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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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瑀拿到了初选合格证,而我也在煎熬等待几天后,得到了盼望已久的好消息: 有人要出长谷川博物馆系列的福克 Dr.I。 我对军模的种类、好坏没概念,但是修一说:“我简单查了下。博物馆系列,长谷川的高端产品,极具收藏价值。据我了解,目前国内还较少有人收藏。” “1:8的比例,做工极其精巧,我看有外国网友说,他拼了两年还没拼完,但已经有大概雏形,像真机一样,真的震撼!”“不过价钱就比较高了。” 我摸不准模型的价格,有些没底气地问:“要多少?” “贴吧里回我的那个卖家说要5000,人民币哦。其实价格不高,他说是自己在日本的一个朋友急着出手,所以才这个价格。” “那……这个价格靠谱吗?会不会上当啊?” 修一没有犹豫,很坚定地说:“不会。相信我。” 修一从来不打妄语,听到他肯定的答复,我的心安定了下来。 我回道:“刚好!我自己存下来零花钱有5000多,刚刚好够买这个!” 修一看我的表情有些复杂:“乔儿,你确定把你的全部家当都给你哥买礼物啊?”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没问题……没问题。兄妹情深,兄妹情深。” 我笑道:“那什么时候可以拿货啊?” “从东京到北京,走DHL快递,有保价,预计3-5天。没问题吧?” 面前说话的这个人就是修一口中的卖家——“SFW”。 在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修一联系了贴吧上的那个人“SFW”,恰好“SFW”也在北京。既然是同城,还是线下交易的好,省得出什么问题。于是我们约好在两天后的周六,也就是今天,在前门大街的一家咖啡店见面。 本以为对方是个成熟的大人,因为据修一说,“SFW”的回答十分妥帖,和他交谈十分顺利和开心。 “对方应该是个成功的商务人士!”修一如是言。 结果没想到是个学生,看起来跟我们一般的年纪—— 他身形较瘦,穿着松垮的运动服,留着平头,带着厚厚的眼镜,说话还有些喑哑,像是处于变声期。 就是中国大部分中学生的模样。 我和修一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SFW”看了眼手表,“怎么不说话,有问题吗?” “不好意思,我一会还要去上补习班,时间有些紧张,希望你们能够快点做决定。” 我连忙说:“没问题。可是具体的方式是什么样子的呢?货到付款吗?还是交定金?还是其他的方式?” 如果赔了钱,却收不到货,那我可就穷途末路了。 他扶了下眼睛,似是早就考虑到我顾虑的问题,非常沉稳答道:“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们决定要,我就让我朋友寄过来。快递运费你们平摊。货到后,先寄到我这儿,然后你们验货,如果没问题,就把钱给我,一次付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这个办法好!” 我和修一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 “好,那我这边就让我朋友尽快寄出。”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很巧,与我和陈瑀的是同款,“留个联系方式?” 我们互留了手机号码和QQ。 “嗯……方便留个姓名或昵称吗?我好备注。”SFW问道。 修一抢先答道:“她叫木木。你给她备注木木就好了。” SFW走后,我问修一:“你干嘛跟他说我叫木木,我不叫木木啊。” 修一喝了口咖啡,苦到他面部扭曲,“要知道他也是个学生,就不约在这儿了。” 他咂摸道:“网络世界不留真名。他不是也没说吗?就让我们称呼他为‘SFW’。” 我说:“我知道。我没那么傻啦。不过刚才我确实还没想好自己的昵称是什么。那你怎么想到木木这个名字的啊?” “就是瞬间想的嘛。你叫关乔,乔、乔木、木木嘛。” “好吧。天才的思维总是如此跳跃。” “跳跃吗?”修一奇道:“你的名字不是乔木的意思吗?乔木观赏性强,生命力也顽强。很好的寓意嘛。” “难道有别的寓意?” 我也喝了口咖啡,怪怪的味道,但没觉得有多苦。 “不知道。也许是吧。” 窗外街边种着常青的、叫不出名字的乔木树,即使深秋,叶子也没发黄、亦极少掉落,自成一处景色。那么在严冬,在我出生的那天,也是如此挺拔青绿吧? “也许生下我的时候,他们还不讨厌我。所以起了一个极好寓意的名字。”我喃喃道。 2011年11月2日,陈瑀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临睡前,我从衣柜中取出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轻轻地放在床上。 不敢打开盒子,怕把里面的零件不小心弄坏,只是轻轻地抚摸包装盒,呵呵傻笑。 这样傻的行为我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从收到这个模型那天就开始了。 盼啊盼啊,终于要到他的生日,终于可以送给他了。 “看来许愿真的会成真!这次真的是天助我也。” 原本还担心这个模型太大,会被杨兰和陈东升发现,所以刚拿到时还惴惴不安。但是前几天他们就去出差了,预计要一周之后才能回来。这样就不用藏着掖着,明天可以光明正大着抱着它出门,然后早早到陈瑀的宾馆门口蹲守! 正喜滋滋地想着,只听着汽车喇叭滴滴的声音。 什么情况?提前回来了吗? 下意识地将军模藏回衣柜里面,贴近房门,屏息而听,只听到门锁“吧嗒”一声,随后是“吱呀”的开门声。 “太太,您怎么突然赶回来了?” 是王姨的声音。 王姨并不是住家的阿姨,但这几天因为陈东升和杨兰都不在家,陈东升特意让王姨在家陪我几天。 我听不到杨兰的答复,只听她“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向我传来,愈来愈大。 停在了我的门前。 她没有敲门,却扭动了我房门的门把,我反应不过来,就直愣愣站在那,与她打了个猝不及防的照面。 她仿佛也被我吓到了,朝后退了一小步。 我极少和杨兰对视过,即使不小心和她撞上眼神,不是我躲过去,就是她。 她好像一直忌讳着我。 但今天,她不一样了。 神定后,她的双眼死死盯着我,以她目剜我身般。 “怎么了?”我嗫嚅问道。 “你一直都知道小瑀在哪儿对不对?” 我手扶着门沿,道:“我不知道。” “胡说!”杨兰像是发了疯,不顾形象地大嚷起来。 她推开我,强行进入我的房间,走到衣柜前。 我拉住她的胳膊:“你不能动我的东西!” 她不听,要挣脱我,但我死死不放。 “你不能、不能动我东西。”我说。 “你不能害我儿子!”她说。 听她这样说,我不知怎么,倏尔松了劲,正给了她机会打开柜门。 那个要送给陈瑀的生日礼物就静静躺在那里。 我再次拦住她,用蛮力拉扯她:“你不要动!不要动!” “求你不要动……”我说。 她哪肯听我的,伸手就要去拿。 两人拉扯之间,我被推到了地上。 她还是拿到了。 粗暴地打开包装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重重摔到了地上。 “你是故意的!”她说。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坏,就是你撺掇小瑀和他爸、和我作对的是吧?” “你根本就想让他去当飞行员!你想让他有危险!” “你就是在报复!报复!” 她歇斯底里,眼眶瞪着通红。 像个疯掉的野兽。 我捡起被她摔出来的零件,一个又一个,有没有坏的啊,有没有丢的啊,我不知道,不知道。 好心痛。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问。 她哭了,蹲下来,扶住我的肩,“这话应该我问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回来?” 她离我好近,泪流下来,看起来那样脆弱和痛苦。 “那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她没给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