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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如她 第31节

    第39章

    月亮光底下?, 元贞一只手伸进衣襟,慢慢地,将那叠纸拿出来,对着明雪霁晃了晃。

    明雪霁看见露出的一角上大大的邵字, 听见咚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自己清晰的心跳声。他在笑, 刀锋似的薄唇勾起一点, 酒窝深深:“亲一下?,就给你?。”

    近在咫尺, 母亲的婚书,母亲的嫁妆单子,邵家的消息就藏在里面。明雪霁心跳快得厉害,伸手去够,他向后一躲,笑意更深:“想白白拿走?那可不行。”

    手举的很高,他的脸越来越低,薄薄的唇带着蛊惑:“亲一下?, 很简单的。”

    心跳快到了极点, 纸上露出一角的邵字越来越清晰,她必须拿到婚书和?嫁妆单,书信什么的都被?烧了,这也许就是邵家剩下?的唯一线索了。

    亲一下?。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她并不是没猜到需要付出的代价, 便是亲一下?, 又能如何呢。她跟他早就不清白了,便是再撑再守, 又能撑到几时。

    薄薄的唇就在嘴边,明雪霁慢慢吸着气,闭上眼睛。

    元贞看见柔软的唇犹豫着,慢慢靠近,那么红,那么香甜,让人不由自主?微微闭上眼睛。期待着,审视着,原是玩笑的成分更多,到此之时,才发现?渴望那样?汹涌,几乎让人压不住。

    香气越来越近,软软的,还带着温度,也许是她的体温吧。她的唇很近了,那种时紧时慢的怪异呼吸又来了,元贞低头,靠近。

    那点香气,却突然停在极近处,元贞垂目,她睁开了眼睛。

    干净到无?辜的眼睛,懵懂着,怔怔看他。元贞突然有点不自在,喉结动了一下?:“怎么……”

    声音出口,竟是从?未有过的喑哑,元贞低咳一声,看见那柔软的红唇忽地又远了,她试探着,柔软的语声:“可是王爷不给我,又能给谁呢?”

    心跳有片刻停住,元贞看着她,月亮光滑得很,她小小一张脸也滑得很,窘迫胆怯中露出一丝狡黠,于失望惆怅中,突然滋生出强烈的笑意,元贞笑出了声。

    轻快的笑声,像风吹过松林,明雪霁涨红了脸。他看出来了,她在跟他玩心眼,她这样?拙劣的把戏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吧,可他笑得那样?轻快,想来是不怪她的吧。心跳还咚咚响着,明雪霁在窘迫中忽地意识到,很多时候他其实?是半真半假逗她,并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这情形,有点像小时候私塾里那些喜欢拽小姑娘头发的小郎君。

    这念头让她觉得惊讶,觉得不可思议。天神般的元贞,高不可攀的人物,竟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吗?

    “不错,聪明了很多,不枉我用心教导。”元贞还在笑。除了她,他还能给谁呢。他深更半夜带她出来,堂堂镇北王亲自出手对付那两个宵小之辈,他又不是闲得慌。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又怎么能不给她。她老实?到傻乎乎的小脑袋居然能想明白这点,也真是不容易。奖励似的揉揉她的头发:“给你?了。”

    头发被?他揉乱了,那朵睡莲歪在一边,明雪霁扶了扶,他这样?子,越发像那些喜欢拽人头发的小郎君了。

    沙沙的纸片响,元贞抽出怀里那叠纸,不紧不慢卷成筒,明雪霁眼巴巴看着,他忽地一笑,星子似的眼睛里带着恶劣,用纸筒挑起她胸前衣襟,塞了进去。

    明雪霁低呼一声,羞耻得几乎死去。

    元贞还在笑,微微眯了眼,看见她从?脸到耳朵到脖子都涨得通红,她头低到很低,慌张着去拽那卷纸,胸前衣服鼓鼓的,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轮廓,还是被?那卷纸挑起的。

