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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走之后,想怎么保存都可以的。”我震惊地看着他,以为是自己听错。“没错,我是买来送给你的。”邢云弼笑眯眯看着我,展台的光照见他的眼睛笑得弯弯:“你难道觉得我会喜欢古董吗?”沐老头见到这幅画,也许会当场晕过去。瑞瑞的童话书里,魔王的诱惑有多大,我终于明白。我手心温热,在玻璃上印出一个手掌印。“不行的……”我自己都觉得这拒绝太软弱:“这太贵重……”“我不知道它的价值,就不贵重了。”邢云弼的逻辑十分感人。我艰难地退后几步,咬了咬牙,朝门外走去。这幅画像电影里下过诅咒的宝物,致命的诱惑,我得离开它的魔力范围,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思考。邢云弼大概觉得我这样子太好笑,一直笑眯眯跟着我走出来。我关上门,靠在门上,急促喘息着。“别紧张。”邢云弼逗我,手按在我胸口:“跟着我,呼气,吸气……”我无奈地看着他。“我不是瑞瑞那种年纪的小孩了,邢云弼。”“你当然不是。”“这幅画的价值,我心里很清楚。”我看着他眼睛:“这不是朋友互赠礼物的范围,邢云弼,恕我冒犯,但是接下来这些话,我必须要说。”“我对纪予舟的影响力,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如果你想通过我实现什么,也是不可能的,我能给你带来的价值,远不如这幅画。你懂我的意思吗?”有些话说出来伤人伤己,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必须说在前头。邢云弼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他看着我,他的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笑的时候是真的好看,但伤心的时候也是真的伤心。“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是在一次数学比赛。”他看着我的眼睛:“颁完奖之后,我想认识一下你,过去跟你打招呼,你连看都不看我,就神色傲慢地走开了,连奖牌也不要。那时候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仿佛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仿佛什么东西都配不上你,就像这幅画里的鹤一样。”“但是我这次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你脸上看到过这种神色了。”他看着我眼睛,似乎有点悲伤地问我:“林湛,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你觉得,你最大的价值,竟然是影响纪予舟呢?”第二十四章病梅回去的路上,是邢云弼的司机开的车。画我拿走了,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没意思了,显得矫情,礼尚往来就好。邢云弼跟我聊遇见纪予舟之前的林湛是什么样子,其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是我至少知道一件事,那时候的林湛,根本不会推辞。十四岁的我,像一只刚来到文明世界的小野兽,有着锋利爪牙,冷漠态度,我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屑,后来遇上纪予舟,为了他装成人类的样子。事实证明,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应该等一等,不应该贸然靠近这甜蜜的陷阱,年少时的爱情有种灾难般的毁灭性,我身不由己地被卷进这漩涡里,最终变成今天这平庸而疲倦的样子。如果我和邢云弼一样在外厮杀十年,变成危险而漂亮的野兽,再站到他面前,也许他们都会对我更尊敬一点。-到家时天都快黑了,我抱着那幅画,站在客厅思考几秒,决定把它藏到书房里。家里一共两个书房,楼下那个我常呆在里面看书,其实放在那也没什么,毕竟家里比这幅画贵的东西也有不少,也没见丢过。但这幅画不一样,这幅画是我的。吴妈过来问:“摆晚饭吗?林先生。”“摆吧。”我问她:“家里有保险箱吗?”吴妈有点惊讶,但态度还是很好:“有的。”“拿一个到书房来。”我思考了一下:“对了。吃完饭之后,把花匠叫过来。”她说了声“好”,低头去吩咐厨房了。我知道她在惊讶什么。结婚两年以来,我几乎不参与家里任何事务,家里晚上吃什么,花园里种什么,如何装修,我只看着,从不说话,更别说招待客人。他们看着,大概也觉得不像样。但我心里总觉得他们是予舟的,不想扮成主人模样,颐指气使。归根结底,还是安全感作祟。我并不知道哪天会失去这一切,所以先退后两步,不要拥有,免得到时候不习惯。这心理就像沐蓁说她租房子的时候,什么装饰都不想弄,等到自己买了房子,天天收拾得比钟点工还起劲,什么好东西都往屋子里搬,搞得跟莫高窟一样。予舟晚上回家的时候,我正站在花园里,看着花匠种一棵海棠。现在是初夏,天气还没彻底变热,花匠说现在种不太合适,不过要是现在不种,就要等三个月之后入秋了。我说那不如今晚就种了吧。家里花园很大,围墙上爬的也是月季,门口这一片,是英式花境,开着大花葱和大飞燕草,还有许多银白色的观赏草,我要把海棠种在从卧室窗口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这一片花境都得铲掉。瑞瑞第一次看见种花,十分感兴趣,穿着睡鞋来看,趁我不注意,拿起一把泥巴开始玩。予舟的名字在S城基本是通行无阻,两个小时从杭州苗圃调来的海棠树,形态极美,疏密有致,我跟着沐老头画了几年,他爱画西府海棠,我偏爱垂丝,这一株以后开花了,估计比他所有的西府海棠都好看。予舟车到门口,看见这一番景象,下了车。仍然穿着正装,后面跟着颜仲,这家伙真是输不起,又跑去告状了。“吃饭没?”我看予舟走过来,问他。他摇摇头,仍然看着那一棵靠在一边的海棠树。他不问,我也不解释。“爸爸,看。”瑞瑞十分开心地给我看他的成果——他捡起一棵被挖出来的小苗还是什么,端端正正地种在旁边。我把小胖手上全是泥巴的他抱了起来。“瑞瑞也喜欢种花吗?”瑞瑞认真地点头。我勾了一下他脸颊,叫花匠旁边的小跟班:“去拿个花盆来。”我帮着瑞瑞,把他那棵不知名的小苗种在一个胖乎乎的陶瓷花盆里,瑞瑞十分认真地问我:“爸爸,以后它也会开花吗?”“会的。”“它也是糖树吗?”瑞瑞口齿不清地问。看来我真是对瑞瑞的糖果克扣得太过分了,瑞瑞现在讲到糖就流口水,我告诉他说我种是的海棠树,他就听见一个糖字,管这棵树叫糖树。“不是糖树,是海棠树。”我笑着亲他:“爸爸以