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借钱
筱柔仗着自己的手没完全好利索，在饭桌上指使南湛帮她干这干那，他竟然一一顺从。 筱芸心里有了答案，他和筱柔，应该是双向喜欢的。 若是这样，要想破坏他们的关系，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筱芸微眯着眼睛，盯着饭碗里的米粒，思忖着。 对于筱柔这种完全把南湛当保姆的指使行为，沈玫瑰看不下去了：“小柔，好好吃饭，别总是打扰你哥哥！” 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太过分了，筱柔用叉子叉了一块红烧rou放到南湛的碗里，“哥哥快吃饭。” 筱芸偷偷抬眼，打量着南湛的反应。 印象中总是冷漠疏离的那张脸，此刻居然微微有了笑意。 她不可思议地垂下眼帘。 南湛上扬着唇，轻轻“嗯”了一下。 筱柔紧跟着笑了起来，明媚得像个小太阳。 一顿晚饭吃下来，大概只有筱芸的心中五味杂陈。 吃完饭后，她孤身一人上了三楼。 筱柔缠着南湛，说些没营养的女生之间的八卦。 他漫不经心地点头回应，目光落在三楼走廊上那抹看起来有些寂寞的身影上。 “哥哥！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筱柔的声音带了丝埋怨。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讲的话题上，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哪里。 “在听。”南湛收回视线，不再去关注筱芸的动向。 筱芸的脑子里很乱，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 时间指向晚上十点，她从床上下来，开门离开了卧室。 她之前在春娟那里提过一嘴，说筱国栋今晚有个应酬。 春娟果然是个盛不住话的人，把自己知道的全和她讲了，比如筱国栋一般应酬到晚上十一点或者十点半，他从不敢在外面过夜，喝得再醉也必须回家睡觉，这是沈玫瑰给他定下的规矩。 再比如，沈玫瑰晚上十点开始做保养睡美容觉，她从不熬夜，也从不等筱国栋回家。 别墅里的佣人们九点半开始陆续离开，干完活的他们去别墅后面的偏楼休息。 筱芸站在台阶上，往下瞧，现在这个时间点，别墅里静悄悄的。 她趿着拖鞋往下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二楼书房亮着灯，门关着，丝丝缕缕的灯光从门缝中发散出来，不知道谁在里面。 眼神往右，是二楼面积最大的房间，大概就是筱国栋与沈玫瑰的卧室了，门也关着，看来沈玫瑰睡美容觉去了。 筱芸下到一楼，厨房里还剩下一位佣人，在为筱国栋准备醒酒汤。 “大小姐。” “汤准备好了吗？”她看着锅里沸腾的汤问。 “差不多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后关火，把它盛出来就好了，是吗？” 佣人点头。 筱芸笑着说：“既然这样，我来看着吧。您也劳累了一天，赶紧歇息去吧。” “使不得大小姐，这种粗活，我来干就好了。” “没关系，我在乡下经常做饭。”筱芸顿了顿，转了话锋：“您大概都知道，在我来这里以前，我都是在乡下生活的，几乎不怎么能与爸妈见到面，所以在他们身边尽孝的机会很少。如今我来到这边，每天都能够守着父母，做女儿的，迫不及待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佣人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却能说出如此感人肺腑的话来。 话说到这份上，佣人自然不会拒绝她：“大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您倒汤的时候小心一些，千万别被烫到。” 筱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鼓捣了几分钟打开电视，将音量调到最小。 她盯着电视上的画面发呆，时不时换台，消磨时间。 左等右等，就在她快要打上瞌睡的那时候，外面有车辆驶进了院子。 是筱国栋回来了。 她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进厨房端出了醒酒汤。 筱国栋摇摇晃晃地从外面进来，在玄关换好鞋子后，筱芸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捧着碗，十分乖巧地递上来：“爸爸，把醒酒汤喝了吧。” “小芸？”他诧异地看着她，揉了揉眉心，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 “不放心您，在等您回家。”她冲他腼腆地笑。 “好孩子。”筱国栋心中感慨万千，短暂的沉默后，他慈祥地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发丝，接过她手中的碗，将里面的汤一饮而尽，“谢谢你等爸爸回家。” “不客气，爸爸。”筱芸眼睛弯弯的，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他酒意上头，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强撑着意识对女儿说：“早点睡吧小芸，晚安。” 她捏紧手中的碗，盯着父亲踉跄上楼的背影，瞳孔里的光消失了。 筱芸灰心丧气地跑去厨房待了一会儿，出来后，关掉一楼所有的灯光，摸着黑，慢慢地走上了楼梯。 她心事重重地踱着步子，没注意二楼的书房门被人打开，也没注意到那人走下来的脚步声。 她走得很慢，南湛也不曾注意到她。 直到两人迎面撞上，筱芸的额头突兀地磕到了他坚硬的胸膛，人下意识往后仰去，却被他紧紧拉住。 差点儿就从台阶上摔下去了，筱芸心有余悸地喘了两口粗气。 昏暗的环境中，站得比她高出一个台阶的南湛，松开她的胳膊，“你没事吧？” 听到这句话，她微微诧异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在黑暗中轻笑着开口：“我没事，你也没事吧？” 确认她没事后，南湛抬脚继续往下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站在那里，视线往下，看着他的身影，心跳如鼓，片刻后，松开紧攥的拳头，她忽然出声：“等一下。” 南湛停住脚步，回头。 筱芸摸索着往下走，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声音有些紧张：“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落下。 南湛看着她，迟迟没有回应。 筱芸垂下眼帘，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打算和他耗费时间，她正要开口说话，他却倏然问道：“多少？” “啊？” “借多少？” 没想到他会同意，筱芸有些结巴地开口：“两...两百。” 他掏出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 她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我没有手机。”