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书屋 - 耽美小说 - 被标记的金丝雀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世,尸体在床上都躺烂了,就在前一天早晨才被学生发现。

当时的白鹿鸣从未怀疑过这个理由——那个男人抽烟成瘾,死于疾病并不稀奇。

陈传承至今不曾忘记男孩的眼神,悲伤,麻木,带着些骨子里的柔软。

白鹿鸣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一整天,不说话,也没有哭。除去眨眼呼吸,几乎就是一具人偶。

后来学校才知道,男人走时竟没能留下一点值钱的东西。他带走的不仅是自己苟且的半条命,还有能够勉强维持白鹿鸣继续念书的钱。

他走了,把他的希望也一起带走。

在见到办公桌上白鹿鸣亲笔的退学申请时,陈传承私下找到他,“再坚持一年时间,你就可以出去了呀。”

白鹿鸣不为所动,眼神空芒,像下了场雾,“可是他死了。”

陈传承咬咬牙,“你父亲跟我们一样,都盼着你出去呢。你这么聪明,读书有天赋,现在放弃实在太可惜!”她斟酌片刻,“山上已经没人等你回去,就算是为了自己,你也得念出去呀。”

又是长时间沉默。

白鹿鸣终于仰头看她,眼睛红得充血却仍然没掉一滴眼泪。

他的眼里,是不合他年纪的深情平静,“陈老师,从此以后,我是不是再也没有家了?”

她受不了这双干净的眼睛,心疼得要命,“没有之前的家,还可以有新的家啊。”

白鹿鸣常年营养不良,十五岁的年纪跟别人十二三岁一样。个子不长,才一米六出头。

他呆滞坐着,陈传承就蹲在他面前耐心开导。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这一年要不跟着我吧。我不占你便宜,就养你一年,等你以后能挣钱了随便还还就好。”

她向他伸手,“最后一年,我给你一个家。”

这是一句改变白鹿鸣命运的话,不多浓墨重彩,寻常得像口家常便饭。白鹿鸣不负厚望飞出大山,成为那里第一只考上正经大学的凤凰。

不知几时,雨悄悄停了。

学校外围是一座被来往行人踩硬的土陂。白鹿鸣就站在坡上,盯着校园一角出神。

直到骆洲从他身后的越野车上下来,“老头子的钱都被你花在这上头了?”话是对白鹿说的,眼睛却与他一同盯着学校看。

白鹿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连头都没回,埋了埋脸,“骆洲先生就别挖苦我了。不过听说去年又读出来两个,都去了镇上。若是今后能再出来些人,这些钱也不算白花。”

“我为什么要挖苦你?”骆洲一步步朝他走来,似不在意地瞥了眼白鹿浸湿的肩背,“我倒想看看老头子当年听说这些事情时的表情。”

“没什么好看的,他当时没有表情。”白鹿解释,“当时骆河先生应该跟我一样笑不出来,这件事上,还真说不好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骆洲不假思索,“他欠你不少,不过被他欠的人多了去了,你还真不一定排得上号。”

白鹿自嘲地勾勾嘴角,突然心虚问道,“这一回杜家恐怕不会放过我了。这趟浑水骆洲先生还打算陪我蹚多久?虽然收留我是为了保护你父亲的名声。但今后若是被杜家找上门来,对你们没有好处。”白鹿心算着时间,“估计他们差不多已经查到我跟骆河先生的事了。”

“查到又怎样?我才不信他们敢打老头子主意。”骆洲说得轻巧,事不关己的样,“何况现在藏你的人是我,连老头儿都不知道,他们不可能咬到我头上来。”骆洲向前两步,与他并肩站着,“刚才让人问了,上个月的确有人来打听你。不过当年走得太干净,他们的消息到樱桃林就断完了。你真不打算出国?我可以送你出去,不留痕迹那种。”

白鹿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走,还有事情没做完。”梅老板曾替他换过身份,与过去相关信息全部被抹掉。能找来这里的人,白鹿猜测只可能是秦蔚,因为他替他收过的那个信封上面,有这边的邮戳。

“什么事情?”

白鹿冲他眨眨眼,“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偏头才看见骆洲后颈处有一道见血的抓痕,“你受伤了?”

骆洲摸到领口处被抓伤的皮肤,“昨晚在夜店被一个醉鬼挠的。那人突然扑上来鬼哭狼嚎,嘴里还念着让我不要离开他,恶心死了。”

白鹿挑了挑眉,也没兴致多问。

骆洲盯着白鹿脑袋顶的发旋沉吟小刻,“你知道我最烦喝醉的人,要么活该要么软弱。要是放在之前,那人估计得吃怪力几拳。不过昨晚我竟拦着没让他揍人。”

白鹿知道这个‘怪力’是骆洲随身保镖的外号,好像还拿过亚洲某届柔道冠军。

“是最近有什么好事让你放过那人了么?”

“是好事吗?”骆洲也不扭捏,直接把心理话吐出来,“可能是我开始信佛……或者是遇见你了吧。我从没想过阻止怪力揍人,就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原谅你曾经做过的事。”

不待白鹿道歉,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之前一直不能释怀你来我家的事情,不过去年别墅见过之后突然就不那么在乎了。况且现在我了解的你也并非之前印象中那张嘴脸。相反,你还算善良,远比你这张脸看起来要友善得多。”

“……”

“白鹿,你值得重新拥有生活。我现在也许可以理解,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别人的糟糕处境,若是对方还有更好的选择,谁又愿意义无反顾往泥沼里跳呢。”

白鹿诧异地看他,“这句话好像是我……”

骆洲打断他,“不是好像,最后那句就是你当年说的。那时候不理解,可不晓得为什么,就一直记住它了。”

骆洲与他父亲一样,乍眼一看是个正儿八经的模样,可熟悉之后才晓得这人不少奇怪的喜好。比如他手机的铃声从来都是各种三俗的网红渣曲,尤其那种欢快的,叫嚣的,低俗得不小心哼出一句都觉得掉档的。

于是当他电话响起来时,再煽情的气氛都被搅没。

“你说什么?”骆洲接起电话,脸上十分困惑,“你确定他们是找过白鹿的那帮人?”

白鹿听见自己名字时就竖起耳朵,耐着性子等对方说完才问,“怎么了?”

骆洲啧啧嘴,“有消息说杜衡生放弃找你了。”

白鹿一愣,“不可能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那边就说没找了,千真万确没找了。”

白鹿轻轻皱眉,“怎么会呢?”

“不清楚。”骆洲摸出根香烟叼在嘴里,“兴许是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在背后帮你。”随着打火机‘咔擦’一声点燃,他微微咧嘴,“看来舍不得让你去死的人,还不少啊。”

被重新清理过的桌面上摊开着几张照片,和两本做过标记的文件夹。

秦冕摘掉眼镜,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