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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分明已经改变了。石壁中的挣扎咆哮停止了,上面的红色像伸展的筋脉一般向四周散去。整个洞窟中的钟乳石一瞬间都变成石榴红色,转瞬复归洁白。“少都符。”薛蓬莱面色冰冷,“禁制已除。凡擅入者,任尔择选。”夜色渐浓,黑得几乎化不开。可在这团浓墨般的漆黑中,有一盏琉璃泡灯兀自明亮,似乎能把这黏稠的黑一点点稀释、溶解。男子乌巾白襕衫,长身玉立,擎着灯步步登上峭壁陡坡,姿仪美好如月下舒瓣的优昙花。搀着他的红衣少女轻盈如鹤,矫捷如豹,像初升的旭日,像乍开的榴花,行动间似乎都带有火焰舞动的热度和姿态。“好一对璧人。”薛蓬莱冷冷地说。他看着白水部清雅体面的闲居士子衣冠,眼神越发幽沉。他遗下的灯笼也飘了起来,高出树杪,好像燃着一团幽碧色的鬼火。“你快看!”李昀羲惊诧地叫了起来,“他在洞口等着我们!”第92章遇袭白水部牵紧她的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了道士面前。青光在灯笼里跃动,薛蓬莱的面容在灯影下显得越发苍白,紫袍如被墨染。他抬头看了一眼白水部,讥嘲地笑了声:“你这一身倒是好看得紧。”白水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沉声喝问:“那些童男童女,是你下的手?”薛蓬莱并不理他,自顾自说道:“曾几何时,我也曾著儒生衣冠,出入学堂,熟读五经十七史,一心期盼进京赶考,金榜题名,出将入相……”白水部怒喝道:“我在问你,人是不是你杀的?!你在为什么人做事?!”“……而如今,著儒生衣冠的是你,金榜题名的是你,百姓爱戴的是你。”薛蓬莱站起身,将双手揣在一起,冷笑,“可笑儒冠多误身。我若以科举入朝,定比你官高势大,又怎会是这样一个不识时务的治水小官?”白水部听到这里,怒极而笑:“呵。你肚里多少墨水,你阿姊清楚,我们也清楚,何必说出来自取其辱?”薛蓬莱冰冷的眼底有了怒意:“她一无知妇人,知道什么?”“既有如此大才,为何又舍下孔孟诗书,走了这终南捷径?”白水部讥讽,“莫非诓着帝王烧丹求仙,能比我修堤治水有用?这泼皮骗子都能干的活儿,你还真引以为豪?”“够了。”薛蓬莱止住话题,含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带着些许兴味看向李昀羲,“二位深夜至此,看来已经知道了很多事。”“少都符在里面吗?”李昀羲清朗的声音响起。“在。”薛蓬莱微笑,“二位要随我进洞一探么?”李昀羲踏出一步,白水部暗中牵住了她的衣袖。“二位不来,我就先行一步了。”薛蓬莱说着,缓缓转身。小道童手举夜明珠入洞,他也随之而入。白水部低声道:“别去,等等阿凤。胭脂在纸鹤上说了,三山五岳的人今夜都会赶来增援,阿凤去接,很快就到。”少女轻道:“是。若只有我们,进少都符的密洞实在太过冒险。他既然先到了这里,必定做了什么布置……”就在此时,洞里猛然响起孩童的惊叫声!接着是拖长声音的凄厉哭喊!一阵狂风吹过山坡长草,山中禽兽都寒毛直立。李昀羲一把抓紧了白水部的手臂。他咬了下唇,想推开她:“昀羲,等在这里!”她抓紧他,说:“同去!”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松开。白水部张手,露水如一群流萤向他飞去,集于他手,变成长刀和盾牌,附于他衣,变成灿亮的鱼鳞铠甲。他将手放在少女柔软的肩膀上,让她的身躯也覆盖上鱼鳞甲衣。李昀羲伸展双手,紫泉一分为二,变成两把长剑负于身后,恍如两道明晃晃的紫色电光。黑漆漆的洞口,石门已被薛蓬莱推开,里面幽深得怕人。白水部还记得战阵经验,躬身缩小身形,藏刀于盾后,将盾牌先递入洞中,见无事才突入其中。李昀羲双剑齐舞,确认并无暗箭飞来,才靠在白水部背后,警惕地看着周遭。他们不曾相商,这一系列配合默契,仿佛演练过千百次。洞中忽地迎面传来呼啸风声。白水部立刻握紧盾牌,揽住李昀羲蹲下身去。然而,到来是只是一群硕大的蝙蝠,最大的足有笠帽那么大,可见洞窟之年深。孩童的哭喊声还未止歇,在如此安静的深夜,如此安静的洞窟,充满了不祥的意味。“难道是那个道童?”白水部语声中添了两分焦急,“得赶快找到他!”他向洞中飞掠而去,红衣少女亦急掠而去,剑光随身,清风飒然。洞里别有天地,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石笋、石瀑布、石莲花,一个支洞连着一个支洞,上穿下通,左闭右达,不知有多少生路死路。但此刻他们眼里没有石,也没有路,只有那个孩子的生死。夜明珠光就在那边,声音就在那边,不会错认。他们凌空直掠而去,相携降落在一汪深蓝色的潭水前。上方垂挂和地上生长的钟乳石是晶莹白腻的,如少女的冰雪肌肤。潭水清蓝幽深,似最美的瑟瑟宝石,又像多情的胡姬的眼。这里简直是瑶琳仙境,如果不是潭水中央直插而下的数十丈石瀑——其上流淌着不祥的黑紫血污,已经辨不出原来的底色。他们抬起头来,看到石瀑上方人影闪动,夜明珠的光亮把薛蓬莱和道童的影子抻长,nongnong淡淡地铺展到每一道钟乳石上。薛蓬莱没有出声,而道童正在凄厉喊叫。“住手!”他们同声大叫。薛蓬莱没有给出什么反应。白水部以指画水,念动了咒诀。他幼时家藏颇丰,又过目不忘,因喜好老庄,所记道书不可谓不多,昔年所学今以为用,虽是平常法术,妙用之下却有神威。“一画成江,二画成河,三画成海,四画诸邪入井囚!”念毕,潭水猛涨三尺,碧蓝的水都淹过了他们的脚面。潭中飞起一道水柱,扶摇直上,将石瀑之上的两个人影裹了个正着,化出四面湍流的水牢,其上符篆流转不息。李昀羲拍手叫好。但道童突然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嚎,仿佛被人攫住了脖子。“住手!”白水部大怒,“你死到临头了,还要拉小孩垫背么?”又一道水柱冲天飞起,将他托举到半空。他借力飞身一跃,抬手将冰剑刺进石瀑,将身子挂在了上面。“你给我等着!”他说着,一翻身踩上了这支冰剑,手中冰盾化作数枚冰钉错落刺入石瀑,铺好了最后一段路。几纵几跃,他飘上崖去——那是谁?!让他惊讶的不是倏然溃散的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