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非同类
克莱恩僵硬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太甜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细小的砂糖在舌尖滚动。 他刚才最少多加了一倍的方糖。 他必须分神随时留意那个叫做泽费洛斯·波吉亚的可怕男人，他虽然感觉不到灵性的触动，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人从骨子里透出的那一股针对他的恶意。 凉飕飕的视线时不时地扫过来，在他身上打转——他这样看不进去书的！ 难道是因为，他拿了对方的日记本吗？对方不知道日记本的事？ 等一下，上次他遇见他的导师科恩和阿兹克先生时，他记得他的导师曾经说过： ‘阿兹克对于波吉亚家族的历史总是有不同观点，他是这次学术会议的演讲人之一。’ ‘...他对那些家伙的研究，可是仅次于贝克兰德大学的古诺教授。’ 这是巧合吗？ 值夜者和他准备调查波吉亚家族们的动向后，就有一个波吉亚主动送上门来... 波吉亚们还和“深渊之子”、和猫头鹰法庭有千丝万缕的间接关系，这真的是巧合吗？ 他该怎么看完这几本... 克莱恩按了按口袋，他触及到一长方形的扁平坚硬物体——正在催促他将它放进书里的卡斯特先生。 他刚刚一紧张竟然忘记了卡斯特先生的存在——分明他昨晚再三保证承卡斯特先生今天能阅读上新书本的。 克莱恩装作随意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本黑皮线装本和一只钢笔，自然地将它摊在了桌上。他打开钢笔的笔盖，在上面写道： “卡斯特先生上午好，这里有三本书一本笔记，您想先看哪一本？那些看上去都不厚。” “分别是《图铎家族的没落》，《第四纪空白历史的猜想》，《霍纳奇斯主峰古代遗迹研究》和一本泽费洛斯·波吉亚的日记。” 墨水渗了进去，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卡斯特先生用蓝黑色墨水迅速回复道： 谁的日记？泽费洛斯·波吉亚？那是谁啊？考上大学了吗？学习成绩好吗？我怕你给我一个学渣的笔记要毒害我的眼睛。 “贝克兰德大学的，文法不太好，他就坐在我对面。” 文法不好你也给我？这种货色也能上大学？贝克兰德的耻辱啊！ 我绝对不会看！绝对不会！你们这些学渣都算不上的学酥、一群歪瓜裂枣的破烂日记！ 你要是敢给我看，作业加倍！ 克莱恩随便翻了几页泽费洛斯的日记，一眼望去，不仔细看，每一页纸都是猩红一片。 这眼神凶恶的家伙，竟然十个单词里有八个拼写错误... 阿兹克先生真是好老师啊。 然后，他当着泽费洛斯的面将卡斯特先生夹入那本日记中。 克莱恩抬头看着泽费洛斯，勉强自己露出真诚的笑容： “我想，我还是对霍纳奇斯上的遗迹更感兴趣一点。” 窸窸窣窣—— 他好像听见卡斯特先生在痛苦的扭动书身又无法离开的样子，只能制造出细小的噪声来反对。 泽费洛斯勉强将那本拿到后，没有翻动过任何一页的书缓缓下移，露出一双一片漆黑的眼睛。 “...你不用在意我，不过一本日记而已。” 泽费洛斯突然低低地笑出声。 这让克莱恩瞬间紧贴着椅背，全身绷紧，准备随时从腋下枪袋内拔枪。 泽费洛斯将手上的书阖起，仍旧遮住眼睛以下的部分。 “真的，不用在意...” 藏在书本后面的嘴角夸张地裂开，直到耳后，他的鼻子像是被强酸腐蚀了似得，而残存下来的半个鼻子周围鲜红的rou芽正在蠕动着，黑深深的空洞露出带着血色的鼻中隔。 刚刚他的部分本体顺着克莱恩的影子，悄悄地通过他头发的影子，钻进了克莱恩的身体——他原本只是想用些物理手段跟“同伴”好好谈谈。 但是除了一个小小的、脆弱的低维灵魂体，他什么都没看见...