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二天

    王小明醒时肖光正坐在床边吹头发，看样子是刚晨练完洗了个澡。

    “你醒啦？”肖光嗓音里有些温柔的笑意，“一起吃个早饭再走吧？”

    王小明整个人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爬起来洗漱。

    一套衣服已经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床头，王小明洗漱后将它一件件穿好，是一套白色高领中山装，用料考究裁剪得体，穿在身上很隆重，但对王小明略大了些，有一种熟悉的香气。

    这是肖光的衣服。

    肖光留王小明用了简单的早餐，然后亲自把他送了出去，身上是第一次见面时的西装，只不过多了一件白色双排扣外套，看着就价值不菲，正式的西装革履。不得不说神域这人在生活方面实在有点小资情调。

    两人走在路上竟显的格外养眼适配，神域一言不发的送王小明上车，专车静静一路驶出太液池，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却用最体面的方式沉默的告诉整个太液池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王小明其人在神域肖光这不可撼动的地位。

    这是一种对组织的妥协，也是对王小明的一层无形保护。

    等神域慢吞吞的从他的院子散步似的走到他的办公室，打开文件开始工作，写到第三份文件时警卫员卫云就回来了。

    肖光签字的手停了一下，回身看了一眼卫云：“对了，我的床单你换一下。”

    “是。”卫云立正，然后离开办公室去执行上级的指令。

    肖光垂下眼帘，“咔嗒”打开那只沉重的黄金钢笔，软弹的美工尖让其内的液态黄金能够顺畅流出形成一个完美的花押图案。

    这枚特殊的落款在灯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第十三届会议】

    去年年初会议时，神域在大会堂的人山人海里闭目养神，连着开了快两个星期的会，今天的议程还是“任命”，说实话他对任命会议没什么兴趣，身边的同事无论换成谁对他而言都是相安无事又五年，晟肖光就像个局外人，冷漠的坐在一个舒适的角落旁听。

    ——神域曾经以为这次也一样，但很遗憾的是今天上午他被安排到了主要位置上，神域无奈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摸鱼躺平的日子到头了。

    “经组织商议决定，我们要建一个新部门，相关资料大家都看过了，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

    神域睫毛动了动。

    “我提议，由神域同志担任部长。”

    肖光皱眉立刻睁开了眼睛，刚才正是习总主动抬手发言。肖光抿了下唇调整了下桌前的麦克风，温声道：“多谢习总抬爱，但我恐怕难以胜任。”

    “神域同志，你的履历大家都有目共睹，你不能做，那还有谁能做嘛！你莫要谦虚喽。”还不等习总说什么就有位同僚抢先说道，神域瞅了一眼，不太眼熟，平时应该没什么交道。说实话此人的话水分很大，自己的完整档案要是有那么容易拿出去给人看，那也就不叫绝密了。对于“神域”，在座的三千同仁中大部分同仁多半只知道一个来历，一个能力而已。

    一张简单的升迁表能说明什么？

    肖光露出一张苦笑的脸，摊手笑道：“我就是个破教书的臭老九嘛，做不了什么事的。”

    四周骤然归于寂静。

    神域的话看似轻飘飘的，但能参加此次会议的都到了那个年龄，那词对他们而言很敏感。

    “神、神域……”有人干巴巴的喊了一声，然后没敢继续说了。

    怎么说？往哪说都是千错万错。

    “咳咳。”有人拍了拍麦克风。肖光不必抬眼就能知道这是本届委员长同志。

    “同意神域同志就任亚细亚国际刑警总部部长的同志，请举手投票。”

    随即习总、栗委员长同时举起了手，紧接着一只只并不年轻的手举了起来。

    “不同意神域同志就任亚细亚国际刑警总部部长的同志，举手投票。”

    肖光面无表情的举起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肖光看了一眼习总，他当然知道这是谁授意的。

    习总迎上神域的视线露出温吞的笑容：“我们代表全国人民，希望您能接下这份工作。”

    神域深吸一口气，十指交叉叠在一起，眉头紧蹙在一块：“亚洲总部不是那么好建的，我敢断定它今年一定完不成。”

    他紧接着道：

    “建立这个部门，甚至维持它的正常运转，需要国防、国安、财政、外交、工信、民政等部门的鼎力协助，国资委、国纪委的严格监督，数百个相关专业和数不清的配套厂家。这其中会造成大量公职岗位空出需要填补，消耗的过量国有资产可能会造成严重财政压力，录用民间驭鬼者给予过度的权力可能产生的失控腐败……这还仅仅是我们内部的几个显著问题，实际建设中会出现更多的挑战。”肖光语速稍快的说，他认真补上最后一句：“总而言之，我需要一个伟大国家的全力支持。”

