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客房内已有人等候多时，少年坐在木椅上，手上端着一杯茶，见到来人连忙站起放下茶杯。小沙弥快速递上茶，面具男脱下面具递于小沙弥，接过茶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袅袅，氤氲水汽中，俊秀的面容半遮半掩。 少年蜷了蜷手指开口道：“你让我帮你寻的东西已寻到其二还差一物，就是有些棘手，不好取。”他点头，眸光潋滟如晴水，薄唇轻勾。打开桌上的绿地白石青玉盒子看了看里面的物品随口道：“第三物你不必寻，会有人亲自送上门，你先去安排离开之事，再多准备一辆马车。 “近来无事别来此处寻我，我要闭关时日。”少年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匆匆转身离去。此处秋风阵阵，凉意袭来，苍穹下的云影消散殆尽，一株株古树耸立云端，枝叶随风婆娑，飒飒作响。 将军府内，午膳后我陪着阿娘沿着一条碎石铺的曲折花径而行，漫步于景色优美的花园，可见四时不谢的奇花异草，花香幽幽，沁人心脾。阿娘声如温玉摸着我的发：“阿宝，你阿翁这次罚你，你莫怪他，他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我点头回应着。 “知道，今日与二哥交谈话语中我也听出了一二。阿娘，我们真要离开此地了嘛？”妇人顿了片刻道：“嗯，阿宝害怕？” “我才不怕呢，我就愿意和哥哥们一样，冲锋陷阵上战场，我压根也不带怕的，”我满脸堆笑道。妇人脸色瞬间煞白皱眉厉声道“胡说八道，这想法立马给我抹灭掉去。”我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答道：“阿娘，你别气我不提不提，我扶你去亭子里休息下。” 隐蔽在茂盛松柏背后的厢房阴沉湿冷，与满园内的其他色彩格格不入，一点点昏黄色的烛光，从脚下慢慢亮起。进入里屋转开桌上的蟠龙花纹花瓶，随着暗门打开，两男子迈着步伐走进内阁。 在幽暗的房间里，寂静弥漫，只有微弱的灯光下才能隐约看见物体的轮廓。“阿翁，当真要把这物给那人。”年轻男子困惑道。中年男子毫不犹豫道：“不给如何保你meimei，她可是你姑母唯一的血脉。你姑母这一生命运坎坷，我总要为她做点什么？” “阿娘要是知道当年之事死的是我的亲meimei，她该会有多崩溃。”年轻男子沙哑的说道。中年男子欲言又止惋惜道：“终究是我对不住你阿娘，亏欠她太多。 好了此地莫要待久，拿了东西就立马走，你今夜就给他送去。”年轻男子点头回应拿出锦盒将物品放入盒中。两人匆忙跑出见没人迅速消失在园内。 秋日的风总是清爽而淡雅，然而此刻却因为气氛的紧张，似乎连花香都变得浓烈了，我就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看着阿娘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远处小蝶领了位大夫向我们走来，大夫放下药箱，坐在椅上为阿娘把脉说道：“夫人脉象时强时弱，最近可是睡眠也不适？。”妇人回应道：“最近时常梦靥，醒来来身子满是虚汗，甚至无法入睡，头疼也疼的厉害。” 我忍不住问道：“怎会这样，不是一直服着药嘛。”大夫轻声叹气而道：“其他的药你还是接着服用，今日我再给夫人配点安神丸，要好生休息才可。”庄婆子开口道：“大夫，你跟我去账房那里结账。” 大夫提着药箱且匆匆离去。一路上大夫欲言又止对庄婆子道：“你要尽快告知将军，夫人身体恐怕难撑早做些准备吧！”庄婆子脸上先是一惊而后无奈：“我家夫人还这么年轻呢？我家小姐还未寻得良人这么好的人该怎么办呀？” 木亭里阿娘把水壶持起，缓缓将热水注入茶壶，细流如丝，茶香瞬间飘香四溢，将茶杯放在嘴唇边，吹吹热气小啜一口，品味滋味和回甘。 