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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映Chapter3 明月夜、悲欢总关情(上)

    

流年映Chapter3 明月夜、悲欢总关情(上)



    玉禾如约飞抵母亲居住的城市,在机场见到了母亲和母亲为她找的继父。

    母亲笑着张开双臂给她一个西式拥抱,玉禾却不知为何有些僵硬,轻轻点头问好,拘谨地站在原地。

    母亲察觉到她的生疏,尴尬地笑了笑,摸着她的脸安抚道:“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累坏了吧?回去休息一下,倒倒时差,然后咱们去吃顿好的。来,这是你陈叔叔。”

    玉禾笑了笑,勉强寒暄几句。继父是华裔二代,行为举止颇具西方风范,亲切地和她聊了聊,并说弟弟meimei都期待她的到来,为人处世倒也无可挑剔。

    玉禾心中泛起些许复杂情绪。她只是从照片和视频中见过这些新的家庭成员,几乎没有实质接触,彼此的关系陌生而疏离。

    到了家,两个弟弟meimei立刻围上来,熟悉的西方式华人面孔,欢快活泼地抱着她,玉禾心中不禁泛起一种掉入八点档狗血剧的错觉,显得颇为不自在,但也耐心与他们一起玩耍。

    母亲随后端进来一盘刚做好的松饼,弟弟meimei高兴地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玉禾伸手去拿,发现松饼是抹茶味的,不禁微微一怔——她自小就不喜抹茶的苦涩,母亲却似乎早已忘记这一点。

    母亲察觉到她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玉禾勉强笑了笑,温和地说道:“没什么。”母亲见她这副懂事的模样,丝毫未觉异样,继续招呼弟弟meimei说:“这是他们最爱的口味,喜欢就多吃些。”

    玉禾叹了口气,轻轻咬了一口松饼,勉强咽下那抹苦味。

    午饭时,大家其乐融融地谈天说地,母亲关切地问起她的生活。玉禾一一回应,温柔且得体。谈话间,母亲忽然问:“玉禾,你现在学的是什么专业?”

    玉禾怔了怔,微微一笑回答:“文化遗产与文化产业。”末了,在母亲茫然的目光中还连带着报出学校的名字,她想,mama肯定也不记得了。

    母亲确实如此,模糊地回应:“哦,好像是呢,你跟我提过,mama年纪大了,记不住了。”玉禾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些许失落,低头默默吃饭,不愿再多言。

    饭后,母亲带着她去见了在当地定居的小姨。小姨的女儿和她年纪相仿,学的专业也相近,两人聊得投缘,便躲进卧室里研究八卦娱乐,避开楼下大人无聊的话题。

    这几日虽谈不上尽兴,倒也勉强舒心。她闲暇时在街上随意漫步,拍拍照,淘些英文原版小说,比在母亲家中察言观色轻松不少。

    某日下午,在小姨家里,小姨的新男友也来了。这位“小姨夫”比她笑了不少,白人面孔,五官还算周正,稍稍显得肥胖了些,但总是笑眯眯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和小姨站在一处不像两人,倒像是母子。

    聚会间觥筹交错,大家都略显微醺。玉禾觉得无聊,便悄悄溜到楼上书房玩游戏。正玩得入神,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她扬声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那位“小姨夫”的声音:“是我,你小姨让我送点果汁上来。”

    小姨夫虽然是本地人,但是和小姨学了一段时间中文,说得还算是地道,只是到底还是带着口音,听着莫名的滑稽。

    玉禾想都没想就打开房门,小姨夫手里拿了两杯奶昔,递过去抹茶口味的那一杯和蔼可亲地说着:“味道还可以。”

    玉禾瞧着那抹绿色,心中波澜不惊,似乎在这里没有一个人真正记得自己的喜好。她勉力笑了一下,却只是捧着杯子,笑道:“谢谢。我待会儿喝,刚才吃多了。”

    小姨夫点了一下头,又劝了几句让她品尝,可是玉禾总是意兴阑珊,最后经不住盛情,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小姨夫笑道:“你在玩游戏吗?”

