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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养居殿就好像一座空殿,除了高公公与匪鉴,再见不到其他伺候的宫人。陈恨心里抱怨,这届宫人不大行,也不知道在皇爷眼前混个眼熟,也好混个前程,一个个的都这么率性。再找不到别的人,陈恨只能自己围在李砚身边团团转,从研墨沏茶,到沐浴更衣,全是他一手cao办。养居殿偏殿内,陈恨挽起衣袖,伸手试了试桶中热水:“皇爷,可……”他转头看见李砚,除水雾蒙蒙外,没有其余遮挡的李砚。若不是陈恨眼疾手快,迅速扶住浴桶支撑住自己,他能被吓得直接栽进桶里。陈恨深吸两口气,定了定心神:“……可以了。”热气一蒸,这房里实在是太闷了。陈恨觉着脑袋发晕,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他得走,马上就得走,再不走他得栽这儿。“皇爷您洗。”陈恨随手一指热水,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就出去了。大约是被李砚吓傻了,陈恨绕着养居殿随处乱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拐过后殿的一个拐角时,忽然撞见了养居殿伺候的所有宫人,原来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都躲在后殿嗑瓜子。一见他来,众人面面相觑。陈恨抓起一把瓜子,控诉道:“怎么回事?我一个人料理皇爷的饮食起居,你们全躲在这儿嗑瓜子儿?”“那个……”宫人们不敢喊他侯爷,更不敢喊他离亭,所以只好不喊他,“咱们各有分工来着,分工不同,所以你见不着我们。”一群宫人点头称是,风一样收拾了瓜子就走,留陈恨一个人握着一把瓜子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说完:“你们来个人帮我守夜……”陈恨回了正殿内室,将瓜子往案上一拍。疯了疯了,全都疯了。他怀疑系统给他换了新剧本,魔幻现实主义剧本。要不就是他什么时候得罪了高公公,高公公故意指使人要整他,也就是宫斗大戏剧本。他原以为做忠义侯已经很难了,没想到在养居殿伺候竟然更难养居殿简直就像是个妖怪窟,为首的大妖怪李砚,是只猫精或者老虎精。李砚手底下群魔乱舞,最厉害的是高公公——人参精,简称人精。而他自己,就是误入妖怪窟的凡人,一不小心就踩了坑。他要是站在原地不动,他们还直把你往坑里推。生活不易,但陈恨还得咬着牙继续伺候。他想起高公公吩咐过的话,恨恨地打开了木柜子的门。养居殿正暖和,李砚换上单衣,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去找陈恨,预备用伺候不周的名头吓唬吓唬他,逗他玩玩儿。他去时,陈恨正跪在榻上铺床,很仔细地将被褥的四个角叠好。从背影看来确实很是认真。不过李砚不知道,其实陈恨在心里偷偷说他的坏话:天气也没多么冷,又不是瓷娃娃,还非要换厚被子,事儿精高公公,事儿精皇爷。烛焰摇晃了一下,李砚的心神也随烛光照出的影子动了一下。要吓唬他的心思也就此放下了。李砚抱着手,靠在门边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而陈恨也没有要回头的意思。李砚习武,又有意放轻了步子,径直走到陈恨身后去。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时,便伸手搂住他的腰,想要把他揽进怀里。“我靠!你干什么?”陈恨大喊了一声就挣扎着跳开了。他站在床的最里边,整个人贴着墙站住了。一见来人是他刚才还在心里骂的事儿精,却莫名有些心虚。“你慌什么?”李砚再向前走了两步,陈恨便再往墙上靠了靠,双手用力按了按,发现没有破墙逃走的可能,便上下扫了两眼。眼角余光瞥见李砚的长剑还挂在对面的墙上,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今晚就交代在这儿了。见他用警惕与戒备的目光将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遍,李砚只做出好委屈的模样来,问道:“你生气了?”陈恨回神。蜡烛光从李砚身后照过来,再加上他那副表情,微垂着头,不敢看他,委屈巴巴的,仿佛被废了爵位的人是他。偏偏陈恨生平最受不得的就是这个,从前就是,现在也是。他不自觉便脱口否认:“没有。”“那你过来。”他下意识就要拒绝,却想起上回还是在这个榻上,李砚喊了他两回,让他过去,他没动,最后李砚就自己过来了。于是他很狗腿地改了口:“这就过来。”陈恨爬下了床,双脚乱蹬一阵,穿好了鞋,在李砚面前站好了:“皇爷……”一手搂腰,一手按头,李砚把他压进了怀里。陈恨呆了一阵,仍是摸不明白这位皇爷在想什么。其实再想想,一开始李砚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那动作好像也是要把他抱进怀里的意思。而他却只以为李砚要杀他,有点儿小人之心了。陈恨还挺惭愧的。但是李砚究竟在想什么?陈恨来不及想,李砚一低头,就蹭开他的衣领,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陈恨说怕猫是假的,其实他还是很喜欢猫的。只是——有一只虎它两脚离地,非得假装自己也是一只猫,陈恨受不了这个。“皇爷?”李砚不语,陈恨勉强稳了心神,努力揣测圣心。从前朝上的人说他是伴读出身,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最会察言观色,皇爷有什么事儿,只消问他就知道了。其实这个技能,在李砚重生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陈恨很努力地回想。李砚的前一句话是“那你过来”,现在他已经过来了,所以李砚为的不是这句话。再前一句话是“你生气了”。陈恨明白了,他抬手,想要揉一揉李砚的脑袋,最终却只拍了拍他的背:“皇爷,我真没生气。”李砚仍是不语,陈恨还以为是自己猜错了,这圣心也太难抓了。皇爷心,海底针。可是想来想去,近来也就只有忠义侯被废这一件大事儿。陈恨又道:“我真没生气,废了忠义侯这件事儿,皇爷做得不错……”陈恨在心里叹气,为了哄皇爷,他还得使劲贬低自己。在养居殿伺候可真是太难了。“事情是应该这么办的。那个……忠义侯,他总是惹皇爷生气,又总做错事情,占着封地和俸禄,实在是浪费朝廷银钱。皇爷把恩赏都收回来,也把权力都收回来,其实没做错。也就是朝堂那边,皇爷要处置周全些,找的借口要哄得过天下人。”李砚冷声问道:“你这么想?”感谢老天,他说了这么多话,李砚可算是有些反应了。“忠义侯出身低贱,他能活着,就已经感谢皇恩浩荡了。”李砚稍侧过头,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