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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掌门今年未满花甲,七月初的时候带着充足的干粮去了附近另外一座山头上,声称要闭关修炼三个月,命门下弟子切勿打扰。燕山派门人常常在那里闭关修炼,他们有驱除虫蚁猛兽的香料,有不易腐坏的干粮,闭关的山洞附近还长着不少野果,七月恰好是最适合闭关的时候。直到闭关时日过去,燕山派才发现元掌门已经死在了山洞里,尽管洞中干燥,尸体依然开始腐烂。最诡异的是,元掌门身上只有几道看上去并不致命的奇怪伤痕,而山洞里还有用元掌门的长刀刻出的“天罚”两个大字。天罚派已经失踪三十余年,元掌门是天罚派掌门上官判唯一的朋友。元磊的师妹、当年“燕山双凤”之一的仇凤清后来嫁与上官判为妻,三十余年前和天罚派一同失踪。为何元掌门被害的山洞内会出现这么两个字,难道暗示元掌门和天罚派的失踪有关,此事的起因是天罚派回来复仇?这暗示未免荒诞不经,且不说元掌门人品极好,天罚派若有仇要报,为何拖上三十年?三十年别说报仇,连造反都该成功了。燕山派急于擒凶,去卢龙城请来一位老仵作,秦颂风到的时候,仵作还在山洞内验尸。不久,白发苍苍的老仵作在他徒弟的搀扶之下拄着拐杖走出来,问此地有没有元掌门的父母妻儿、有没有体质欠佳的人。没有。元掌门一生未娶,燕山派所有弟子身强力壮。老仵作这才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骇然的话:“这位老先生,实在惨烈,请诸位节哀。他是被人捆缚之后,堵住了嘴,活活以酷刑折磨致死的。”※二※现在是十月初,元掌门之死大约是在七月或者八月,许多证据由于时隔太久,已经模糊不清。但老仵作在腐烂的尸身上发现了人的四肢在束缚之下剧烈挣扎抽搐留下的勒痕,也发现了用细针、铁钩牵拉关键部位的刑伤,甚至从附近的石头缝里找到一些药粉,疑似逼供之时留下。无论生前亲友愿不愿意相信,元掌门死得极其痛苦。这也基本排除了元掌门暗中加害天罚派、终遭报复的可能,天罚派杀人一向一击致命,对逼供之事一窍不通。何况天罚派如果是证据确凿前来复仇,又有何理由逼供呢?几名少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秦颂风也算元掌门的忘年之交,却来不及伤心,先问老仵作:“你听说过附近有人擅长以铁钩、细针这些东西逼供么?”老仵作摇头:“最近几十年来闻所未闻,这些东西能用来逼供,我还是从我太师父留下的一本书里看来的。”“卞武。”潘子云死死地咬着牙,腮帮鼓起,“一定是布雾郎君,否则苏骖龙一向在江南活动,最近为何突然出现在永平府?”众人都看着他,他却脸色惨白,手脚冰冷,已经说不出话来。在燕山派众人面前,秦颂风隐去宋老夫人的求助、柏直的身世和潘子云的身份,大致解释了苏门一案,推测道:“当年苏门被屠灭的时候,苏宅留下很多剑痕,都是重剑,像是天罚派的风格,所以永平府有个流传不广的说法,认为是天罚派弟子英魂出手替天行道。鬼神的事不好说,但元掌门是上官掌门的好友,屡次切磋,熟知天罚派剑法,贵派仇女侠又是上官掌门的妻子,是不是苏骖龙认为元掌门假冒天罚派杀了他全家,才前来报复?”一个年长的燕山派弟子道:“苏门作恶多端,罪该万死,如果掌门真的杀了他们,也是替天行道,何必藏着掖着、假借天罚派的名头?”潘子云双手在背后紧握,直至捏青了自己的手背,才勉强用平静的声音道:“也许元掌门对此根本一无所知,但苏门执意认为下手的是元掌门,所以在此地逼迫元掌门说其余的参与之人,元掌门无人可说,最终被他们逼供致死。”这个推测很有道理。世上之人,往往即使犯下骇人听闻的罪孽,也不认为自己该死,自作多情地觉得别人杀死他们除害也要遮遮掩掩。秦颂风皱眉:“要是果真如此,十三年前年纪在十五岁以上的燕山派弟子,可能都是苏门想要报复的人。尤其是徐兄和方兄,我下山去就叫尺素门设法给他们传信,叫他们行事也多小心。”刚才说话的那燕山派弟子又道:“我师父这次闭关是为了修炼内功,内功运转到极致的时候附近飞花落叶之声都能听见,怎么会毫无戒心地被苏骖龙制住?这山洞里里外外,根本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是有点奇怪。”秦颂风道,“但是之前苏骖龙和我对过几招,他不但计划缜密、狡诈莫测,而且本人武功极高,如果我跟他公平对战,胜负也就在三七开吧,他三我七。”有资格和秦颂风三七开的,已经是罕见的高手了,不但季舒流做不到,就连燕山派第三高手徐飚恐怕也做不到。燕山派留在山上的众弟子多是武功尚无成就的年轻人,一时失色。另一边,老仵作已经查了大半天的尸体,筋疲力尽,被他的徒弟扶到旁边的石块上休息,季舒流见状也扶了另一边。老仵作有些诧异:“这位小公子居然不嫌弃我身上有尸臭。”季舒流道:“老先生亲自查验尸体都不嫌弃,晚辈怎么敢嫌弃老先生。我对做你们这一行的人都很是钦佩。”老仵作好像很高兴,问了季舒流的身份,又望着山洞的方向道:“惨哪……这元掌门虽然是习武之人,也年过五旬,是个老人家了,怎会有人如此对待他?不瞒你说,我这年纪越大,越看不得老人家惨死的情状,刚才验尸的时候,只觉得全身这骨头都有点疼。”季舒流道:“还要多亏老先生看出死因,燕山派的朋友才有据可查。”“老头子还是差了几分天赋,只能用功弥补,”老仵作连连摇头,“要是我师妹在就好了。”“师妹?”季舒流从未听过女的仵作,十分诧异。“是我太师父的外孙女……”老仵作长叹,“当年太师父带着我师父和我一起验尸,有时候也带上她,小姑娘真叫一个冰雪聪明,太师父总盼着她能继承自己衣钵,可惜了。”季舒流目露疑问之色。“你也从永平府来,听没听过节妇村的事?”老仵作至今想来,仍是神色悲伤,“我这个师妹的亲爹是节妇村出来的人,师妹很多年没回去过了,偏偏那时候回家探亲,结果被海风寨的山贼一起掳走,死在了里头,连尸体都没找到。她要是活到现在,也该年过五十喽。”老仵作一边说,一边遗憾地摇头:“听说最后被救回来的几个女孩子,都叫节妇村里的人给逼死了。真是的,我们这边就盼着人能活着回来,人却没能回来,节妇村的人只盼姑娘死在外头,姑娘反倒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