    玉禾把手机屏幕给他看了一眼说:“唔,这游戏是我朋友制作的,我们帮忙尝试提意见。”

    小姨夫靠在书桌旁,微胖的身躯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门口,目光在手机屏幕上瞄了几眼,又开始和玉禾聊起来玉禾个人情况。

    玉禾其实并不太想聊天,但也不好意思直接下逐客令,只得碍着烦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小姨夫的笑容从一开始的温和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暧昧,也在同时问了一个问题:“你交男朋友了吗?”

    “嗯?没有。”玉禾心不在焉,看了一眼屋外,鸟儿飞过,眼前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浅紫色的光晕。她揉了揉太阳xue,心想自己是不是看手机看多了,眼睛怎么有些花。

    小姨夫伸出手,试探着搭在她的肩膀上,看似好心、实则邪恶地询问着:“怎么还没交男朋友?那你没和别人上床过?”

    玉禾惊讶地看着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样实属冒犯sao扰的问句是她从未听过得。

    小姨夫又进一步:“怎么不回答?你喜欢白人男性还是和你一样的男性?对我有没有兴趣?”

    玉禾从刚才如遭雷劈的惊讶中渐渐恢复了理智,她想要尖叫,却发觉身体没什么力气,动了动嘴唇,声音也跟着轻飘飘得:“你滚开!”

    那只手被她拨开,但是很快又如同伸出信子的毒蛇,腻腻得再次攀了上来,只是这一次,他已经不满足于就这样搭在她肩头,而是慢慢得、色情地向下滑去。

    玉禾这时候也察觉到了身子的不对劲儿,她看着手里的那杯奶昔,手一松,杯子摔在地面,用所有的力气强迫自己蹲下身子。

    男人没想到她会如此,愣了几秒,也弓下腰想要抱着她一逞兽欲,没成想,玉禾迅速捡起一块儿玻璃,用力在他手臂上狠狠划了一下。

    男人吃痛一声,大叫着骂了几句本地人的脏话。玉禾脑子晕乎乎得,也听不懂,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在疼痛中保持最后的理智。

    她小时候跟着一位老师学过一段时间泰拳,虽然年岁大了疏于训练,早都忘得差不多了,但老师教授的那点防身技术还有点印象,当下趁着他要抱自己,双手也顺势扳住他的双腿,虽没什么力气,但是脑袋往上一顶,正好顶在了男人的命根子上。

    男人重要之处被人一撞,顿时疼痛难忍,一手捂着裆部面容扭曲。

    玉禾瞅准机会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顺着楼梯往下走,差一点滚了下去,惊慌失措地嚷着:“救命,mama,救我,来人啊、来人啊!”

    男人虽紧随其后地赶到,却已来不及阻止,玉禾撕心裂肺的声音已震撼了四周。

    玉禾母亲瞧见女儿狼狈虚弱的身影,心中倏然一沉,慌忙上前扶住她,声音颤抖地唤道:“怎么了这是?玉禾,玉禾?哪里不舒服?手上怎么都是血,到底怎么回事?”她轻抚女儿冰冷的背脊,触手仿若碰到浸水般的软弱无力。

    玉禾声若游丝,竭尽最后的气力指向楼梯上瑟缩的男人,低声道:“mama,他……他对我图谋不轨……”话音未落,她身子一软,瘫倒在母亲怀中,意识渐渐模糊。

    再度醒来时,玉禾发现自己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前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小护士,笑意温和,语态轻缓,关切地询问她的状况。玉禾费力地点了点头。护士见状,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即招呼在门外等候的家属。临走前,小护士还不忘说道:“小姐,如果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我们会尽力帮助你与警察沟通。”

    母亲、继父、小姨等人陆续走入病房,玉禾见到他们,心头的委屈如决堤之水,顿时扑进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母亲满是怜惜地拍抚着她的背,低声哄道:“好了好了,医生说你身体无碍,歇息几日就能回家。”

    继父也在一旁劝慰,言语温和。

    玉禾抹去泪水,抬眼朝门口望去,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墙边。她胸中怒火立时涌起,瞬间认出那是小姨的男友,便厉声质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居然还有脸来医院?mama,你难道没有报警吗?我要把他送到监狱里!混蛋!畜生!”