我盯着看了片刻，阿娘目光扫视着我浅笑道：“你这丫头，过些时日，你岭南的堂姐堂兄们就要过来了，你怕是要高兴坏了。” 我满脸堆笑道“我早早就收到堂姐们的书信，说是这次借着我及笄之日好好来岭北玩耍，竹景jiejie还说给我带了新鲜茶团。几位兄长皆带了好物，还说是要给我惊喜。” 阿娘沉默了会“哦”是很大的惊喜。心里碎碎念道：“你阿翁亲自把自己的姑母叫来给你教习礼仪，你要知道怕是又要头疼脑热了，你最怕这姑奶奶还是不说为好，让你安稳保持几天好心情。” 寂静而又喧嚣的夜里，天上星子暗淡，月亮迷迷糊糊，还有一层毛边，此时月影婆娑映枝头，银辉流转夜温柔。金光寺雅阁中，檀香的香气飘然而起，男子手持佛珠跪坐蒲团上，诵经礼佛。 身后传来小沙弥急促的脚步声手拿一物：“师傅门外有个锦盒，未发现来人踪迹。”男子手上佛珠转停时道“我知道了。”身旁一只毛绒白宠从衣角处懒洋洋行走而出。 夜凉如水，我站在脚底的石阶上许瞧着月亮今日真的是吃多了些，消消食。远处望去阿翁匆匆忙忙向我这边走来，这么远看去白日里阿娘还真的说的不错：“阿翁虽已人到中年，非但少年的骄狂仍在，英伦也不减当年呀。” 身后乳娘追赶着阿翁，阿翁停下脚步乳娘好像说着啥，阿翁的表情突然凝重惆怅。我想走近听听，他们许是看见了我交谈就戈然而止，乳娘往别的方向离去消失在夜色里…… 我疑惑道“阿翁，可是出什么事了？”“没事，天色已晚外面又有些凉爽莫在石阶上逗留了，回房歇息去。”阿翁回应道；“那好吧，我回房了。”我挠挠头发摸不着头脑道就回自己院落方向而去。 秋雁斜飞过长空，桂树飘香，炎意终于褪去，剩下深秋的霜露微凉，近些时日大家皆是忙碌，阿翁和阿兄们也都是早出晚归见不着人影，偶尔陪阿娘和嫂嫂们饮茶听趣事，有时陪着侄子侄女们嬉戏打闹，好在他们陪同时间也消磨的快些，我手上的伤痊愈之后。 岭南的亲戚们也均已到达，家里此时更是热闹非凡。“婉缨，真是许久未见，如今已长的亭亭玉立，几年前你来岭南的时候你还年幼呢。”“谢舅母夸奖，是阿娘生的好”我牵着阿娘手不好意思道。“阿娘，我们能让meimei带我们出去四处逛逛嘛？”贺岚jiejie柔声道。 “去吧，这几个一路上都在念叨着婉缨，岭南的热闹的确比不上这里，你们几个出去耍注意安全，莫玩的太疯，早些回府。”舅母在身后嘱托着，我们几个相互推让笑眯眯的往门口走去。 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谈笑声此地起伏。街道两旁摊位树立，各色商品琳琅满目。面扇、胭脂水粉等各式女子用品吸引着jiejie们驻足观赏。 哥哥们去看几个江湖人表演吞刀吐火、胸口碎大石绝技，围观的人群时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孩童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欢笑声此地彼伏。 我们逛累了去听雪茶楼开了一间雅间吃些点心喝茶唠嗑，我站窗台处望下街面行人还是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赏景的。 贺岚jiejie声如温玉道“阿缨meimei，听说前些时日你被舅舅挨了板子，手伤可有好些？”“早就好了，jiejie你看我的手半点看不出伤痕。”我转头摆手回应道。 “阿姐，你还心疼她呢，我看舅舅还是打的轻了些，你看她哪里不适，小猕猴就该好好收拾一顿，长长记性。”“好你个小子，吃我一拳，小时候打你的时候你怕是忘记了，我再给你点回忆。”我们相互追逐打闹着。温家哥哥连忙阻拦开口道：“好了好了，你们两真的冤家路窄，从小打到大，子枫你就让着meimei点嘛？” 温子枫对我吐舌嘲笑道“我就大她一个月，我就不让，阿缨你还不知道他们说的惊喜是啥吧？