    心底突地一荡,有点淡淡的后悔,他也许不该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他随口要求的奖赏,应该很香,很甜吧。可惜,既给了她,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马蹄声得得响着,心口有什么东西发着涨,元贞将细细的腰肢又搂紧些,紧得严丝合缝,绝找不出一丁点儿?不契合的地方,长腿蹬着马镫荡过去,让她小小的脚踩在自己脚上。

    软软的,轻飘飘的,像花瓣,像云彩,元贞垂着眼皮:“打开看看。”

    她在他怀里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小小的脚踩在他的脚上,也跟着发抖,她拿着那卷纸展开了,白白的细细的手指抓着旧红纸的边缘,柔软娇艳的颜色。

    他方才,真该坚持要他的奖赏的。喉结动了下?,元贞清清嗓子:“举高点。”

    她很听话,果然把那卷纸举得高高的,让他也能看见。月亮光好的很,看清字迹并不是难事,元贞看见最顶头一列大字:邵筠之女英嫁妆共计一百零八件,详单如下?。

    一百零八件嫁妆,能拿出这么多,而?且舍得给女儿?做陪嫁,邵家绝不可能是什么穷家小户。

    明雪霁急急看了下?去,黄金两盒(各十斤),珍珠两匣,瑟瑟石两匣……

    再下?面的字她不认识,湿着眼睛抬头想问,元贞已经低低的,将那些复杂难辨认的字帮她念了出来:“砗磲、玳瑁、鲛纱、犀角、鲛鲨翅。”

    全都是贵重稀罕的东西,她就算不曾见过,也知道价值千金,母亲的嫁妆十分丰厚。

    “这个阇婆乳香是海外?出产,”元贞指了指那几个字,“国中有的基本都用来进上,就连公侯之家也未必能有,你?外?祖能拿出两匣子给你?娘陪嫁,应该不是什么没有名头的人物,多半是海州大户。”

    “真的?”明雪霁心中一喜,“这样?的话是不是更容易找些?”

    元贞看见她一闪而?逝的笑容,尖尖的小虎牙露出一点,孩子般单纯的欢喜。这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让他连呼吸,都有点忘了。

    沙沙的纸响,她在往后翻,嫁妆太?多,写了满满三张纸才写完,她没再细看,翻到了最后一页的婚书,不很熟练地念着:“兹以吉日,缔结良缘……”

    “念这些没用的干嘛,”元贞从?她手里抽出来,手蹭到她的手指,软软的痒,“直接看姓名籍贯。”

    最后几行是成婚人的名姓:衢州明玉成子明仰峰,海州邵筠之女邵英。

    明仰峰。赵氏说,你?名字都改了。明雪霁看着那陌生的三个字,就连衢州她也从?不曾听过,她从?出生就在京中,一直以为京中便是家乡,也许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婚书被?塞回手中,元贞低声嘱咐:“收好了,别让计延宗发现?。”

    他拿起缰绳,催着马儿?又往前去,夜风微微吹着,明雪霁在他怀里,伤痛愤懑之外?,又有一丝安慰。

    不管是真是假,是绝路还是生机,至少眼下?,身后还有这个男人,在帮她。

    “明天别去明家了,让计延宗跟他们?掰扯,还有你?那个好兄弟,”元贞在耳边吩咐着,“狗咬狗,一定很有趣。”

    不回去了,她本来也不想再去,母亲所有的东西都被?烧了,眼下?婚书和?嫁妆单子在她手里,那个家,她还回去做什么。

    马儿?在别院后门?停住,元贞并没有送她回荔香苑,反而?一路拉着,往偏院去,明雪霁急急问他:“去哪儿??”

    “去看看计延宗,”他看她一眼,嘲讽的笑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这会子,多半在审你?那个meimei。”

    偏院灯还亮着,计延宗低沉的声音隐约能听见:“……出嫁从?夫,你?对我尚且不说实?话,让我如何信你??”

    明素心哽着嗓子:“我说的都是真的,邵家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啊!”