没有小章鱼，没有羊蹄子，没有不定形物质，没有奇怪的光点，在克莱恩的躯壳内，他感觉不到和自己、和其他同类一样相似的气息。 之前在灰雾之上感觉到的，微弱的气息，难道是他的错觉？ 这个叫克莱恩的人类，身上却又沾染上灰雾的味道...难道他的本体是灰雾形状的？ 无名之雾那一系的？还是█████？不，也有可能是██... 不，还有其他可能。 搞不好这个叫做克莱恩的是那种，以凡人之身，染指神之领域的人...例如井上织姬那个可爱的小jiejie！ 这可是让太令人兴奋了！这实在令人激动！多么有意思的人类啊！ 而且他的灵魂和他的壳子也不一样！这和他现在的情况有些相似呢！ 躲在名为泽费洛斯这具低维构成的神躯的本体，突然像是沸腾了一样，虚幻的表面突然上长出无数双像手臂一样的长条，伴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协调旋律，欢乐地挥舞着。若是哪个莽撞的神灵或是非凡者用灵视注视泽费洛斯，就能看到一团不可名状的不定形物质，在以一种奇怪的运动方式扭动——当然，只要一眼，轻则发疯，重则当场爆炸，化作名为█████排泄的污染。 啊啊啊啊，祂开心死了！多么特殊的一个个体啊！这比那个人类灵魂魔狼身的母狼还有趣多了！这个人类竟然有一丝丝祂们的气味，但他竟然还是个低维的纯人类！ 这是祂第一个发现的！ 天啊！祂是如此好奇，这个人类究竟是会放弃人类身份，蜕变成类似祂们的存在，还是永远是个人类呢？ 太有意思了！祂要不要去看看其他世界线的走向？ 可是剧透就不好玩了... 玩游戏不开外挂叫玩游戏吗？不仅要开挂，还要开全图全视野挂！ 唔？祂的壳子又快裂开了... ...恩？那条羽蛇是什么表情？ “泽费尔？” 阿兹克坐在泽费洛斯身边，对后者脸部的异状，他瞧得一清二楚。 不会是失控了吧？ 阿兹克脸上温和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在他的认知里，泽费洛斯作为一个和他是同阶的非凡者，还是深渊途径的天使之王，一旦在学校失控了，后果绝对惨重。 克莱恩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虽然阿兹克不知道他的这个学生是怎么踏上非凡者道路的，但是就短短几天，最多也就一个序列9。 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看了克莱恩一眼就出了问题——难道那位女神在克莱恩身上留下什么保护措施，泽费洛斯一出手，就被真神留下的后手给伤了？ 他倒是从未考虑到泽费洛斯真身在此的可能性——那些神灵们不会坐视一个行走的污染源离开深渊的，出现在除了节点以外的范围，他最多是投影或是神降出现。 而这也是泽费洛斯不断购入或是建设房子，为的就是构建这些节点出现。 容器发生失控，会不会影响到他的本体？ 只是阿兹克不明白的是，在他身边的泽费洛斯确实是本体，而那也不是失控，只是作为容器的躯壳因为力量外泄而开裂。 泽费洛斯闭上嘴，伸手抚过那些狰狞的地方。 无论这个以人类之躯触碰神祗权能的人类如何，未来能就这样继续走下去或者是半途夭折，这个叫做克莱恩的，都值得称赞。 毕竟是人类啊。 “你叫克莱恩？” 泽费洛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稚嫩的占卜家差点抱着书从沙发上跳起来。 仿佛来自遥远空间传来的声音，泽费洛斯的声音带上层层回音，回荡在阿兹克的办公室内。 “要和我玩模拟养成游戏吗？” 啪擦—— 滴答—— 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里面的黏糊糊、湿哒哒的液体掉落在木头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