就是你的姑奶奶”我面色僵硬抓住温子枫的手松停道“啊！你们说的惊喜就是姑奶奶呀，我的乖乖，这不是惊喜这是惊吓，我最怕我们家这位姑奶奶，她一说起我就没完没了，我都没听家里两位说起。”顿时茶桌上众人捧腹大笑。 日暮归府，桌上十菜五果开桌，又上了些茶食、簇盘糖缠、檀溪蜜橘之类的看菜，紧接着才上主菜例如：西湖牛rou羹、鳝鱼、螃蟹酿橙、鹅鸭排蒸、花炊鹌子等美味佳肴。大家都相近而坐入席后，各自品尝美食，浓郁的香味冲刺着整个屋内，用筷子把鱼rou剥开，一片一片的细嫩紧致，鲜嫩美味。温子枫吃的狼吞虎咽，嘴巴里堵着严严实实，下咽后直呼“你们家厨子烧菜味道棒极啦！”大家相视而笑。 夜晚的府邸，四处掌灯，幽静无声的小道上一片亮堂，小雨忽至，淅淅沥沥落在窗帘上。今日大家皆已疲乏，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上又去集市上疯闹用完晚饭后都早早回房歇息了。 闺房内，我们姐妹几个躺在床上轻声交谈：“岚jiejie，听阿娘说，我那未来姐夫已经下聘了？”“何止是下聘，在岭南他都恨不得日日登门，就怕没人知道我阿姐已同意嫁于他了，变着法的送阿姐各种稀奇古怪玩意逗阿姐开心。”阿馨jiejie掩嘴笑道。 阿岚jiejie小脸一红难为情小声道：“你这丫头说话不带把门，这真是让阿缨meimei见笑啦！”“jiejie还害羞了，哈哈哈这可是大喜事。可有定了什么时候成亲？”“两家商议定在明年开春，到时候你可要早些过来。” “就是你早要些来，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狩猎呢！你要是去岭南别提家里多热闹。”“要的，我必定提早来，也早早给岚jiejie准备好贺礼。时间可过的真快呀！”“是呀，我们都已经长大”我们三人异口同声道。“小姐你早些歇息吧，夫人传话说明日姑奶奶要小姐早起上课”门外彩蝶轻声道。“怕什么来什么”内心一阵嘀咕，边上两人咯咯笑道。 秋天的风，总是清新而淡雅，天还未亮我就被房里的丫头催促起床梳洗，来到姑奶奶旁此刻却因为气氛的紧张似乎连空气中的香味都变得浓郁了。姑奶奶拿着戒尺，拍打着我的腰身沉声道：“别没个正形嬉皮笑脸，到时候出了洋相丢的可是你自己的脸面。” 我调笑道：“姑奶奶说的是，我必须谨慎聆听教诲。”“首先，你这姿态要保持端庄的姿势，身体挺直，双脚并拢或微微分开，要有稳重优雅的形象。姑奶奶又绕着我四周转悠道：“你这头再低下微微俯身或以手掩口，微微欠身，以示谦逊。 手要放在胸前或腹部，双手合一以示敬意。遇人行礼时要穿适合场合的衣物及配饰，彰显身份和地位。声音要用柔和声说话表现出温柔、贤淑的气质，注意语调的抑扬顿挫，别咋咋呼呼没一点女子像，有辱斯文。” 我龇牙一笑声若蚊蝇道“您老说的都对，我必轻声细语，努力做个大家闺秀，像您看齐绝不丢你的脸，必须的给您长脸面。” 姑奶奶气的站起来掷地有声训斥道“越说越不像话了，及笄当日总不能出差错的，给我好好练习，练不好看我怎么罚你。”她甩手扔了戒尺，往内室走去。 “都八十多岁的人说起话来还是这么铿锵有力，还是赶紧练吧。”我心里碎碎念道着。这些时日不是被姑奶奶抓着练习就是练习，偶尔偷鸡耍滑跟着他们去城外骑骑马，放松放松。总的来说我的时间被安排的忙碌又紧实。” “离及笄之日越来越近，夫君可已经安排妥当？”女子躺在枕边人身边侧问道。“本想让丫头晚些时日离去，及笄结束夜间我们连夜让她走，趁着人多眼杂大家均不会在意这些。”中年男子疑思片刻细声道。 女子抬起头无奈追问道“这么急嘛？那些人准备动手？阿缨她心理都没做好准备？”“到时候看局势而定，实在不听打晕，本以为还能撑段时间，怕是来不及，我已经跟儿子们商量过了，他们也会把家眷们安顿好。”男子侧身腑耳轻声安慰怀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