    小姨脸色骤变,急忙上前,压低声音,焦急地捂住她的嘴,哀求道:“玉禾,求你别喊了!这里有华人护士和病人,都听得懂中文的。你小姨夫知错了,这才来给你道歉。玉禾,他不能再被警察带走了啊!他之前刚从监狱里出来,有过案底,要是再被抓,判刑只会更重!”

    玉禾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瞪向小姨,紧接着转头望向母亲,期待她能为自己主持公道。然而母亲微微避开了她的目光,神色游移,似有难言之隐。

    唯独继父沉默片刻,面露迟疑之色,缓缓开口道:“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应当报警……”

    “不行,绝对不行!”小姨立刻打断,攥紧玉禾的手,苦苦哀求道,“玉禾,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这一回吧。他真的是一时猪油蒙心,犯了糊涂。谁让你这么漂亮,又跟他说了那么久的话?他肯定、肯定也想着你对他有意思……”说到后来,小姨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别开目光,也不敢再和玉禾对视。

    此话入耳,玉禾胸口怒火翻腾,竟无语凝噎。她若此刻身体有力,真恨不得给小姨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人是她至亲的小姨,血缘相连的亲人,纵然不再亲近,却也是她自幼依稀记得的人,竟在此刻将罪责归于她?受害之人反成了有罪之身?

    玉禾心寒如铁,目光冷冷地望向小姨,心中只觉天寒地冻:“小姨,你就算不考虑我,难道也不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女儿吗?和这样的畜生呆在一起,难保下一个受害者不会是meimei。”

    玉禾的话音刚落,众人皆露出震惊之色,尤其是她的小姨,脸上已难掩尴尬与愤怒。玉禾依旧不依不饶,坚决要报警。小姨无奈,只能向她jiejie使眼色,希望玉禾的母亲能帮着劝一劝。

    “玉禾啊,”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是真心来向你道歉的,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她语气里透着恳求:“你小姨这些年也不容易,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你忍心让他们因此而分开吗?mama也训过你小姨夫了,他答应mama,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他一定会改过自新。”

    母亲的恳求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玉禾的心。她只觉心头如坠冰窟,冷得无法呼吸。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母亲,勉强开口,声音却透着微微的颤抖:“mama,在你眼里,到底是息事宁人重要,还是女儿的安危更重要?”

    母亲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都重要啊,玉禾。况且,这次你也没受什么伤啊。”

    玉禾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低声呢喃:“可这里,很疼,很疼。”

    母亲叹了口气,把她搂进怀里安慰:“别想太多了,乖,睡一觉就好了。过些日子一切都会过去的,mama明天再来看你。这件事到此为止好不好?人非草木,孰能无过。”

    听到这话,玉禾只觉得心如刀绞。她猛地挣脱开母亲的怀抱,眼中的怒火如烈焰般燃烧,她抓起床头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夜深人静,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玉禾埋在被子里的低低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出。她觉得自己可怜又无助,心底的寒意如蛇般紧紧缠绕,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敢告诉父亲,商正明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恐怕会先劈头盖脸地责备她,说她衣着不端、引人注目。至于母亲,从头到尾都只在劝她别闹,要顾及家里的脸面。

    脸面,家族的脸面,居然比她这个亲生女儿的安全还要重要。

    她缩在被子里,咬着被角,心里像被利爪撕扯,痛得无法言喻。孤独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她想找人倾诉,却发现自己竟无处诉说。

    她缓缓坐起身,摸索着手机,打开通讯录,一个个名字映入眼帘,看似鲜花锦簇,实则冷清寂寥。手指滑过通讯录,最终停在了“周惠彦”的名字旁。

    她愣了愣,记起这是周惠彦室友的联系方式。原本只是为方便联系,她才在信中央求周惠彦提供了这个号码,却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加入了通讯录中。她算了算时差,现在那边也正值深夜,即便是周末,高三的学生多半还在埋头苦读。

    周六,她记得学生们能够短暂地得到手机。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不甘心地发出了一条消息:【你好,我是商玉禾,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周惠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