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团

    周礼希失眠了。

    兄妹俩几年才难得一次的通话，说的其实也并不多。

    基本都是周述在说，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他这几年工作有了起色，才有脸回来，还说不跟她联系是因为工作忙。

    他就像是在强调，在刻意遮掩，像是拿着个大喇叭对着周礼希的耳朵说：哥不回来绝对不是因为你，只是工作忙而已。

    说：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对我存有不该有的心思，我只是刚好找了个女朋友，恰巧一起跟我回来而已。

    委婉的暗示之类的，完全没有好吧。

    但说真的，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或者说小孩子都能听得出来，周述这些话只是为了让她心里不那么难受。

    可他越是这么说，就越会让她觉得，是她的错，是因为她，周述才选择离开。

    夜里的虫子在吱吱鸣叫着。

    周礼希把脸埋在枕头里，耳边嗡嗡作响，浑身都是疲惫的，可大脑却异常清醒，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

    终于有了困意，她渐渐闭上眼睛，还不等陷入睡眠，闹钟响了。

    洗脸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睑下挂着黑眼圈，像是被人给打了一拳。周礼希往书包里塞了三个面包，临出门周建树又把那一袋子番茄也放了进去。

    几乎一晚上没睡，早饭也没吃，背着沉重的书包赶到班里，才想起今天要考试。

    一下子就把周礼希的困劲儿给吓没了，她赶紧从桌肚里掏出笔跑到一号考场，在走廊里靠着墙，翻开笔记背人物素材。

    等监考老师开门后，她顺着人群挤进教室，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过了会儿，坐在她前面的沈雁轲才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进来。

    周礼希能注意到他的视线，她皱眉，低头盯着涂卡笔看。

    很奇怪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在学校里并无交集，除了念成绩单的老师，校园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把沈雁轲和周礼希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

    但目前为止，他们两个所做的事情却比正常同学关系要出格许多，互相装不认识仿佛是两人之间默认的行为，可……总之周礼希觉得有些尴尬。

    她演技一向不好的。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周礼希已经检查了一遍卷面，基本没什么问题。

    此时被吓飞的困劲儿也飘回来了，她刚想趴桌子上睡一会儿，又看见沈雁轲手背在后面，往她桌面上扔了个小纸团。

    周礼希愣住。

    她连忙用手盖住，心虚地往监考老师那边看了好几眼，才鬼鬼祟祟地把纸团挪到卷子下，慢慢打开。

    本以为是让她传选择题答案之类的，可周礼希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头顶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宝宝，待会交完卷等着我，有礼物给你。］

    她用水性笔写了个“？”，等监考老师走到下一列，快速扔到他桌子上，吓得心脏怦怦跳，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声。

    旁边的窗户能使沈雁轲看到她所有的小动作，挺难说，呆呆的，但是又很可爱，很像他前几天刚收藏的猫猫表情包，看到她的回复后，他大概能想象到周礼希是一副什么表情。

    另一边，周礼希还是很紧张，总觉得老师在看自己，当沈雁轲再次扔来纸团的时候，她发誓，她真的很想装作没看见。

    一万个假动作掩护下，再次打开纸团。

    ——［/爱心］

    周礼希：“……？”

    ……

    考试结束。

    她混在人群堆里快速挤了出来，站在走廊外，找了个不惹人注意的拐角，沈雁轲出来时都差点没看见她。

    说是给她礼物，但他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直走到班门口。

    周礼希觉得自己被耍了，考试日她是不给人跑腿的，于是安静地走到位置上，准备翻面包吃。

    班里人不多。

    包装袋拆开，桌子忽然被人敲了两下，抬头，沈雁轲笑着，车钥匙在他手指上转了两圈后，一甩，牢牢握在手心。

    “走了，带你吃好吃的。”

    周礼希被带到了一家高档餐厅。

    但其实高不高档她也说不准，或许对别人来说只是一个普通吃饭的地方，所以这里只是店面很高级，装潢很漂亮，她在梦里都没敢这么梦的地方而已。

    以至于她进入这里的第一感受不是兴奋，而是不安。

    一直等到服务员领进包厢，门关上，变成只有她和沈雁轲存在的密闭空间，她才缓了口气。

    周礼希在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像是被放入一个新环境的小狗，沈雁轲给她倒了杯温水，嘴里哼着歌。

    心情挺不错的样子。

    也确实是。毕竟周礼希现在的状态是很放松的，从进店开始就她就一直僵着身体，说明什么？说明她已经适应他的存在了。

    这很好。

    菜上的很快，没一会儿就摆满了桌子，沈雁轲没吃多少，大多时间都是给周礼希夹菜，盘子堆成了小山。

    夹着夹着就发现，她还吃得挺多，反正他给夹的是都吃完了。

    小猪？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