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南湛盯着她垂下去的脑袋：“现金行吗？” “可以吗？”她兴奋地抬起头来。 他重新迈步往上走，淡声吩咐：“你跟我来。” 筱芸乖乖跟在他的后面，悄无声息的，嘴角的笑容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南湛走进他的房间，她站在门口等着，视线落在走廊上，规规矩矩地没有乱瞟。 “给你。”红色的纸币映入她的眼帘。 他拿出来好几张，她只从他的手里抽走了两张，“谢谢你，我会还给你的。” 南湛将那几张一并塞到了她的手里，“不用还，都是你家的钱。” 说完，他从她面前离开。 握钱的手无力垂下来，他的话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了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 筱芸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三楼，将钱放好后，她还是写了一张简单的欠条，签上自己的名字，用红色的水彩笔涂抹到食指的指腹上，在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确认外面没人之后，她将这张没写具体还款日期的欠条，从他房间门的下面缝隙中塞了进去。 第二天起床以后，南湛发现了门底下的纸张，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两行字，看完之后，他将这张纸撕碎，碎纸屑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mama，我想出去逛逛。”筱芸小心翼翼地望着沙发上涂抹指甲油的沈玫瑰。 她抬起头来：“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 女儿已经十六岁了，不用她cao心了，沈玫瑰问：“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游乐场。”筱芸随口胡诌。 沈玫瑰点了点头，“我给你配个司机。” 筱芸思索了两秒，笑着说：“谢谢妈。” 车子刚离开别墅，她就对司机说：“麻烦把我送到商场。” 筱芸将商场里所有的手机专卖店都逛了一圈，根本买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车子重新启程后，她问司机：“您知道哪里有卖按键手机的嘛？” 司机什么也没问，直接带着她来到街边的一家小店。 “要买点什么？我们这里刚刚进了一批最新款的折叠屏手机，打完折后只需一万九千八，您要看看吗？” 筱芸刚进店门，就受到了销售员的热情推广。 “按键手机有吗？” “要买给老人是吗？”销售员将她引到角落里不起眼的柜台前，自顾自地介绍起手机的性能。 她挑了一款粉色的，又挑了一款黑色的，两部手机没超过三百块钱。 筱芸以自己的名义，办了两张手机卡，各充值了一百块钱。 忙完这些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上车后，她对司机报了个位置。 “大小姐，不去游乐场了吗？” “不去了。”筱芸对司机说：“麻烦开快点。” 越接近玫村，她人越紧张。 虽然离开的时间不长，但没来由的，还是生出了一股近乡情怯的滋味来。 车子在她家门口停下，筱芸几乎是一刻都不停歇，立马跑到了韩雨墨家。 正值中午，韩雨墨和惠芳在吃午饭。 面对突然闯进来的女孩儿，他惊讶地站起了身。 听到儿子那边发出响动，惠芳跟着站了起来：“墨墨，谁来了？” “阿娘。”筱芸委屈地撇了撇嘴，立刻哽咽起来：“是我。”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韩雨墨忽然伸出手，用力将快要哭出来的她抱在怀里。 筱芸在他胸前啜泣着。 惠芳重新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半晌儿，才缓缓地问出口：“在那边过得不好吗？” “很不好！”她抽噎着控诉。 就算筱芸不说，惠芳也能猜到，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筱国栋和沈玫瑰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把年纪轻轻的女儿和老人丢在村子里不管不顾。 这样的夫妻俩，怎么可能会对筱芸好呢？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只能劝筱芸，劝筱芸安心地留在那边，“最起码，待到你成年再做打算。” “我知道了，阿娘。”对于惠芳的话，筱芸是顺从的。 她这么急着赶回来，肯定没吃午饭，韩雨墨递给她筷子，惠芳招呼她赶紧吃饭。 奶奶去世之后，只有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家里，筱芸才能感受到温暖与亲切。 韩雨墨下午还要上课，筱芸没有过多耽误，临走的时候将手机交给他，“里面存了我的号码，记得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又感到抱歉：“哥哥，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买最新最好的智能手机。” “这个就已经很好了。”韩雨墨收下，抚摸着她的头顶，微微笑着：“傻丫头。” 筱芸主动抱了他，在他怀里磨蹭了两分多钟。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那辆车，是你家的？” 她回头看了看，“嗯”了一声，又赖在他的怀里。 韩雨墨笑着说：“别让人家等久了。” “我过几天回来。” “好。”他松开她：“我得去上课了。” 筱芸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直到他骑自行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路上，她才收回视线，坐进了车的后座。 “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她递出去剩下的三百块钱，作为司机的封口费。 司机没接，“大小姐，您放心，有些事情，不管该不该说，我都会烂在心里。” “谢谢您的合作。”她强硬地将钱塞给了他，“收下吧，这样我心里能安定一些。” 司机没再推辞。 筱芸赶在晚饭前回到了别墅。 “大小姐，游乐场好玩吗？”春娟凑上来和她套近乎。 “挺好的。”筱芸笑着和她说：“等下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 紧绷一天的心情得到松懈，睡意上头的筱芸，现在只想回屋歇息，不料春娟拽住了她，和她说了一件八卦：“今天上午您不在的时候，夫人和二小姐吵了一架。” “吵架？”筱芸扬了扬眉，瞬间来了兴致，面上却表现得很是担忧：“是因为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