    “没有，我现在吃饭都疼”

    “痛死你算了，还敢不敢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