    门?开了,计延宗沉着脸走了出来,明素心追在后面:“我没骗你?啊英哥,我娘真的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屋顶上,元贞伸臂将明雪霁搂进怀里,向屋脊趴伏下?去,隐藏住形迹。

    身下?一半是坚硬的瓦片,一半是柔软的身体,她身上热得很,能感觉到暖暖的热气,体香被?温度烘着,无?孔不入往鼻子里钻。

    假如不是这两个败兴的东西在下?头……元贞慢慢调匀呼吸,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些。

    计延宗面沉如水:“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些年里你?jiejie事无?巨细从?不对我隐瞒,你?我才刚新婚三天,你?就开始对我隐瞒,长此以往,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我,我真的没瞒着你?呀,”明素心急得要哭,死死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他们?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对了,我想起来一件,有次我听见我爹跟我娘说邵家有条船专门?跑婆罗!”

    婆罗,属于南洋地界了,能跑婆罗的必是海船——邵家很可能,是海商。元贞低着声音:“你?外?公可能是海商。”

    说话的气息蹭在耳朵上,酥酥麻麻的痒,明雪霁吸着气。她不曾听说过海商,十九年的人生永远圈在后宅的方寸之间,锅碗瓢盆,做不完的家务活,海商,是跑海的商户吗?海,是不是很大?

    心中油然生出向往:“是海上做生意的吗?”

    庭院中,计延宗顿了顿,心中隐秘的欢喜。邵家居然有船,而?且是出海的船,若非大商巨贾,怎可能有这个实?力?万没想到竟有这个奇遇。“还有呢?”

    “没了,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明素心紧紧抓住他,“英哥,我真的没骗你?,你?今晚别,别走……”

    “真没有了?”计延宗回握她的手,“那么那个单财家的,她会不会知道?”

    “那,那我明天问问她?”明素心迟疑着,“英哥,你?不生我的气了吧?我们?回屋去吧。”

    她软着声音,拉着计延宗进门?,吱呀一声门?关了,明雪霁挣扎着,想要挣脱元贞的怀抱,瓦片那么滑,怎么都逃不脱,他嗤笑着,低声问她:“你?猜他们?在屋里做什么?”

    第40章

    屋里, 计延宗低着?眼皮,看着?明素心。

    她红着?脸低着?头,手圈在他腰间替他解腰带,她声音粘得很:“英哥, 我们成亲都三?天了……”

    屋顶, 明雪霁被元贞搂在怀里,听见他低低的?嗤笑, 脸涨得通红, 想逃,又被他紧紧按住, 他凑在她耳朵边上:“你这个meimei,可比你放得开。”

    明雪霁低呼一声,紧紧闭上眼睛。

    屋里。计延宗低着?眼,任由明素心一点点解开。是啊,成亲三?天了,还没有圆房,可即便是现在,竟也觉得圆不圆房都没什么要紧, 身体的?欲望低到几乎没有, 竟在这时,突然?想起了明雪霁。

    她这会?子,在做什么呢?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与她在一起了。

    屋顶, 元贞还在笑, 嘴唇蹭着?明雪霁的?耳朵:“我早说过, 不要脸的?人比要脸的?活得痛快,你看看他们。”

    明雪霁死?死?闭着?眼睛, 依旧挡不住屋里暧昧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明素心声音黏得很:“英哥,今晚别走?了好?不好??我什么都给?你。”

    计延宗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真是奇怪,成亲前?明明还有几分?期待,可他这会?子,满脑子想的?竟都是明雪霁。

    想他们紧张窘迫的?第一次,想她床笫之间永远害羞生涩的?反应,想她红着?脸告诉他有了身孕时,那亮闪闪的?眼睛。从前?以为天下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到这时候,才发现太不同了,简直是天差地别。

    腰带解了下来?,外?袍也脱了,明素心红着?脸垫着?脚尖去解他的?中衣:“英哥,睡吧。”

    屋顶,明雪霁挣扎着?,极力想逃开:“我不要看,你让我走?!”

