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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瓶(一)朱家班(免费章,双更第一更)

    

美人瓶(一)朱家班(免费章,双更第一更)



    布庄东侧有一块空旷的场地。

    谢承安赶过去时,看到场地中间支着个简易的棚子,以红布罩住,旁边树起一面旗帜,上面写着“朱家班”三个字。

    一眨眼的功夫,近百名看客便聚集过来,将这块场地围得水泄不通,笑的笑,叫的叫,闹成一团,还有卖吃食的小贩趁机上前兜揽生意。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棚子前面,身穿黑色劲装,腰扎红色绸带,手提铜锣。

    他一边用木槌敲敲打打,一边朗声道:“多谢乡亲父老捧场,我朱能没读过什么书,不认识几个字,只会两三个糊弄人的小把戏,承蒙诸位不弃,今儿个就带着孩子们卖卖力气,练趟功夫。”

    他朝四周拱了拱手,笑道:“要是练得不好,您多包涵,要是练得还过得去,您赏几个子儿,给孩子一口饭吃,我在这里先谢谢诸位了!”

    人群中响起叫好声和鼓掌声。

    有人着急地催促朱能:“朱老板,别啰嗦了,快点儿开始吧!”

    扶桑用脑袋顶开书箱的盖子,兴致勃勃地往外看去。

    她见朱能约摸四十出头,长得慈眉善目,一团和气,身材不胖不瘦,说话声如洪钟,立时生出几分好感。

    朱能笑呵呵地朝棚子里招了招手,唤出一个半大的男孩子,抚着他瘦弱的肩膀介绍道:“这孩子叫朱怀林,三岁被我从善堂领回来,虽然少了一条胳膊,却聪明懂事,不比正常孩子差,还日夜苦练,学会了一门喷火的绝活。”

    那孩子的肩膀微微颤了颤,乖巧地向看客们鞠躬,面皮白白净净,右边的衣袖空空荡荡,随着他的动作甩来甩去,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朱能点燃火把,放在一尺开外,笑着鼓励朱怀林:“好孩子,快给乡亲父老们瞧瞧你的本事。”

    朱怀林从旁边的长凳上拿起油壶,仰头含上满满一口火油,对准火焰“噗呲”一声,喷出大片细腻的油雾。

    油雾遇火即燃,顺着他吐出的气息腾空而起,暴涨成一条火龙,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见状,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扶桑惊异地睁圆了眼睛,小声道:“谢承安,这火是怎么喷出来的?他不怕烧着自己吗?”

    谢承安顾忌人多眼杂,不便回答,却往一旁侧了侧身子,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朱能满意地点了点头,等火势减弱,对朱怀林道:“好孩子,再给大家来个翻身火。”

    朱怀林的面色有些迟疑,抬头和朱能对视一眼,立刻妥协,又含了一大口火油。

    他踏出左脚,放低下盘,一边均匀地往火把上喷油,一边拧转腰身,小小的头颅跟着旋转,嘴唇始终对准火苗。

    在火油的助力下,火焰一涨再涨,竟然喷出五尺之远,映得最里面一圈的看客满面红光,几个孩子欢喜得连声尖叫。

    不巧,一阵狂风吹来,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把火焰用力按了回去。

    朱怀林还没转完一圈,便被扑面而来的大火打了个措手不及,身子一歪,跌坐在地。

    他的眉毛和头发被火苗燎了一大片,嘴里的火油似乎也被点燃,疼得连声吸气。

    朱能脸色微变,拎着朱怀林的膀子把人提起来,干笑道:“孩子学艺不精,不小心失了手,让乡亲们看笑话啦,对不住,对不住。”

    接着,他把朱怀林推进棚子,又唤出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道:“这孩子叫朱怀栋,新学了个吞剑的小把戏,头一回献丑,诸位受累给掌掌眼。”

    扶桑的目光紧盯着棚子不放,很难把注意力从朱怀林身上收回来。

    那么大的火钻进嘴里,可不是玩的,他当时还含着火油,恐怕现在上颚、舌头甚至喉咙里全是水泡。

    伤成那样,竟然不哭也不叫,未免太能忍了吧?

    谢承安不像扶桑一样喜欢看热闹,对吞剑表演更是兴致缺缺。

    他听过这里面的窍门——

    卖艺者所吞的剑和练武之人手中的剑不同,剑身又薄又轻,内藏机簧,剑尖一碰到喉咙,便会向内收缩,看着像是吞进了腹中,实则不痛不痒。

    所以,只要稍加练习,谁都能上场表演。

    不过,当朱能提起一把厚重的铁剑递给朱怀栋时,谢承安还是来了几分兴趣。

    那把剑看着像真的,朱怀栋用双手捧着还拿不稳当,手臂一个劲地发抖。

    谢承安发现,朱家班除了朱能,好像都是孩子,还都有点儿残缺。

    朱怀林是少了一条胳膊,朱怀栋是瞎了一只眼睛。

    朱怀栋在朱能的帮助下,将铁剑举到头顶,剑尖对准自己,张大嘴巴往里吞。

    他长得和朱怀林一样瘦,脖子却很粗,肚子也大。

    铁剑一寸一寸消失在体内。

    朱怀栋被朱能带着,绕场走了一圈,脑袋高高昂着,像一只被主人捏住脖颈的鹅。

    所有人都能看到被剑身顶出明显轮廓的喉咙,不由啧啧称奇。

    有不信邪的凑到跟前,扒开朱怀栋的嘴唇仔细观瞧。

    他们眼睁睁看着剑身紧贴舌面,把喉管完全撑开,按了按他的颈根,也能感觉到铁剑的存在,实在找不出破绽,只得冲朱能竖起大拇指:“朱老板,真是神了!”

    朱能笑而不语,等朱怀栋将整把铁剑吞进腹中,方才端起铜锣,爽朗地道:“看在孩子这么卖力气的份上,乡亲父老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多谢,多谢!”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接过铜锣,将铜锣的背面朝上,一瘸一拐地绕场讨赏,长得玉雪可爱,说话也清脆悦耳:“谢谢大老爷的赏!谢谢夫人的赏!”

    铜钱和碎银子像雪片似的投进锣中,发出“叮呤咣啷”的声响。

    谢承安也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弯腰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冲他露出大大的笑容,眼神却空空洞洞:“谢谢哥哥!”

    许多人看得意犹未尽,起哄道:“朱老板,你难得上街演一回,还有什么绝活,都亮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有个提着篮子卖花的少女大胆地道:“天狗来了吗?好久没听天狗唱歌了,让它唱个小曲儿,我把今天卖得的铜板都给你!”

    “来了,来了。”朱能笑着帮朱怀栋把他肚子里的铁剑拔出,用手帕揩净上面的血丝,放回兵器架上,转头对棚子里吆喝了一声,“天狗,出来!”

    话音刚落,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犬便从棚子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