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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着,一边朝一个方向靠近,仿佛那里正站着什么人,正束手无策又满心无奈地心疼着他一样。他无端就想到了黎锦。想到他拿着自己的手机,是否已经翻看了那条彩信。想着他看到自己又骗了他,是否也像剧本中的父亲一样,明明无奈,却舍不得不管。想到他刚刚促狭的笑容和玩闹的表情,想到他这样信任自己,想到自己一次次辜负他的信任……忽然,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钻进耳中。骆飞猛地睁开眼睛。他看着任季麟叹息过后,转过身,朝副导演摇了摇头。副导演招手叫助理过来,低声在助理耳边说了些什么,助理一边听,一边看着骆飞,目光遗憾。心头的藩篱忽然被什么呼啸着冲开,骆飞突然停下所有动作,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对,爸爸,我都是装的。”他看着虚空中的一点,仿佛正在与谁对视,“我没有发病,我都是骗你的。”不再像个病人一样发狂,冷静下来的他背着光,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我只是,不想让你走而已。”他看着那里,就像那里站着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即将悄然离去,这是他们十数年的相依为命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分离,“爸爸,除了这个办法,我想不到别的方式可以留住你。爸爸,原谅我,我没有办法,求你,原谅我……”他的表情痛苦极了,仿佛心中十分抗拒欺骗自己最亲近的人,可现实逼迫着他不得不这样。他用如此卑微的目光哀求着自己唯一的亲人,那可怜的语气,令整片空气都悲伤起来。忽然,他挺直了脊背,那长长的睫毛蓦地一抖,竟没来由叫人不寒而栗。“可是爸爸,可以重新拍戏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偷偷一个人走?为什么不能带上我?”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用偏执的声音冷笑,“你说,是因为怕我身体承受不住,怕我发病——真的吗?你真的认为,别人会像你一样照顾我吗?你真的认为,我留在这里,就可以不发病吗?”他无比讽刺地笑了几声,忽然拔高了声调,用一种要刺进人心口的声音问道:“你是怕我发病,还是怕我……会成为你重新走红道路上的绊脚石?”“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恨我?”他微微扬着头,那目光却是无比轻蔑的。他身量高,一般人在他面前也只有仰头的份,此时此刻,这样居高临下的眼神笼罩下来,仿佛那个被岁月压弯了身躯的男人在他眼里更加渺小不堪,“你恨我的降生,让你被迫中断了如日中天的偶像事业,甚至跌进泥土里来;你恨我与你血脉相连,让你无法甩掉我,不得不承担养育我的责任,以致无法翻身;你甚至恨我的病,你恨我病发时的精神失常,让你面子里子一损再损,成为最大的笑柄。所以你不敢带我一起去,你不愿意让媒体看到我,你也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你甚至——一开始就没抱着回来的念头,对不对!”“可是我只有你啊!”他歇斯底里地大叫,那叫声如此凄厉,仿佛那一刻,他的精神已经被拉扯成一条极细极细的丝线,濒临绷断,“我只有你啊,爸爸!不管你恨我也好,爱我也好,我只有你,只有你!爸爸,带我一起去,别扔下我,我保证,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可是别扔下我,求求你,爸爸,别再一个人走,别再因为任何理由把我丢给别人……爸爸,我不能离开你,我是绝不能离开你的……”他像个孩子一样蹲下身子,把脸深深埋在手掌中,不管不顾地大声哭泣。他是个经年的精神疾病患者,他的病态来得如此反复无常,他像是已经发病了,又好像在漫长的错乱中,只得到这片刻清醒。可谁那又怎么样呢?此时此刻,他也不过是个以为自己即将被亲人抛弃的、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而已。“好吧。”面前,忽然出现一双脚,骆飞身子一震,顺着那皮鞋的尖端,一点点向上望去。任季麟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骆飞。“好吧,”他说,“那你就跟我走吧。”骆飞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英,刚刚他即兴加的这些台词你记下来没有?”任季麟再也不看他,转身对助理道,“联系编剧,把……”他还有点记不住骆飞的名字,于是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把这段词给她,看她的意见。”“是要……改剧本吗?”助理有些吃惊,原剧本里,宁骁去拍戏,是没有带宁辉的。任季麟没有接话,只是越过她,往门边走。副导演直觉不对劲,忙起身追上去,低声问:“任导,您这是……”“宁辉的人选——就定他吧。”任季麟拉开门,走了出去。☆、第一百一十二章洛杉矶,午夜十二点。何悦笙挂断电话,顺着卧室里的一点光缓缓走进。阳台的落地玻璃门开着,高楼间的风呼啸而过,吹起淡蓝色的纱质窗帘。阳台的躺椅上,英俊的男子半倚半靠,修长的双腿随意搭着,一只手举着书本,另一手懒懒散散搁在胸前,灯光下仿佛泛着光的食指无意识地在睡衣上画着圈。何悦笙走到他身边,那人自自然让了个位置。他便顺势躺下来,头枕在那人肩上,手臂伸开,紧紧地搂上去。“电话打完了?”舒慕问。“嗯。”何悦笙歪过头,隔着衣服,轻轻吻了吻舒慕的胸口,闷声道,“咱们回去吧。”“好。”舒慕揉了揉他的头发,接着翻了一页。何悦笙以为舒慕会问他为什么,可等了许久,耳边却只有舒慕平静的心跳声。他渐渐心里别扭起来,抬起头,问:“在看什么?”“。”舒慕回答。“小孩子的东西。”何悦笙嘟起嘴,小声道。“很有趣。”舒慕没再说什么,他甚至没有低下头去哄一哄自己的小情人,而是全神贯注看着书页上的文字,仿佛那字里行间带着某种胶着的魔力。何悦笙抬头看了看他,说:“你念给我听。”舒慕便念起来:“费尔贝斯家是那类巴掌大的产棉小农庄,这类小农庄到处都差不多一个样子。两亩地一个场院,围着一个栅栏。有一排梯磴,是用锯断的圆木搭成的,好象高矮不等的木桶似的,从这儿可以跨过栅栏,妇女们可以站在上面,再跳上马去……”“阿舒,”何悦笙忽然一巴掌打掉了他的书,他撑着身子,直视舒慕的眼睛,“我爱你。”舒慕看着他。“说你爱我。”何悦笙说。舒慕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别开目光,伸长手臂,想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阿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