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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王曹植传》。真能万事顺遂,安稳无波吗?我扪心自问。“二皇兄,听说大皇兄……陛下,给你加封了官职,可以长留京中,不必再回济州了。”父皇丧礼过后,大皇兄顺利继位。借着陆太后召见,我顺便进宫看看许久未见的两位皇兄。大皇兄已是皇帝陛下,日理万机,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二皇兄目下住在宫里,受陛下嘱托多花时间陪伴陆太后。“接到父皇骤崩,皇兄和母后召我回京的书信,我就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济州了,所以临走之前把济州诸事都料理完毕了。”二皇兄在书房里边作画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同我聊着。“皇兄把济州管理得不合陛下心意吗?”我问。“呵呵,”二皇兄轻笑道,“能管好济州的人才断不只有我柴弋一人,让我去济州是父皇定的,不是皇兄的意思。让我留在京中,待在宫里应该更合皇兄的心意。”“陛下是怕二皇兄辛劳,想让二皇兄多享享清福。”我说。“好皇妹,你不必劝。皇兄心里都明白的。”二皇兄朝我咧咧嘴,努力挤出一个笑。“二皇兄在画什么?”我尝试聊点别的。昆仑山巅,剑客比武,宝剑出鞘,锋刃无双。“皇妹看得出这幅画的主角是哪个吗?”二皇兄问我。“这两名剑客画得一个飘逸,一个稳健,各有千秋。不过皇妹觉得这幅画的主角不是人,也不是山,而是剑。那两名剑客还有山巅云海皆是两把宝剑的陪衬。”我说。“皇妹好眼力!”二皇兄拊掌大乐,“真皇兄知音也!”二皇兄说着,提笔写下郭震的。“何言中路遭弃捐,零落飘沦古狱边。虽复沉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我念道,心中一颤,“皇兄还是换一首吧,这首……太露骨了,若被陛下看见会不高兴的。”二皇兄不理,满意地看看画,再看看诗,小心地吹干墨迹。“二皇兄的诗皇妹也读过不少,随便哪首都比郭震写的好。二皇兄的画何不配上自己的诗。”我再劝。“陛下已经让太后提点过愚兄了,除非陛下降旨,否则今后不准再写诗词文章了,免得影响别人。”“竟至于此?”我讶然。“宋有柳三变奉旨填词,今有二殿下奉旨封笔。从今往后,愚兄就只能作作画,抄抄前人的诗了。”二皇兄笑得凄凉。父皇不在了,一切都变了。从此再不论兄弟,只有君臣了。一股热流涌上我眼眶被我强压下去。“你那夫婿的好日子恐怕也要到头了。还需你多宽慰他才好。”二皇兄提醒我。“黄格对我很好,对陛下也忠心耿耿。他不光会写文章,也是个能做事的人。陛下为何不用他?”我不解。“黄格年少得志,才名太盛,又是皇戚,一旦掌权,恐难驾驭。何况他的年纪和陛下差不了几岁,既不是熬不过陛下的老臣,也不是青涩懵懂的新秀。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咱们陛下的性情愚兄到底略知一二。陛下自认是个资质平庸的储君,所以从来最重视‘稳妥’二字,做事宁可错失,也不愿冒险。”“陛下年少时不是这样的,皇妹还记得乾和十年,是陛下鼓动皇兄去冒名应考,只为给尚书房的师傅们难看。”我提起旧事。说是旧事,不过只隔了六年。“从那以后,皇妹还见过陛下任性妄为吗?皇兄不晓得太后同陛下说过什么,只晓得陛下终究收敛了性情,变成今天的陛下。”事实证明,二皇兄并非多虑。黄格很快被升为四品侍读学士,待遇虽优,其实无所事事,每天在翰林院读书逗鸟为乐,以至于某些从前巴结不上现在幸灾乐祸的同僚们编出一句顺口溜,装作不小心被听见的样子存心说给黄格听见。“黄格,黄格,束之高阁。”黄格回到家,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坐在书房里发呆,一遍遍念叨那句顺口溜。“这翰林院里养的都是些什么蠹虫,成天正事不干,竟还像村妇一般嚼舌。我明日就进宫去和陛下说道说道。”我气鼓鼓地鸣不平。“说道什么。”黄格有气没力地说,“他们说得对。吾确是被陛下束之高阁了。”“只是暂时的,等到合适的时机,陛下会想起你,重用你的。”我劝道。“那是什么时候呢?”黄格问,眼里有企盼。“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你还年轻,要有耐心。”我对黄格说。可谁都不会一直年轻。人都会老。岁月的无情在于不知不觉,不可抵挡。当黄格因为谋反罪被叛腰斩弃市的时候,我还被他蒙在鼓里,对他做过的事尚一无所知。当年夸我有福相的那些人,已经全然换了说辞,说我一看就是薄命相。若说这世上有什么是能够亘古不变的,其中肯定包括人的庸俗与势利。陛下对我说:“毕竟做了三十年的夫妻,皇妹如果愿意,行刑之前可以见黄格最后一面。”黄格看着我,眼中无泪,也无神。我想起三十年前的初见,满目芳菲,他红袍玉带,顾盼生辉,年少成名,春风得意。那时的黄格,眼中有星辉,胸中有山河。“你真的参与谋反了?”我问他,“如果你有冤屈,我去替你出头。”到这一刻,我还是不愿相信。黄格苦笑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谋反?”我喃喃道,“我竟不知你有这般魄力。还有二皇兄,哪来那么大的胆子?”“二殿下与我,不过是想争一争。”黄格缓缓道。“争皇位?那是大逆不道!”我斥道。“二殿下说过,有才华未必是好事。虽然才华是老天给的,可是人终究要自己把握命运。努力了,若还是争不过老天,那便罢了,就算有怨,到底无憾。”黄格眼里闪动着多年不见的光芒,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所以,二殿下和我不是同陛下争,是同老天争。”“你不悔吗?如今这个结局。还有我。三十多年的夫妻,你对我竟没有半分不舍吗?”我问他。“公主看我的头发,白的已经比黑的多。这一生眼看就要过完了,除了二殿下,无人再敢用我。我就快要带着我那一肚子才学进坟墓去了。我爹娘都是市井小民,却以我为荣。我考中状元的时候,他们高兴的模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后来我娘病重,临死前对我说:‘格儿,要努力做事,不要辜负了你的才华。’可我到底是辜负了。公主以为我争的只是权力富贵吗?非也!我想争些做人的尊严。我知道赢不了,那又如何?人皆有一死,不过是死法不同而已,我不后悔!虽说谋反算不得是美名,可本朝的史书上从此不得不留下我的记载。我黄格不再是无功无名枉活一世之人了。”他看看我,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