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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是废弃已久的,今晚她倒是可以在那里落脚。包袱里有平西侯府的侍女给她放进去的吃食和衣服。今晚她只需要烧一堆火,将吃食烤一下,便能在那茅屋里安度一晚了。她这个打算原本是极好的,可是谁知道,刚走进茅屋,便觉得眼前有人影闪过。紧接着,后背那里感到一股沁凉,她僵硬地立在那里,低头看过去时,却见血红色的剑尖从前胸刺过来。看到那血后,她才慢慢地意识到疼痛,撕心裂肺的刺痛,从中剑之处蔓延全身。浑身无力,她僵硬地倒在那里,脸朝下。她想,自己是要死了。临死之前,她在冰冷而坚硬的泥土中,努力地睁大眼睛,想去看看那个杀了她的人。可是她拼尽所有的力气,只能看到一个袍角,和一双靴子。那是一双男人的朱靴。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忍不住去想,到底是谁,要对她这样一个穷途末路的穷婆子施以毒手?可是这一切,仿佛都和她无关了。******************而阿烟所不知道的是,她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婆子的死,却在这燕京城中,激起了千层浪,并引起了其后十年的朝廷纷争。从知道她死讯的那一刻起,权倾天下的平西侯萧正峰矢志将长公主的驸马沈越绳之于法。可是那一日她死后,大雪将一切证据掩盖,想要取证竟然艰难万分。纵然他手握重权,可是对方却是长公主的驸马,他若要指责对方罪状,必须有证据。而就在此时,沈越竟然鼓动翰林院学子,联名上书,谴责萧正峰戕害民妇,而证据则是,那一日萧正峰的贴身侍卫一直远远地跟随在那个妇人之后。大昭国多年以来,一直重文轻武,是以朝中武官备受冷落,文官权势熏天,然而自萧正峰以来,他一改前风,武将大有力压文臣之势。也是因为这个,其实翰林院学子对萧正峰颇有不满,如今恰好借机闹事,将此事渲染得纷纷扬扬,大街小巷无人不知。可是若指责萧正峰派侍卫杀人,也仿佛并没有确凿证据,一切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因为此事涉及朝廷重臣以及长公主驸马,且又搞得大街小巷无人不知,影响极大,当今文成帝大怒,命大理寺定要查出真相,捉拿真凶。这几乎是兴业年间一大疑案了,其涉及到的嫌犯位高权重,牵扯的人物又纷繁复杂,最后大理寺审查十年无果,一直到十年之后,一代神探成洑溪插手此案,才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然而结果,却让大家都觉得有些无法承受。?☆、第4章重生? 顾烟重新睁开了双眸。她僵硬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这是一间闺房,自己所躺的罗汉床旁是一个金丝楠木梳妆柜,并金式风格底箱柜,旁边放着一个双拼六角圆椅桌,而墙上挂着丝绸卷轴四条屏纯手工绣花鸟绣画,一旁则另有一张用篆文写的绣图,那上面赫然写的便是‘玉不琢,不成器’。此时应是晨间时分,浓郁的红光从翠纱糊着的窗棂上投射过来,把屋子折射上一层斑斓的光彩。这厢房是朝东的,是西厢房。而屋子里的各样布置,恰是她少女之时闺房的模样,就连那甲骨文图上的字迹,都是那么清晰而熟悉。熟悉到让人心颤。午夜梦回,多少次,她重新回到少女的光阴里,无忧无虑地在顾府过着闲适而自在的日子,又有多少次,醒来之时面对着穷困和艰难,将梦中落下的泪悄悄拭去。如今,眼见着这番情景,她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脸颊,那脸上细腻幼滑,并没有沧桑岁月留给她的痕迹,更没有那道自己亲手割下的伤疤。她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来到了梳妆柜前,对着那面半人高的铜镜细看。只见铜镜里的人儿,乌发如云一般流淌在胸前,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细白精致,一双眸子犹如盈盈秋水,带着丝不敢置信,就那么望着自己。这是一个姿容绝美的及笄少女,犹如带着朝露的一朵牡丹,正徐徐绽放,鲜嫩得隔着铜镜都能感觉到那蓬勃稚美的气息。这不是那个经历了世间沧桑困苦地流落街头的妇人,而是十一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父亲尚在,自己未嫁,顾府正是风光兴盛之时,能够踏进顾府门槛为花厅坐上客的,那都是燕京城里有头面的人物。阿烟就在这惊疑之际,忽而听到一个爽朗响亮的声音。“姑娘怎么自个儿起来了?”说着这话时,门前的帘子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绿袄的女孩儿走进来。女孩儿约莫十四五岁,浓眉大眼,梳着双髻,行动间倒是颇有几分干练爽快。阿烟喃喃地道:“绿绮……”这是自小跟着她的丫鬟,在她十三岁那年提为一等丫鬟,后来她嫁了,也就跟着她陪嫁了。绿绮见阿烟神情有些不对,忙走过去扶着她:“姑娘,今日个风寒才好,怎么就这么起来了,竟是连个鞋袜都不曾穿。”被绿绮这么一说,阿烟低头看过去,这才见自己正赤着一双脚踩在地上。那双脚小巧精致,十个指甲用凤仙花染成了粉红色,犹如十个精美的小贝壳一般,十分好看。此时阿烟心里已经隐约明白了,自己重新回到了少女之时。不管这是不是一场梦,在这梦未醒时,她总是要好好回味这久远时光里那点点的悠闲和幸福。当下绿绮扶着阿烟重新上了罗汉床,又盖上了锦被,正要歇下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嚷。这绿绮一听,便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道:“一天到晚,也不分个时候,真不知道又在闹腾什么!”阿烟躺在那里,让冰冷的脚趾感受着锦被中的温暖,随口问绿绮道:“外面这是怎么了?”绿绮颇有些无奈:“还不是王嬷嬷家的狗儿,真不知道又惹了什么事儿呢!”阿烟听到这个,静静地躺在那里,脑中便渐渐回想起来了。记得当年她刚及笄的时候,自己奶妈王嬷嬷的儿子狗儿,据说是沾染上了赌瘾,偷偷地拿了王嬷嬷的体己钱出去。后来这狗儿输了个精光,被外面的人逼着追债,王嬷嬷没办法,便拿了自己的首饰出去变卖,为狗儿还债。她素日是不cao心那金银之物的,对于些许首饰也并不放在心上,又因早年受母亲教诲,知道从小要待下人和善宽容,这王嬷嬷是自己奶妈,素来敬重的,是以竟然听之任之,只训说两句也就罢了。如今回想起来,这竟然是开了她偷鸡摸狗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