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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问道:“题目?”船夫答道:“隐者。”眼看着笔都塞到她手上了,陆栖鸾连忙道:“我不会写诗,写出来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谢端道:“不急,我教你一段简单的,你以我为题套点词上去便是,否则那湖上的泼皮今日放不过我。”……让谢端教我写诗?陆栖鸾就算是个瞎也知道这传出去她得被多少文人眼红,只能屏息细听着。“……不必拘泥于题目,吟人可,自吟亦可,先来个简单的……”他的字潇洒恣意,恍如繁华盛放,尽显满树妖娆。待他收笔,陆栖鸾便见他随意写了首七绝:一照西峰隐仙中,江天一色望月浓。曾沥红尘逍遥过,醉里天河有山翁。……想都不想就写出这样的诗文,还是“简单的?”陆栖鸾叹服间,仆人便取了他的诗文,规规矩矩地举好,待墨迹一干,便放在一只一尺见方的的浮筏上,由船夫拿竹竿传送至湖上传阅,不多时,便有人开批——“俗!”“俗不可耐!”“谢端你为个女人自砸招牌!看来抗婚十二年终于晚节不保了!”陆栖鸾听得莫名其妙,她虽然不大会写诗,但看诗的眼光还是有点的,这诗明明是上品,还被批成这样,这群名士的口味是有多叼?“不必听他们胡言,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实在不行,凑个字也好。”谢端与她言罢,便离开去了岸边,径直上了船。陆栖鸾:“……”写……就写吧。闷头想了一会儿,陆栖鸾觉得得奉承着谢公点,要抑扬顿挫地歌颂一下谢公高洁的隐者形象,便抡笔一挥而就。“我写完了。”旁边的仆人将她写的捧到岸边给了船夫,船夫又呈给谢端,后者摇头道:“不看了,你念吧。”“是,题:隐者,呃……”船夫清了一下嗓子,压下脸上扭曲的表情,抖开来大声念道——“一隐一年有点傻,深山两年最起码。三年五年刚刚好,十年八年才潇洒。”湖上刚刚还在吵,现在一片寂静。片刻后,谢端让那船夫拿给他看,还未看完,便让划过来的另一艘小舟上的人抢走,待他们传阅完,不知是谁开的头,纷纷狂赞。“上品!”“天生诗豪!无可挑剔!”尤其是那刚刚掉到水里的舟隐子大声道:“写得好!写得好!我带回家辟邪,谢无敬你输了,快投湖!”谢端道:“尔等无赖,欺我老实便罢了,还打趣人家枭卫的小大人,改日拿你们下狱。”说罢,他伸手扶了陆栖鸾上船。陆栖鸾有点不好意思,道:“献丑了。”“无妨,今年的中秋会算是最有意思的一次。”他倒是没什么反应,湖上其他的名士一听见枭卫这两个字,本能地就收了笑,愕然道:“这小姑娘是枭卫?”陆栖鸾站起来稽首道:“扰了各位清净,对不住,下官枭卫府典军陆栖鸾,奉旨前崖州,请谢公出仕。”那些名士纷纷皱起眉来,舟隐子好奇道:“枭卫这是开始用美人儿计了?我怎么有点怕呢。”旁边的人道:“胡说八道什么,没听人说是个典军吗?五品的典军大老远跑来就为个美人计?”“谢无敬你这人无趣,非得把俗事带到诗会上来。”谢端示意陆栖鸾先坐下来,慢悠悠道:“俗事还是要谈的,瞧见尔等膈应得食不下咽,我便舒怀了。”“谢贼你该死!”“我决定把我家的棺材送你了!”“谁去把他的船凿了!我送他一副柳公的真迹!”一阵骂声中,舟隐子看着陆栖鸾想了一会儿,问道:“你可是陆典军?那个之前在梧州平乱、惩治了贼监军、让战乱提前平定的陆典军?”陆栖鸾讶然,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道:“是平乱的将士的功劳,我只是抓了个通敌的监军。还耽误了来崖州的行程,已是无地自容了。”其他的名士看她的眼神立时便温和下来。“枭卫就是这点好,办起贪官污吏来,比那些朝中的老驴们利索。看,还是个小姑娘,能做出这样的事,足见勇慧过人,非寻常女子也,敬你一杯!”陆栖鸾看向谢端,后者微微点头,知道这酒不能不喝,便一杯饮尽。“谢诸位谬赞。”舟隐子又道:“本来听说朝廷来人把谢无敬捞回朝中去,我等皆避之如虎,现在看心倒是放了一半。陆典军,你这般年华便做到这般位置,朝臣们便没有说你不是的?”陆栖鸾回忆了片刻,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因为下官姻缘不利的缘故,说得少。”“升官关姻缘什么事?你未婚夫婿位高权重把你提到这个位置的?也不对啊,若是哪家贵门相中了,该是让你辞官才对……”陆栖鸾道:“说来惭愧,笼统点说,我已有过四个未婚夫婿了,都因涉罪让我抓过,上面算了算我的功绩,升官……是比寻常人快些。”“四、四个?”“……是。”舟隐子哎呦了一声,道:“谢端你还不快跟陆大人学学,你看人家,想嫁个人都姻缘坎坷,你再看看你自己,而立之年了还想着抗婚,老侯爷多伤心啊。”陆栖鸾起初是真看不出来谢端已经年满三十了,先前听人谢公谢公地称着,还当是个鬓上繁霜的中年,一见面看他光风霁月宛如仙人,还认错了人。谢端淡淡道:“我畏红尘多妖艳,红尘惧我浮名身,又何敢害人?”他说的是婚事,陆栖鸾却听出他的避世之意,道:“今日本不敢坏了诸位诗谈之兴,但朝中动荡不休,下官还是不得不说,朝中党争不休,黎民战祸不断,请谢公出山一匡世间正序。”谢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转着手中的酒盏,道:“来隐澜山的说客已是不少了……你是有何把握,觉得自己能说得动我?”旁边的舟隐子道:“这碧雪凝湖诗会已办了十年,十年前,足有百舟竞渡!不过十年,昔日济济一堂者,便因那朝中争斗死的死、贪的贪……死了还是好的,那些自甘堕落之辈,我是永不愿再见!我们去做官,可以啊,把那些死的人、那些真正想报国的人命还回来!”他说得愤怒,却透出一丝凄然之感,这里的人,早已厌恶了官场倾轧,他们怕,怕自己一腔热血付与污浊,因而避之如虎。湖上一片寂然,谢端的目光里多出一丝说不出的哀色,片刻后,将手中的酒盏浇入湖中,似是在祭奠谁。随后,舟上的那些名士与他一般,举酒相祭。“……今日之后,带着圣旨回去吧,陛下知我固执,不会为难与你。”他淡淡道。陆栖鸾等他们祭奠完,并没有按他说的做,默默解下带在身上的一只长木匣,取出一支卷轴,徐徐展开……却并非圣旨。“这是……”“我知诸位不愿听,但我还是想念一念。”陆栖鸾眼中流露出同样的悲色,轻声道——“这上面的名字……都是在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