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春日了，抽芽的新绿与春风一齐摇曳在江水岸上。

    秦惜惜伸手想抓住一片，不能如愿，那柳条偏错过她手摆过。

    她的眼睛浑浊、绝望、痛苦，最后是麻木。

    长孙高轩反叛，成功夺得皇位。昔日的皇室皆被他发做阶下囚，女眷充作军妓，男人都做苦工。

    公主被拖进了军营的帐子。进进出出的不少男人，yin笑着抓扯着公主的衣衫。闷哼、公主的破口大骂、男人的满口荤话一起，直到她死去。

    秦惜惜是公主的婢女，相貌平平，被同抓来。

    “惜儿，快拿刀划自己的脸。”临近军营，公主悄悄晃醒秦惜惜。

    秦惜惜脸上只有错愕。

    公主把匕首放进她的手里，狭长的美目透着莹莹的光，不忍又脆弱，“没办法了，这是唯一让你不被拉去做军妓的做法了。”

    秦惜惜握着匕首，看着公主美艳非常的侧脸。

    她黑亮的圆目狠心闭上，用力几下，粘稠的血液霎时涌出。

    疼，很疼。比她和公主爬树掉下去摔骨折都疼。秦惜惜冷汗直冒，眼泪不止，血泪交杂，这副模样让旁人看见只会觉得是夜里闹了鬼了。

    “惜儿不怕。不疼不疼。”公主轻轻抱住了她，手上又掏出药粉撒在这可怖的脸上。

    “这药能帮你止血，还会让你的伤口散发恶臭。你之后找个机会逃了，还能好好生活。”

    秦惜惜疼得已经头脑迷糊了，听完这句话，脑子最后只记得公主像哄七殿下(公主刚出生的胞弟)一样哄着她，嘴里小声哼着童谣，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娃娃，或是刚出生的婴儿，轻柔地吹着她脸上的伤口。

    秦惜惜眨了眨眼睛，透明的热的液体砸在泥地上。

    公主已经不在了……

    军营里男人见她容貌尽毁，又浑身散发恶臭，都对她避之不及。她避了这难，公主却避不去。

    长孙高轩下了旨意，强调公主必须遭劫。

    “卧槽！这么漂亮竟然是个带把的！”

    在无数yin言秽语中，这么一句劈中了帐边偷听的秦惜惜。

    公主是男的！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怔愣楞的，手指紧攥，任由指甲嵌入手心，在一片混沌中又寻得一丝清明，公主、公主是男的……这样那些人应该会放过公主吧。

    还没来得及放心喘气，帐子里的大汉粗犷yin邪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事，走后门也别有一番滋味。嘿嘿嘿！”

    这么一句又将她的幻想打碎，这死变态！秦惜惜很想冲进去把那大汉给劈死，再给碎尸万段喂狗。

    但她一个深居宫中的宫女又如何打得过身经百战的士兵！

    公主就算落为阶下囚，也不折公主的傲气。从前当公主时的刻薄，此时也不会消失。

    “没劲！废、物。恶心。你是不是没吃饭……”

    惹怒了男人，或是巴掌，或是虐待，公主的骂声也只愈来愈大，不曾一刻讨饶。

    秦惜惜数着不知什么时刻，只知道公鸡叫了第三次，夜黑得她都什么看不到了，公主的帐子才消停。

    “公主……”抱着公主消瘦残破的身体，秦惜惜泣不成声。

    “哭、哭什么。”他拉下她挡在眼睛前的拳头，“本宫就算落魄了也不至于丑得让人见了就哭吧。”

    公主是在逗她，秦惜惜配合想笑，嘴角扯出弧度，眼里的水流个不停，又哭又笑，反而滑稽。

    “真是……”慢慢拉过哭得不停的秦惜惜，将她抱在怀中，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发，“我累了，先睡了，你不要喊我……”

    公主再没醒来。手拿着瓷碗的碎片，秦惜惜利落给了自己脖颈一下，“公主……”

    抱着公主的尸体，秦惜惜紧紧抓着他的手，“我来陪你了……”

    他们一齐倒在这河水里，落着的春花顺着水流或可冲刷一切龃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