    “为什么不看?”元贞轻嗤一声,声音一瞬间阴冷下来?,“好?戏还在后头呢。”

    他掐住她的?腰,忽地抱起放在边上,明雪霁惊慌着?睁开眼睛,看见他沉着?脸,飞起一脚。

    屋里,明素心仰着?脸,看着?计延宗:“英哥……”

    啪,一大团泥灰突然?从天而降,正正好?砸在她头上,明素心惊叫一声,计延宗急急抬头,啪啪,屋顶上接二连三?又掉下几大团泥灰,眼睛鼻子嘴巴全?都迷住,几乎没把人呛死?,计延宗大声咳嗽着?,拔腿想逃,咔嚓!屋顶突然?掉下一大块,啪一声砸在他脑门上。

    额头顿时见了血,明素心尖叫着?往外?跑,计延宗紧紧跟着?,丫鬟婆子全?都惊醒了,一窝蜂涌进来?,就见新房里土灰腾腾,喜烛灭了,喜被上一片狼藉,头顶上冷嗖嗖一个破洞,月亮光冷清清地照了进来?。

    明雪霁被元贞带着?走?远了,看见荔香苑一带粉墙,元贞并没有停步的?意思,胳膊横在她腰间,烙铁般地烫,明雪霁嗫嚅着?,小声提醒:“王爷,我到了。”

    所以,用完了他,就要赶他回去?元贞垂目看她,她如水的?脸上泼洒着?如水的?月光,嘴唇越发觉得红了,很香,很软。他那时候,真的?应该坚持拿到他的?奖赏。他又不是什么白?白?做善事的?好?人。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青岚候在里面,元贞抬眼,明雪霁用力挣脱,逃也似的?跑了回去。

    元贞站在门前?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拈了拈手指,指尖指缝,到处都是是软的?暖的?,是她残留的?感觉。

    第二天明雪霁醒来?时,别院来?接的?人已经候在外?头,匆忙洗漱了出来?,计延宗也来?了。

    他头上包扎着?,脸上有明显的?懊恼:“昨晚屋顶不知怎的?塌了一块,砸破了头,我已经找了匠人过来?,待会?儿挨屋检查一遍,你以后千万当?心些,别伤到你。”

    不会?伤到的?,王府别院是宗正局监造,各样?材料都用的?最好?,若不是元贞动手脚,又怎么可能塌了屋顶砸了他?明雪霁点点头:“杨局正要我过去呢,怎么办?”

    “说好?了回你家去的?,”计延宗皱皱眉,“算了,你去王府吧,那边的?事情更要紧,我一个人去你家也行。”

    明雪霁要走?,又被他叫住:“簌簌,你今天过去时问问杨局正,或者能见到廖长史的?话问问他也行,就说中秋宫宴,能不能顺便让你去觐见皇后?”

    他热切地望着?她。那天廖延说过这事后他就一直惦记着?,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元贞入宫时带着?他去,但他知道?不太可能,元贞并没有看重他到那个地步,他得找个别的?,更合适的?理由,譬如让明雪霁入宫觐见皇后。

    元贞与她孤男寡女?,自然?不好?直接带她去,那么他就能名正言顺陪着?一道?,饮宴之时最讲究仪态风姿,言谈得趣,这些都是他擅长的?,他有把握通过这次宫宴,让皇帝牢牢记住他。

    明雪霁看他一眼,几乎要露出元贞那种嘲讽的?笑。她能猜到他的?目的?,她现在没那么笨了,只要多想想,他的?心思并不难猜:“这样?不合适吧,王爷怎么好?带我去?”

    “不妨事的?,既带了你,必定我就要陪着?,不会?让你一个人慌张。”计延宗低着?声音,“簌簌,这件事对你很重要,我知道?你一向腼腆脸皮薄,但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问问,只要能入宫觐见,你立刻就身价百倍,连你父亲从此都得高看你一眼,你再想查你娘的?事也方便得多。”

    多么会?说话啊,都是为了她好?,他丝毫不曾掺杂私心。明雪霁点头:“好?,我问问。”

    她并不打算问,更不想入宫赴宴。光是想到要和元贞相处就足够让人紧张,更别说还要见皇后,见皇帝。

    这天明雪霁跟着?杨龄学了饮宴时的?礼节忌讳,乃至常见的?酒令酒筹等等,要学的?东西太多,一整天都不得闲,而元贞,始终不曾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