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汇合

    尤塞伊走在雷亚身后，走到树荫下后摘下兜帽。细软的银色发丝垂在耳边两侧，一双不安的蓝色眼睛轻轻眨动。在看见赫里尼后，神情好像变得轻松了一些。

    “圣子殿下。”赫里尼单膝着地低头行礼。

    “圣子殿下！”布利安迎充满活力地上前，进行了简单的按胸礼。

    “赫里尼！快起来吧。布利安……是吗？”尤塞伊不太肯定地说出棕发青年的名字，又连忙补充，“可以不必叫我圣子殿下，尤塞伊就足够。”

    “这个嘛——”布利安搔搔头，看向已经起身的圣骑士赫里尼。

    圣骑士归属于教会。王骑士听命于国王。侍从骑士没有一定的组织，但多受三大家族豢养。这三者之中最尊敬教会的，莫过于通过日夜祈祷获得信仰力后，对教会恪尽职守的圣骑士。众所周知，教会就是神的地上代行者。

    布利安常年伴随贵族左右，知道此刻应该注意赫里尼的举动。如果赫里尼坚持，布利安为了显示对神和教会的尊敬，也最好保持尊称。

    赫里尼肯定地点头：“大家此刻并不身在王国中，最好还是不要吸引别人的注意。从现在开始，相互之间使用名字称呼，更具有隐蔽性。”

    “大部分礼节也可以去掉。”雷亚顺势提出自己酝酿已久的意见，“比起言语中的称呼，这些肢体动作更容易让外人觉得古怪，而且也浪费心神。”

    “雷亚说得没错。”尤塞伊也赞同，“就当是朋友一起出来冒险。不用拘泥于任何礼仪。”

    既然尤塞伊愿意，赫里尼也没有不满的理由。布利安也觉得这样更自在，但他很快发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各位，我们只有一匹马吗？”

    众人间唯一的马甩了甩头，喷出“呼噜噜”的鼻息。

    赫里尼给出的解释是自己不需要马，圣骑士普遍会运用的名为“闪行”的神术。那是一种由骑士的信仰力为驱动的术法。反复连续使用可以轻易超过马奔驰时的速度。

    雷亚则表示，王骑士团的马不受个人管控。国王只说指派雷亚，没说指派带马的雷亚。

    “雷亚，这个笑话我真的笑不出来。”布利安表情痛苦地双手抱头。

    尤塞伊红脸吞吐道：“我不知道……”他习惯杂物被随行的神官处理，这次也没有意识到需要自己安排。

    雷亚挑眉道：“其实很简单，就让尤塞伊骑马。然后布利安随行保护，赫里尼探路，我垫后。怎么样？”王骑士团擅长集体作战，雷亚非常清楚需要怎么发挥各自的优势。

    赫里尼探路，毋庸置疑是因为他杰出的速度和冷静的判断。布利安是三大家族派来的侍从骑士，应该很擅长照顾和保护大人物。为了防止被人从后面袭击，雷亚自己打算做好这一部分的警戒。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看向只是倾听的尤塞伊。

    “……可以。”尤塞伊扫过每个人期盼的脸，弱弱地表示赞同。

    差点想要反对，还好忍住了。其实并不想和布利安单独相处。如果可以选择，最好是赫里尼，其次是雷亚。但是尤塞伊知道这趟出行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旅游。不能就因为自己的任性，给其他三人带来任何可能的危险。

    之前也问过教皇陛下，祂为什么会偏爱自己这样不受喜爱的人。尽管尤塞伊想去相信，但周围那些忧虑和质疑，有意无意总能听到一些。

    尤其是尤塞伊每当触碰到他们渴求又失望的眼神，胸口就泛起灼伤般的疼痛。不能否认的是，他们说得没错——光芒四射的圣子，才能帮助阿斯图神在民众心中种下更高的神性和威严。

    现在的尤塞伊绝不是最好的人选。连他自己都开始这样认为。

    “不用着急。保持自己的心，圣子并不需要完美。”教皇醇厚的嗓音听起来带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尤塞伊有尤塞伊珍贵的地方。我了解，祂也了解，将来所有人都会了解。只要慢慢等待……”

    除了尤塞伊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他三人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他有些勉强的情绪。赫里尼知道问题在哪里，但他的首要目标还是保证这一趟出行的顺利。雷亚以为尤塞伊不擅长骑马——那些教堂的人通常都是坐马车或者走路，大概是屁股相当金贵，恐怕受不了多少颠簸。

    布利安明明是第一次见尤塞伊，但也触碰到了真相的一角：大概是不希望大家分头行动，喜欢周围有更多的人，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尤塞伊温柔的蓝眸注视着马，手中散发出点点银光钻入马中，后者亲近地蹭了蹭他的手。他顺着抚摸到鞍具处，扯了扯后一个踩脚飞身上马，让想走上前帮忙的布利安看得目瞪口呆。

    “哦！我的天！”布利安抬头看向姿势相当正确的尤塞伊，“没想到圣——哦不，尤塞伊骑术这么厉害！”

    “我曾经学过。”收到夸奖的尤塞伊脸微红地解释，“坐在马背上的感觉也是久违了。谢谢你愿意背我。”一边抚摸着马一边向它道谢。

    教会的人基本都是长袍在身，让人看不出来下面的躯体究竟是什么轮廓。所以尤塞伊没有看起来孱弱，甚至他的体格已经超出成年男性正常范围地健壮。

    既然心理还不够强大，至少身体要锤炼得足够坚韧和有力——尤塞伊是出于这个想法进行锻炼的，甚至把这件事当做生活的习惯。

    雷亚再次感到惊讶。

    教会那些自诩为神的使者会学习骑术？如果不是今天亲眼见到，恐怕很难相信。毕竟现在圣骑士已经普遍开始摒弃骑术的训练，尽管名字中还有“骑士”二字，但已无“骑士”之实。赫里尼就是带头兴起这一派的佼佼者，以闪行代替马匹，在实际应用中做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

    骑术将会是被教会抛弃的一项技能，几乎快成为一干骑士们的共识。而教会未来的中心，也就是圣子殿下，却学习骑术到了熟练的程度，不得不令人感觉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