    而解决了国内后还要解决国外，毕竟亚洲不止共和国一个国家。

    “神域同志，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你放手去做就好。”

    谁说的肖光不管，场面话谁不会说呢？他依旧平静注视着主席台的几位同僚，等说话算数的人说话。

    习总摸了摸温热的搪瓷杯，语调依旧温吞但有力：“先生全力去做，我们会尽全力解决您的一切问题。”

    这算是很重的承诺了。

    习总认真道：“共和国的未来就放在您手上了。”

    肖光伸手摩挲他的陶瓷杯，他身后的一排排座位里有人面面相觑，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自己已经在了风口浪尖上，他呷了口茶：“如果组织信得过我，那就请组织将这件事交由我全权处理，尤其是人事任用，我无法假手他人。”

    神域甚至预设了不下十种的说服方案，但他一种都没用上——在这群同僚简单对视后，主席台上的几位一致道：“好。”

    甚至有人顿时露出了放松的笑意。

    肖光垂下眼帘片刻，抬眸道：“国内的问题还仰仗诸位同僚帮扶，亚洲方面我会亲自一个一个处理妥当……”

    他扫了装透明人的某王姓外长一眼“要辛苦王国委陪我受累了。”

    几个小时后，本届会议圆满结束。

    ……

    当然，如你所见，神域最后并没有担任部长，而是做了总部党委书记。

    神域简短的搁下笔，卫云还没有回来。整个太液池现在应该已经炸锅了，肖光脸上有些无聊，抽出一叠四百字稿纸开始写报告。写了一半低头给王小明回了条信息：

    神域：王先生，我下午出差一趟，晚上应该能回来。

    午后去大冀省大石市出差时卫云才回来，肖光就晓得他们已经讨论完了，挑眉拿出一份报告递给卫云：“这份文件你送一下。”

    神域打的报告核心无非是在说：组织的诸位早上好，关于您希望我尽快成家的事我认真考虑了，决定跟王小明同志缔结恋爱关系，您看着办吧。

    给这件事盖棺定论。

    肖光一向是说到做到的，大京市晚上十八点半他就回了太液池。

    神域轻手轻脚推开门：“王先生？”

    王小明正坐在桌前看文件，难得接了句无关灵异的内容：“这里没人的时候允许我进来，你还真是放心我。”

    肖光道：“我说过，这里没有您不能看的东西。”

    他轻轻放下食盒，把饭菜一盘盘拿出来，三荤两素一汤。

    王小明吃饭的时候嘴里也不闲着，主动道：“今天回到一开始的构想，制作出了能稳定发挥灵异的喷雾。”

    肖光只是抬头笑了笑，继续吃饭。

    王小明简短皱眉道：“还是不行，它的有效时间实在太短了，不能最大化利用你的灵异。”

    神域肖光的血液是有限的，每一管血液价值都不可估量，因此王小明的每一次实验都是谨慎而慎重的，如果不珍惜这份实验资源神域迟早被抽干。

    灵异的载体将来也将影响到成品的量产……王小明一瞬间想道：还有什么比血液更能可持续收集的东西。

    肖光道：“王先生已经给我们带来很大的惊喜了，不要急于一时，你的嗓子今天又哑了。”

    王小明：“我不认为是这个问题。”

    肖光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耳垂。

    这下两人都能专心吃饭了。

    一吃完饭神域就扎进了浴室，而王小明脱下白大褂坐在床上继续看书，浴室的水声停时他摘下厚重的眼镜揉了揉眼，靠在椅背上舒出一口气。

    肖光把自己擦干，然后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拿吹风机吹头发。王小明转头多看了一眼，神域的头发又细又软，还有点天然卷，他留的发型总是给人一种乖巧学生的错觉，与他本人实际情况大相径庭。

    但不得不说这是很好的伪装。

    王小明说道：“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床头柜这块黑布下是什么东西？”

    肖光简单掀开黑布给王小明看了一下：“一个小棺材而已。”

    王小明目光一动：“里面有什么？”

    肖光道：“里面是一个死掉的小姑娘。”

    王小明道：“抱歉，你不想提，我就不多问了。”

    肖光耸耸肩开始吹头发，没一会他揉头发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他突然说：“对了，我今天打了个报告。”

    “把我们的事报上去了。”

    王小明简短“嗯”了一声，并不怎么关心这件事。

    “明天你陪我去一趟军区。”

    王小明：“嗯。”

    肖光收起吹风机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睡吧。”

    王小明淡淡道：“好。”

    王小明刚解开上衣第一颗扣子神域就躺进了被窝里，随着“咔嗒”一声，灯暗了下来。

    寂静的夜里传来了神域平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