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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又想尽量回避殷鹤晟要去战场的事实。然而人终究要接受现实,譬如襄阳侯,虽为着温酌的婚事费尽心机,到头来仍是不能如意。西北开战月余,照理说洛王人都离京了,温士郁理应放心。谁料这位人不在上京,心思倒是半点没漏下。温酌的生辰正是腊月初八,刚好十六,依着温酌自己意思随便吃碗长寿面也就得了。温士郁哪里肯依他,因他去岁几次横祸屡陷险境,这日便郑重其事领着他去了方岳寺祈福。温酌原先还未痊愈时,这庙中的至臻和尚还到侯府去看过他,只是时日一长温酌早给忘了。至臻这和尚怪得很修得道法僧不僧道不道的,然而颇有门道,京中贵人信他的不知凡几,温士郁都不例外。他年纪虽老,却清癯疏淡,不知为何温酌看着他总觉惴惴不安。因他那双眼睛看人时深意莫名,仿佛什么都无法藏匿。温酌总疑心至臻知道些什么,然而这老和尚却只是瞧着他笑。温士郁和他见完了礼,冲他道:“前番承蒙大师指点,小儿业已无碍。只是他连番遇险,老夫忧心如焚,不知有何解法?”至臻点头,眼睛扫过温酌面庞,道:“老衲观世子气色远胜从前。”又对温士郁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有道是祸福相依。世子如今运势已起,又兼善德仁行,便有些许风浪,终是有惊无险。”温士郁得了他这番话,仿佛吃下个定心丸。倒是温酌听了总觉这会未免有些万金油的嫌疑,倒怕这至臻有意装逼作个世外高人的样儿来蒙骗他们,忍不住道:“大师,酌有一事不明,烦请大师解惑。”至臻道:“世子但说无妨。”温酌道:“我尝闻人言说:人生于天地,循规蹈矩莫不遵天道。然天地至广,人何渺渺?譬如蜉蝣寄于天地,一粟之于沧海。今若我神魂得蒙上天召唤,皮囊为游魂窃之,则我何人也?”至臻微微一笑,答:“魂兮萌发于道,身兮托体于父母,以魂寄于他体,若得不违天道,不忤至亲,不逆本心,顺势善为,何碍乎?我之为我,乃我为之,若失自我,孰我为之?”这话说得绕口,温酌倒也听明白了,倒是温士郁面色不悦,训他不该在生辰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温酌虽挨了温士郁一顿训,倒也不当回事。到底是为着庆生祈福,父子两个上香祷告顶礼膜拜,又许了香油钱,这才回府。温士郁骑在马上,温酌随行其后,他因着上回秋猎遇险很是苦练了一番,如今马术尚可。天气已寒,两人各披了斗篷。温酌瞧着温士郁心里有些发虚。他先时问那至臻和尚太莽撞,竟没避着温士郁,这时想起来只怕他心生猜忌,便有些惴惴的。温士郁自也感到了,问他道:“这又是怎么了?”温酌心虚一笑,胡说道:“只是忽然觉着对不住您。”因他如今乖觉,温士郁更宠他了,虽方才骂他几句也是关怀,这时听他先告了饶,不由失笑道:“莫不是又惹了什么乱子了?”温酌道:“也是儿子自己不争气,爹白养了我这么大,从前的事我却一样没想起来。”这确是温士郁心中一大憾事,只叹了一声,道:“便是忘了也无妨,平安就好。”说着将温酌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去岁,温酌生辰尚且不是这个模样,一晃眼时间飞快人也变得两个样子了。他心中未必没有怀疑,有道是父子天性,何况是温士郁这样爱宠子嗣的。然而他固然怀疑,却更不愿相信儿子死了,或者被人换了魂儿,幽冥之事向来虚无缥缈,如何就偏偏会让他的儿子遇着呢?正因他这样自欺欺人,陈锐又一向对他有孺慕之情,是以他明明觉得温酌处处透着陌生,又默默地接受了这样的儿子。第84章第84章因世子生辰,襄阳侯府这一日很是喜庆。温酬亦没出门,在家让人在府中置了酒席,又办了堂会乃是个京中有名的梨园班子。等温酌回来,已有客上门。襄阳侯交际广阔,温酌自己常相与的也不算少。相熟的亲友都来给他庆生,便是不相熟的为着能讨了襄阳侯的好也是上门拜贺。侯府专有个管事收礼,只将礼单与礼物收下归拢在一处。温酌如今早开了眼界,并不会为了这点东西就大惊小怪。倒是上官九格外留意,他知道温酌身上常带个稀罕的怀表,只道他喜欢西洋玩意,又晓得他喜欢剑,竟托人给他弄来把怪模怪样的西洋剑来,长得跟陌刀挺像。温酌见了这份礼物倒颇是喜欢。两人站在一处说话,尚且没说上几句,竟是洛王府来人送礼。殷鹤晟早出征多日,连着裴云亦去了。来的乃是谋士季庸,季庸虽而立之年偏长了个笑模样,瞧着很是面嫩,是个典型的笑面虎。温酌自然也认得他。季庸惯常装模作样,这时走上前给温酌行礼,道:“季庸见过世子。恭祝世子颐安百易,风仪更胜。”他这礼单一出,顿时震惊四座。宝蓝色的锦盒里装的是四样上好的羊脂玉件,龙形簪、戒指、玉扣、玉带。温酌打开看时也微微吃了一惊,没料到殷鹤晟如此直接。上官九眼睛一瞥顿时头皮一麻,这四样若再添上衣冠可不就是现成的催妆礼么!他只知洛王与温酌交好,原还为着温酌得洛王赏识欢喜,却不知殷鹤晟竟有这般心思!他手足冰凉,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又强自镇定转头去看温酌表情。温酌亦是脸色莫测,他或者有惊有讶抑或是尴尬为难,却是半点看不出怒意。温酌道:“殿下厚意难却,只是温酌不过借着生辰与诸位亲友相聚同乐罢了,这礼物未免太过贵重。”季庸心里也是大呼难办,只是此事乃王命难为,便是难办也要办了,脸上还要作出恭敬欢喜状,也是难为了他。他自然满脸堆笑,道:“世子过谦矣。世子人品贵重,王爷甚是欣赏,是故身在千里外特命庸送来贺仪,望世子莫要推却,辜负了王爷一番美意。”他说完又对温酌行了一礼,竟是告辞走了。只恨温士郁这时方过来,拿过礼单一瞧,顿时无名火起面沉如水,只碍于人多眼杂不能发作。只让人先收拾了礼物下去届时再议。上官九沉默半晌,冷眼将这些看在眼里。他心中一时转过诸多念头,仍是难以置信,忍不住问温酌道:“酌哥儿,你同洛王是……”温酌这才回过神,对上官九道:“上官兄,多有怠慢,实在对不住。这里头约莫是开席了,咱们还是先进去吃酒罢。”他这瞎糊弄的话,便是常人也听出来了,何况上官九。他未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