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时每刻都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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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阳光斜照着脸庞,视线里布满光圈,沈念眯着眼看楼下比树叶稍微大朵的人影。 耳边传来“啪嗒”一声,旺盛的火苗从封禾的指尖窜出,封禾的五官被一层迷蒙的烟雾笼罩,她从烟盒里拿出一根,声音依然亢奋,“试试?” 都说唯有酒可解千愁,眼下没有酒,只有烟,也许能缓解当下明知输赢还是气愤的心情。 沈念接过人递来的打火机和烟,没过肺,吸了就往外吐烟圈。 不是气输掉辩论赛,只是气周闻齐,气他明明说好的只要自己生气就能赢。全都是骗人的,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他说的话,还深信不疑。 说快也快,两三分钟,封禾夹着的烟就要烧到指缝,摁灭了火星,抬手帮咳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的沈念顺着气,微眯着眼疑虑道:“你一点儿都不会抽吗?” 沈念没说话,擦了眼角的泪花,与楼下正抬头的周闻齐撞了视线。 “走了,不给你俩当电灯泡了。” 沈念还没来得及开口挽留,封禾已经和出现在门口的人擦肩而过。 不见周闻齐只是有些气,见了周闻齐心里的一把火烧得更旺了。沈念有脾气,抱着胳膊背过身去。 作为辩论赛主力的周闻齐赢了比赛依然看起来心情不好,他瞟了眼沈念的脚边,嗓音低沉得宛如冷冽刺骨的冬雪,“你抽烟了?” “抽了就抽了,能怎样!” 沈念心里不快,说话犹如弄堂里过年时放的鞭炮,声音不大,快得很,“你最会骗人,昨晚还说什么只要我生气就能赢。我要求你必须让我了?但是你太过分了,谁都不反驳,就反驳我。” “你明明知道自己会赢,我们不过是来充数的。有必要吗,为了赢,一直抓着我不放。” “我最讨厌你了!” 沈念说得激动,身子也跟着转过来,眼睛瞪得圆圆亮亮的,腮颊吹鼓起来,光照着,像个晒了许久暖融融的水蜜桃。 “你还笑!”她指着周闻齐,又放下手,彻底背过身去,踢了两下墙角。 被她一通埋怨的周闻齐丝毫没有气恼,目光停在她一张一合的唇上,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心里。走近她身后,扶着沈念的肩头将人面向自己。 他低了下巴,手指虚虚地抬起她的下巴,喜欢用鼻尖蹭她的鼻尖,更喜欢用唇压盖她的呼吸。 从周闻齐的五官放大在自己面前,沈念大概就猜到他的举动。她没抗拒这个比羽毛还轻柔,像是在道歉的吻,双手搭上他的后颈,紧蹙的眉梢也渐渐化开在交缠的气息里。 周闻齐的手心扣着沈念的后脑勺,将人抵在墙上。又怕粗粝的墙面硌破她皮肤,将人往自己胸口揽,吻得更深。 追着她的舌,从轻柔的吮吸到最后的啃咬。沈念脑子晕晕的,狠心咬了他的唇,两人指尖拉出一根细长的银丝线。她抿住嘴角,将线头卷入口中,娇嗔道:“和你说话呢。” “抱歉,没忍住。” 沈念的心里还是有些气,扭头故意不看他,“别转移话题。” “不生气了好不好?故意针对你是我不对,和你道歉,对不起。” “可是我每天就只有晚上才能和你说会儿话,其他时间连靠近你都不行。谁的男朋友比我还可怜呢?” 即使互通了心意,但听见周闻齐称呼自己为男朋友,沈念的脸颊比先前更娇艳了,心里的埋怨也跟着一扫而光,噘嘴小声嘟囔着,“好吧,就这一次,原谅你。” 见沈念表情温和了许多,周闻齐的指尖来回抚在她的唇上,“那你呢?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说什么?” 从她躲闪的目光里看出心思,周闻齐冲她挑眉,瞥了眼墙角一支完全燃尽的烟蒂和还存留一半的烟支,“味道好吗?” “嗯……不太好。” 不满她的回答,周闻齐用力按着她的唇珠,眸光加深了几分,“既然觉得不好,那以后再抽烟,我就要抽你了,你觉得怎么样?” 听他说惩罚,沈念没觉得害怕和反感。她的瞳孔骤然缩起,像是随时准备狩猎的猫的眼睛,警惕中闪过一丝亢奋,尾音上扬道:“拿什么抽?” “你喜欢什么?小皮鞭?沾碘伏,边打边消毒?” 沈念搂着他的脖子笑,风吹得两人的发梢都纠缠着舞蹈。