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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斜阳从镂花窗格渗进屋里,驱散了阴暗,却更显出这满地的狼藉。苏瞻洛的大脑短暂地清醒了一下,随即冲了上去将他按倒在地,揪住衣领。残阳落在他黑沉的眸子里,为那墨色镀上了一层流转的金光,竟显得有些水波潋滟起来。项坠从苏瞻洛的怀中掉出,落在薛子安的身上。或大或小的药玉在忽明忽暗的余霞中泛着莹润的光泽,一往如初。薛子安想弯下唇角笑的,可刚扯动面部,剧烈的疼痛便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落在苏瞻洛眼里却多了嘲讽的意味,火气直往脑门上撞,他奋力将项坠扯断,莹润的珠玉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沉重地敲响了木质的地板。残破的红线落无声落在身旁的幽暗之中,沾上了不知是酒是血的液体。苏瞻洛拧住他衣领的力道大了几分,咬着牙沉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薛子安张了张嘴,嘶哑的声音低沉而模糊。“让你杀了我。”他说。苏瞻洛的手指攥得更紧,想将他拉得更近,薛子安的身子却沉得很,如此一推一拉,随着一声钝响,布帛便在苏瞻洛手中应声而断。触目的鲜红让被愤怒席卷的大脑清醒了三分。他胸口裹满了被血染透的纱布,浓重的药味随之扑面而来,苏瞻洛手中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松。往日每次见面,屋内都必然点上熏香,今日虽未点香,却有浓重的血腥味遮盖,苏瞻洛隐隐明白过来,薛子安这是在遮盖身上的药味。薛子安用颤抖的手臂四下寻摸了一会儿,摸到了苏瞻洛带来的剑。苏瞻洛一凛,立刻摆出防备的态势,却见对方将剑塞进了他的手中。“这儿,”薛子安指着纱布上血色尤其浓重之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杀了我吧。”苏瞻洛一怔,视线扫过暗处那颗若隐若现的人头,一地散落的玉珠,以及触目的鲜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发狠似地甩开剑鞘,铁质的材料猛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惊耳的钝响。利剑出鞘,锋芒毕露,余霞的光辉比之都逊上几分。但那只杀过无数人的手却在抖。苏瞻洛看着自己颤抖的剑锋,极其困惑。面前这个人,骗他,害他,伤他亲友,作恶多端,可为什么下不了手。他这把从来没有迷茫过,也从来没有犹豫过的剑锋,却在此刻陷入了无尽的困顿。薛子安扯了扯嘴角,像是哭,又像是笑。他眼中是分不清是水光,还是霞光,在那一瞬晶亮极了,似乎泛出了苏瞻洛从未见过的神采。但也仅仅一瞬。紧闭的木门突然开了,碧蝶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僵局。黑衣尸人从外如水涌入,将苏瞻洛包围在内,□□齐齐指向了苏瞻洛。“算了吧,”薛子安挥了挥手,“这以多欺少传出去,是要被人耻笑的。”晚霞窗缝中逐渐溜走,余下一室昏暗,连同他眼中的那片潋滟都沉到了底。碧蝶扬了扬手,尸人齐齐放下了□□,她朝苏瞻洛浅浅一礼,“苏公子,日头不早,请回吧。”苏瞻洛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直到被推出天仙楼外方才反应过来。天仙楼的生意极好,尽管坐落在边郊,客人却还是络绎不绝,前赴后继的赶来,连带着他楼前那条寥寥过客的路都车水马龙起来。他方一抬头,遇上的是白墨孟醒师兄弟俩带着殷满满来吃饭,似乎是孟醒为了给殷满满赔礼而来。几人视线相遇,殷满满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苏公子,你这一身的血是怎么回事?”白墨不屑道,“切,也就袖口上沾了一点,还一身呢,杀猪的都比他沾的多,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孟醒在一旁瞧着他,不语。苏瞻洛摇了摇头,“别在这里吃,换别处吧。”“为什么?”白墨第一个不服气,“我门派里那些人都说这里价格实惠,味道也不错,满满说想尝尝都不让?”“门派?”苏瞻洛提高了音调,“昆仑派都在这里吃?”殷满满点了点头,“不止是昆仑派,好像大部分门派都吃过这天仙楼的菜,怎么了吗?”苏瞻洛正思考怎么说的时候,一个人从他身边经过,停了脚步。“满满,你们也来这里吃啊?”苏瞻洛转头,见是逍遥派先前与林立群一道的副教主向天。殷满满显然不喜欢他,往身旁的白墨后头躲了躲,“我身上没有药人册。”向天见她如此明显的排斥,本就装得和颜悦色的脸便冷了下来,看着身旁的苏瞻洛道,“哟,苏公子也来吃?”苏瞻洛一个头两个大了,薛子安被迫暴露身份带走阿秋就是他和林立群逼的,之前的事情他也听酒久复述过了,便猜此人不喜殷满满将药人册给了薛子安,估计连带着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吃了!”殷满满掉头就走。“诶!诶!”白墨抬脚追了上去,还不忘转头对苏瞻洛冷哼一声,是在怪他搅了好好一顿饭。孟醒生怕师弟惹出幺蛾子,也只得跺了跺脚跟上,临走前不轻不重地扫了苏瞻洛一眼,欲言又止。人都散尽了,向天冷嘲一声,亦抬步往前走去,走了没两步却突然停住了脚。“苏瞻洛,”向天回过头道,“你莫要得意太早。”苏瞻洛连一眼都懒得给他,抬脚便从他身侧走过,只听他又冷声道,“不管是药人册,还是武林盟主,你一个都别想得!”这话说得极其用力,眼神也阴毒至极,仿佛洞窟深处吐信的毒蛇,可苏瞻洛连余光都不曾瞥他,这一番作态便就这么付诸东流了。向天望着苏瞻洛的背影,恨得牙痒痒,攥得死紧的拳头在自己的手心划下了深刻的血印,却不敢上前动他一分一毫。“这不是逍遥派副教主向天吗?”他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向天转头,面上恢复成了一贯的面无表情,草草作揖道,“原来是一剑山庄庄主晏亭晏庄主,只是向某还有事,恕不奉陪了。”“哦?”晏亭笑笑,“向先生,急匆匆的可做不好大事。”向天脸色更沉了几分,“向某尊称一声晏庄主可不是让晚辈对前辈指手画脚的。”“向先生,你误会晏某的意思了,”晏亭陈恳道,“晏某的意思是,有些事一个做不了,但多些人,就不一样了。”向天抬眼看他,晏亭亦不避不躲。末了,向天玩味一笑。晏亭伸出手,“向先生,不如移步详谈?”向天看着他伸出的手,往前迈动了脚步。却在他身旁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