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书屋 - 言情小说 - 京华子午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

头一回见他这般五彩斑斓,周祈颇觉逗趣。

谢少卿自己却自然得很,微垂着目,一手持扇悠悠然地扇着,另一手拿大长铁箸不慌不忙地给rou翻面儿。崔熠说他烤rou时“像临水赋诗,对月弹琴”——换言之,就是不像烤rou的厨子。

周祈觉得自己虽然不会烤rou,但庖厨的样子要比谢少卿足。

周祈把自己的胡服领子往旁边拉一拉,卷起袖子,前面一段袍子角塞进腰带,走到炉子边儿,斜拉胯地一站,目视谢庸。谢庸微笑着把长铁箸给她,自己只扇风。

周祈翻两块rou,挑眉问崔熠:“像不像街边卖烤rou的胡儿?”

“像!若有个胡毡帽,歪斜戴着,就更像了。”

周祈嘿嘿一笑,又扭头看谢庸:“原来我跟小崔设想,要是有一日大同世界了,咱们俩官没的做,我便去街头演戏弄、耍刀耍枪,胸口碎大石,你便只好卖字卖画儿。挣了钱,买烤rou胡饼吃。如今看来,我们完全可以卖烤rou啊。”

周祈讨好道:“我还给你打下手。”

谢庸看她一眼,微笑道:“好。”

周祈略惊异,谢少卿惯常不接这种玩笑话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铁丝篦子上的rou变成了金黄色,滋滋地冒着油,带着孜然、胡椒、食茱萸的羊rou香越来越浓……

胐胐这么淡然娴雅的猫都坐不住了,围着炉架子和谢庸、周祈的脚绕着圈子。

那边崔熠已经开始敲碗鼓噪起来:“好了没有?好了没有?还不熟吗?”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而徐引如松下风——化用里的句子。

☆、郊外跑马

过完吃烤rou的休沐,又是上午兴庆宫,下午自己随意的日子。

买了宅子以后,周祈出去瞎跑的时候少了,猫在家里的时候多了。

她眼睛看着书页,顺手去摸碟子里的糖。

“啪,啪——”有人拍门。

“来啦!”周祈扔下手里的传奇,银丝糖却没放下,吃着走出来。

一开门,“谢少卿?稀客啊。”

两家比邻而居,周祈去谢家的时候多,谢家人也偶尔来周祈这里,主要是唐伯自己或者派罗启、霍英来给周祈送吃的。谢少卿来得却少,修屋顶算一回,上回与崔熠来“赏花”算一回,一共不过这么两回罢了。

看一眼周祈嘴角儿的糖渣子,谢庸右手微攥一下,负到背后,又扫一眼她手里的半块糖酥:“这糖就这般好吃吗?”几次看她吃这种银丝糖,当日在东市头一回遇见她,她吃的似就是这个。

“好吃啊。”周祈请谢庸进来,“一会儿你尝尝。东市周家糖店买的,拔的糖丝比头发还细,里面裹的芝麻、胡桃碎、松仁儿都新鲜得很,没有油哈拉味儿,咬一口又香又酥又甜。我们老周家的人,做什么都实在!”周祈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谢庸眼中带着两分揶揄,嘴上却到底“嗯”一声。

听他应和,周祈眯眼一笑。其实周祈也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地道实在人,但自己吹嘘一下,再被人捧一下,心里还是高兴。周祈在心里大逆不道地想,若自己当皇帝,肯定是个不愿纳谏只爱谀辞的昏君。

只是,谢少卿不该是个“诤臣”吗?怎么也阿谀起来?

“昏君”周祈与“谀臣”谢庸在大榻上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案上放着陶壶和一碟子银丝糖。

壶里是新鲜羊乳,周祈匀给谢庸半杯,自己留了半杯。

周祈又请谢庸吃糖,谢庸果真拿了一块,咬一口,慢慢地嚼着。

“是不是又香又甜?”

“嗯。”谢庸看着周祈,微笑点头。

吃了糖,谢庸又喝一口羊乳。羊乳中加了不少蜂蜜,谢庸清一下被腻住的嗓子,又喝一口,其实……也蛮好喝的。

周祈看着谢庸唇上微微奶沫子,心里又痒痒起来。谢少卿的上唇略薄,峰角硬朗,若挡住下唇,配着他的白面凤眼高鼻,就是个妥妥的多谋多智却薄情的面相,但他的下唇却丰润柔和,看上去软软的,再加上端正的下巴,整张脸一下子君子起来。

看着那薄情唇角和温柔下唇上的奶沫子,周祈脑子里开始转起传奇上种种作为来,又在心下叹气,谢少卿这哪里是“谀臣”,分明就是个有倾国色的“jian妃”啊……

谢庸掏出帕子擦擦嘴,周祈怅然若失起来。看着谢少卿的空杯子,不由得后悔,他是客,我把刚才壶里的羊乳都给他怎么了,怎么了?

周祈也一口把自己杯中羊乳饮尽,掏出帕子擦一下。

谢庸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扫过那方眼熟的白布帕子,嘴角微微翘起。

谢庸大大方方地打量周祈的屋子,大榻、大案、大木头屏风、半面墙的书架子,华丽却沉静的松花绿蜀锦隐囊、坐褥,是她该有的样子。

谢庸看那书架子,笑问:“那上面便是显明、阿启他们心心念念的传奇?”

周祈得意一笑:“满东西市的书肆也不如我这里好传奇多。你们念书人讲究孤本善本,我这里有不少前朝的传奇,也能算传奇里的孤本善本了。”

谢庸笑着点点头。

周祈促狭笑问:“谢少卿可要一观?我有几卷极好的……”

看她一眼,又避开,谢庸微笑道:“多谢,改日吧。”

嘿嘿,谢少卿不好意思了……你都看过了,又做出这副端庄模样来。虽心里认定他在装相,但奈何谢少卿长了一副君子模样,他这样微垂目,略赧然的样子,实在是真得不能再真,弄得周祈又有些疑惑,或许他不是看的传奇,而是偶尔听某个老长安人说的?

倒也不无可能。

周祈领着谢庸看她另一柜子的宝贝。

“真好。”谢庸由衷赞叹。

“是吧?我也觉得好。”

周祈看看谢庸,突然取了最上面一层的一把剑下来,“此剑窄而长,名‘兰剑’,据说是南朝山中宰相陶贞白所铸十三大梁氏剑之一。我在东市从一个落魄士子手里买的,他自称是萧氏皇族之后。不过,东市卖东西的,谁没有点故事都不好意思摆摊儿。随意买个笔筒子,兴许就是汉武帝当年赐给韩嫣的……”

周祈说着说着就跑偏了,又把话题扯回来:“兰配君子美人,此剑赠与谢少卿。”说着把剑递给谢庸。

谢庸看着周祈,有些讶然,眼睛却极亮。

“赶紧接着,不然我就后悔了。”事实上现在周祈就后悔了,哎呦,我的剑啊……

谢庸笑起来,没有推拒,径直接过,“多谢。”

周祈摆摆手:“拿走,拿走。”

他来自己这儿吃了自己的糖,喝了自己的羊乳,还拐走了自己一把剑……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