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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血交织蜿蜒,又将视野洇染出一片漠漠绯暗的血色。兵戈之声被疾风掩过,仓促的马蹄声如战鼓般一声声擂在耳畔。“主公!”凌统一抹满脸的血雨,挥鞭往前一指,“两岸的断桥中有十丈的空隙,乘马大跳过去,往南走就是我们的大军!”“你呢?!”孙权猛地一勒缰绳,回头见原本三百的凌家私军已只剩不足一百,拼死守卫他的亲兵亦已折损过半,而张辽的军队却足有五六百众,正以雷霆之势追赶而来!奔逃整日的军马在腾腾怒涛之前也被恫吓地后退数步,惊惧不定地在原地踏着马蹄。或许连马都知道他今时今日的失败,知道他不是个值得拼死一护的主人。十万大军竟被八百士兵击溃,这是何等的笑话!接到鲁肃的飞鸽传书时他才深醒这一步棋走得太过急切,立即从逍遥津北岸拔寨南走。却不想张辽这个疯子还敢深追,甚至抢先一步在混战中毁了大桥的一段,使回头迎战的军令滞后了半日。以至于先行的主力军渡水南去,他自己却在一片混乱时被困于北岸厮杀之中。若不是凌统一行精兵前来接应,他恐怕已做了张辽刀下亡魂!凌统回头看一眼几乎追至身后的敌军,纵身下马将孙权的军马往后拉了几步,仰头道:“主公,南岸援军很快就到,你先乘马过去,我即刻跟上。”孙权拧着眼深望过去,果见隔岸漠漠天光中,一股股零散的吴军蚂蚁般翻过低山陆续往断桥汇去,他们手中的旗帜虽已折断,可上头淋漓的鲜血他不会认错!他沉重地点头,低头看着凌统,几乎咬牙切齿地下令:“不可恋战,这是军令。”凌统不及回他,飞快抽出一枚羽箭攥在掌心,一个用力刺入马背,手腕狠狠往前一推——刚喘过粗气的军马骤然受痛,扬蹄便往前奔去,及至断桥口处撒腿大跳,竟一跃越过十丈豁口,如一枚箭矢般重重扑在对岸桥板上头。孙权紧紧攥着战马的鬃毛,在高处横下心松手往右一跳,脱出的身子堪堪擦过坚硬的桥板,一滚数尺落入冷冰的泥淖里头。即便有泥沙的缓冲,筋骨还是在这一刻发出咔一声断裂的声音。孙权不及体会浑身爆裂的疼痛,撑着手臂往后大喊一声:“公绩!”眼前唯有雨雾濛濛、怒涛滚滚。飞溅的激流中,年轻的小将军背影仅有尺寸大小,模糊在一片黑烟之中。他回头看一眼顺利落地的孙权,果断抽出一枚箭。箭尖燃着一点火光。孙权只见隔岸忽燃起大火,一股巨焰迅速包绕了桥头,将那最后的生路吞入火海之中。……凌统放下弓箭,脸上淡红的血雨被背后升起的焰火蒸干,凝在脸上形成赤色的裂纹。厮杀中的亲兵蓦地回首,见他们年轻的家主自火海中步步走出,拔出红缨长.枪。“若断桥尚存则张辽必追,隔岸援军虽已奔来,可士气已跌,再战也唯有再败。吴绝不可以无主公,统唯有焚路死战。诸位都是追随父亲而留下的英豪,绝无贪生怕死之辈,统无他言,唯等黄泉之下,再与父亲一道敬谢今日血战之恩!”他一字一句铿然坚决,声音虽然不大,却如惊雷贯穿四野。周身的血顺着焦黑的指节嘀嗒淌过冰冷的枪尖,在地上拖曳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而凌统的眼神直视前方,步伐半点没有动摇。浴血奋战的凌家亲兵在这一刻从少主的眼中读出一种决绝的冷酷——眼前是穷途末路、刀山火海,他偏要以rou/体之躯抵挡疯狂的张辽,将这场惨烈的败仗终结于此。狼烟似在这一刻凝结,久久不散。浑身伤痕的死士随着凌统的步伐拔剑回头,目光如嗜血凶狼,迎接着直逼而来的曹军。张辽未察觉前方剧变,只觉眼前的敌人忽燃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意。他的眼神骤然狂热起来——原来这样誓死捍卫的疯狂,他们守卫合肥的曹军有,而傲慢大意的吴军也同样有!“杀——”他挥臂如刀!两军霎时相交,兵戈相碰,甚至rou身互搏、磨牙撕咬。这甚至算不上一场战役,只能说是一场群狼搏杀。交战双方加起来也不足千人,可猛烈的杀气腾空而起,在燎原的火光中直蔓延出一片疯狂的血色!片刻,还是人数占优的张辽方夺了上风。凌统从头到脚已中了不下三十刀,猛地撑着长/枪半跌下来,一双血污的手拧紧枪杆,生生将其摁进土中数尺,也不愿跪,不愿倒下!他仰头啸鸣一声——血染碧空。凌cao那布着伤痕的脸模糊地映在视野中,在大火扭曲的空气中无声注视着他。父亲,他想。我未能报仇。可若今日统领凌家军的人是您,恐怕只会比我更疯狂,更无畏。……战局胜负分明,张辽纵马往前,杀红的双眼几乎泛出一种激赏,击败这样一个英勇无畏的斗士,竟比他数日前以八百之众搏杀十万吴军还要来得痛快酣畅!“将军,是活捉,还是……”旁边的人尚且有些拿不稳注意,毕竟凌统在吴军中算是个有地位的将领。“杀。”张辽毫不犹豫。尽管对手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将,他仍决定待之以战士的礼节,俘虏的身份是一道永远刺在骨气上的黥字,他委实不愿令少年英豪受此折辱。虽可惜。但也可敬。夜色更深、更重,桥头冲天的火光略褪下几分,焦黑的残木顺着水波摇曳不定,几乎就要沉于冰冷的肥水之中。就在张辽话音落定的瞬间,霎时的寂静之中忽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叮铃——叮铃——幽咽的铃声从身后飘来。一簇蓝紫色的火光无声息地蔓起,迅速将背后照亮。张辽几乎是立即回身,大喝一声:“不好,是甘兴霸!他从后头截抄过来了!”甘宁?嗡鸣的耳中传来一个令人不悦的名字,凌统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