她唇边的梨涡浅浅陷进去,金色的光照得瞳色亮晶晶的,清楚倒映着周闻齐俊朗的面容填满笑意。 站在沈念外婆的小花园里,周闻齐的手刚搭上沈念的后背,就被人迅捷地遛躲开,仿佛怕沾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沈念嘴里念念有词,“咳——注意你的行为,小心被发现。” 在学校,人多的场合,两人之间的距离总是间隔几米,周闻齐对此极为不满。眼下花园里只有自己和她,还是被她提醒距离,心里痛苦又无奈。 从客厅里传出脚步和人声,周闻齐立刻收藏起眼底的委屈,跟在沈念身后慢步走近沙发。 沈念的外公靠坐在棉质的沙发椅背上,右手拿着的保温杯底叠在左手的掌心上。他凝眸望向沈念,拧开杯盖,浓郁的蜜茶香散出,“我听说,你们刚考完试。闻齐,你考得怎么样?” 明明目光汇聚在沈念身上,首先问起的对象却是周闻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沈念哽住的喉咙一下收得更紧,低头开始缠起手指来。 坐在沙发上,周闻齐下意识抬手捏着沈念的后颈,温声答道:“还好,和之前差不多。” 知道他说得差不多意思就是没差,还是第一,外公对着瓶口长呼一口气,没有直接问责沈念,“那你meimei呢?” 沈念自觉羞愧,抢在周闻齐开口前说道:“挺好的,比之前好一点点。” 担心自己的话没办法让外公信服,她侧头拉着周闻齐的袖口,眨了眨眼睛,“是吧,我比上次考试有进步!” “嗯,她在学校还是很认真的,进步了一点。”周闻齐也没说实话,安抚地拍着沈念的后背。 “认真?进步?”外公呷了口茶,捏着架在鼻梁上的下镜框往上推,摇头说,“我看她玩乐倒是挺认真的,我都听老蒋说了,也就不是倒数,这也谈得上进步?” 听见外公又提起校长,沈念悬着的心彻底沉进崖底,短叹一口气。 “你说你——让你去附中你不去,就是要留在这里考倒数。你和外公说说,你是不是不想去柏林了?不想去柏林乐团当首席了?” 成为柏林乐团的小提琴首席,这几乎是沈念最高的目标,没有什么比这儿更重要。 “想!我没说不去!”她的手指握紧了些,音调高了几度。 “那你天天考倒数,老蒋才不愿意给你写推荐信呢!” 等到冬天,沈念就十八,到了申请柏林艺术学校的年龄。尽管艺术学校的初试对于她来说没有难度,可没有一封具有说服力的推荐信,同样很难申请下来。 她垂着头,耳后的发也跟着垂下,挡住大半张面容,嘴里呢喃着:“我知道了,过了这个学期就去附中。” 想要托人写一封推荐信并不难,无非就是几句话或者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事情,只是不想沈念半路忘了自己的本心。 担心话说重了惹得沈念心里难过,外公放了杯在桌上,冲她招手,等人坐下在自己身边,温热的掌心拍在她的手背上,“咱们沈家从来没有谁是拉小提琴的,你是第一个。外公相信,咱们念念拿着小提琴也会是第一个走上世界大舞台的人。” 也许在别人听来是无形的压力,可在沈念听来,全然不是。毕竟这样的话,从小听到大,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比谁差,反倒每次听完都血液都变得热烘烘的,恨不得练几天几夜的琴。 傍晚,蔷薇色的云彩穿梭在静谧的蓝色里,云彩的最远处又是金边勾勒,印在方格的玻璃窗里,像是浓墨重彩又绚烂的油画。 周闻齐一手环着沈念的腰,一手把玩着她的手指。他微微仰头看着跨坐在自己腿上的人,他喜欢这样的角度,她应该是居高临下的人,透过她的眼睛能看清自己的模样。 “为什么不去附中?” 之前也好奇,但今天听外公谈起,才想起沈念的提琴技术在附中更是如鱼得水才对。 沈念的唇张开又阖起,睫毛如蝴蝶振翅般闪着,垂眸沉思好一会儿才徐徐说道:“虽然我之前很讨厌你,但是……但是,我还是会想每天都能看见你。” 两年前,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去附中大展身手,可沈念摸着鼻子说,“不去附中,不喜欢附中。” 被周闻齐盯得脸上一股暖意,沈念反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留级?” 尘封许久盖了层薄薄的灰的宝盒从内松了锁,里面的秘密对他们来说比人鱼的眼泪更珍贵。 鼻尖抵着她的眉梢,落在眼角的吻压弯了睫毛。 “因为我比你多一点,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